126.最好的芍藥花
偏殿之中茶香裊裊,已有好些上了年紀的老封君們由自家晚輩服侍着,在此閑坐聊天。
聊天的話題當然離不開今日的主角太子殿下。婦道人家又不懂什麼文韜武略朝政時聞,於是聊來聊去,基本上是三句話不離婚事。
於是,那些可憐的未出閣的姑娘們從家世到人品、從模樣到性情,少不得都要被人從頭到腳品評議論個遍。
鄭嫻兒走進門來的時候,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頂多就是帶路的內侍態度過於恭敬,難免讓人生出幾分好奇之心。
這一點點好奇,帶動着眾人的目光漸漸地都移到了鄭嫻兒的身上。
這一看過來,就再也移不開眼睛。
“安平郡主!”一個老夫人驚呼一聲,失態地站了起來。
之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昔年安平郡主深居簡出,見過她的人並不多。但今日宮中大宴,凡是京中有頭有臉的都來了,其中當然難免有幾位見識過人的。
於是片刻之後,竟有好幾位老太太站起身,不顧晚輩的驚呼和阻攔,直直地衝到了鄭嫻兒的面前。
丫頭和內侍們忙護住鄭嫻兒,怕她受了驚嚇。
那幾個老太太在最初的震驚過後漸漸地回過神來,終於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別的暫且不提,首先這年齡就對不上啊!
醒過神來之後,幾位老夫人緩緩地調整了臉色,恢復了威嚴高貴的模樣,齊齊審視着鄭嫻兒:“你是誰家的孩子?先前為何從未見過你?”
鄭嫻兒沒有回答任何人的問話,徑直走進去,隨着內侍的指引找到一張軟椅坐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皺眉抱怨:“累死了!”
內侍忙低頭躬身賠笑道:“姑娘且先在此處坐一坐,用些茶水點心,開宴之前會有人來請。”
鄭嫻兒微微點頭,艷娘便斂衽低頭向那內侍道了聲“有勞”。
幾位老夫人互相交換個眼色,心裏漸漸地有些打鼓:這女子的容貌神態、衣着打扮,處處都顯得比她們更體面些,站在她們中間幾乎如同鶴立雞群。
所以,她們是不是……冒犯了貴人了?
照理說真正的貴人是不會提前這麼久來偏殿等候開宴的,可是萬一呢?
雖說規矩是敬老尊賢,可在真正的貴人面前,可沒有她們倚老賣老的份!
幾位老夫人越想越擔憂,臉上便不由得露出了謙卑的笑容:“請問這位……”
她們斟酌着稱呼,忽然想起剛才的內侍似乎是喊這個女子為“姑娘”的。
可是,姑娘?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鄭嫻兒的肚子上。
被人稱作“姑娘”,卻敢堂而皇之地挺着大肚子招搖過市,這樣的女子有很多嗎?
幾番思量之後,眾人終於確認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鄭嫻兒接過茶水來抿了一口,微笑着抬起了頭:“我就說我不用開口。我已經臭名昭著到這般地步,諸位老夫人一定猜得到我是誰。一旦猜到了,你們就不會願意同我說話了。”
她的神情十分輕鬆隨意,嘮家常似的雲淡風輕。
這幾位老夫人的心裏卻莫名地被她說得有些傷感了起來。
於是剛剛還在明裡暗裏嘲諷她、唾罵她的幾位夫人,此時竟不約而同地向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們甚至有些想不通,自己先前怎麼會在沒有見過這個女子的前提下,就忍心用那樣惡毒的言語來罵她的?
思來想去,她們只能歸咎於世人的傳言不可信——都說這女子卑賤骯髒不知廉恥,可是眼前分明是一個很端莊很高貴的閨門之秀,哪裏有傳言中的那樣不堪?
這些名門世家的老太太們,對端莊文秀的年輕女子是有天然好感的。如果這女子比她們更加尊貴,這種好感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會催動她們急於結交、急於討好。
這種微妙的特性,是鄭嫻兒完全沒有料到的。
此時眾人之中為首的正是寧丞相的夫人。她撐着拐杖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笑得十分和藹:“姑娘這是說哪裏話呢?您是太子殿下的人,在我們眼裏那就是天仙似的人物。我們滿心想拜見,只怕您還要嫌我們粗鄙,不肯同我們說話呢!”
丞相夫人定了基調,那些原本還存着嘀咕生怕妨害了自家名聲的夫人們也就放下了心,七嘴八舌地開始向鄭嫻兒說話。
有誇她福氣大的,有誇她模樣好的,有誇她氣質佳的,還有誇她衣裳好看的……一時間,鄭嫻兒倒像個活寶貝一樣被人捧着觀賞起來了。
鄭嫻兒回頭與小枝對視一眼,二人都有些發懵。
不是都說這些貴夫人們十分瞧不起她嗎?她們本來還以為進殿之後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唯有艷娘面帶微笑,從從容容地屈膝行禮道:“請諸位夫人恕罪,我們奶奶身子重,不方便給諸位請安行禮了。”
寧老太太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無妨無妨,姑娘身子貴重,我們也不敢受您的禮。”
鄭嫻兒微笑着謝了她的體諒,記着艷娘的囑咐,一句話也不多說。
她越是這樣,那幫老夫人們對她的興趣就越大。先前站起來的那幾位雖然各自退回原處坐下了,卻完全忘記了之前的話題,只管想方設法要同鄭嫻兒搭話了。
鄭嫻兒保持着若即若離的微笑一一應付着,心裏不禁感嘆:先敬羅衣后敬人,這條鐵律竟然好用到這般地步!
早知道穿件好衣裳、多戴幾件首飾就能換來旁人的敬重,她先前何必要挨那麼多罵!
當然,這會兒她已經完全忘了,今天也是她頭一次有機會在這麼多夫人小姐面前亮相。
這種感覺真不錯哇!
鄭嫻兒咬住唇角拚命忍住笑,在旁人看來卻只當她是端正矜持,不免更高看她幾分。
瞧瞧!京城裏的那些世家小姐,又有幾個能在這麼多長輩的面前表現得這樣從容淡靜、不卑不亢?難怪太子殿下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跟這個女子相好,人家確實值得啊!
想到太子殿下的婚事,寧老太太終於又想起了自己的孫女,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些。
原本她和京中大部分人一樣,認為自家孫女成為太子妃是十拿九穩的事,此時卻不由得有些犯嘀咕了。
眼前這個女子已經先佔了太子殿下的寵愛,若是自家孫女再處處不如她,還怎麼從她的手上搶那個寶座?
思前想後,寧老太太終於遲疑着向鄭嫻兒問道:“先前民間流言多有不實,都說姑娘出身市井貧寒之家。今日見了姑娘通身的氣派,竟比我們這些半吊子的詩禮之家還要強上幾分。今後再有人說姑娘是市井出身,老身可再不敢信了!——姑娘的容貌氣度,細看上去倒與二十年前的安平郡主有着幾分相似,莫非姑娘是通州府陸家的人嗎?”
鄭嫻兒費了一點兒力氣才想起來,通州府陸家,好像就是她外公那邊。
這麼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於是鄭嫻兒悠閑地搖着手中團扇,微笑道:“勞寧老夫人動問。我不姓陸,雖然與通州府陸家確實沾了點親,但從未有過什麼來往,陸家也不知道有我這號人。——我想,陸家應該也不樂意跟我扯上什麼關係。”
這句話明顯是自嘲,旁人可不敢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寧老太太只注意到了一個最關鍵的信息:與陸家有親!
陸家是什麼人家?那是全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一個標杆,足可以稱得上是本朝第一詩禮世家!
這女子若是能拉來陸家做後盾,太子妃的位置還輪得到別人肖想?
在心中把鄭嫻兒的那幾句話細細地品了一番之後,寧老太太心中更添了幾分憂慮。
她有些想不明白,眼前這姑娘到底是真的不願與陸家牽扯,還是已經勝券在握,根本用不着陸家這個後盾?
如果答案是後者……
寧老太太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都是命啊!
錦繡那個傻丫頭一向心高氣傲,全京城那麼多青年才俊她一個都看不上,偏偏在狀元遊街的那一日對樓闕一見鍾情,大有非他不嫁的架勢。那時家裏長輩還都有些不以為然,誰能想到後來這狀元郎搖身一變成了太子爺?
寧家的大小姐,嫁給狀元郎還可以算是“下嫁”,可若是嫁到東宮——
說真的,做個側妃也不算委屈她了。
想到此處,寧老太太對待鄭嫻兒的態度愈發恭敬了幾分。
這時,外面陸續走進來幾個年輕的姑娘,正是先前陪寧錦繡在亭子裏說話的那些。
其中兩人的長輩正在這偏殿中坐着,另外兩人也都是熟識的。於是幾個姑娘向長輩們問了安,之後便向鄭嫻兒這邊湊了過來。
鄭嫻兒見了這架勢,心裏有點兒慌。
這些姑娘的眼神怎麼那麼嚇人呢?該不會都是對樓闕有想法的吧?
幸好正在這個時候,門口的小太監忽然笑道:“前頭朝會散了。太子爺過來了!”
幾位姑娘聞言都遲疑了,互相使個眼色之後,有些遺憾地讓到了一邊。
樓闕很快出現在門口,大步走了進來。
鄭嫻兒看見他的打扮,才知道他今日用心良苦——樓闕的身上穿的也是暗紅色的袍子,同樣金線勾勒,繡的卻是竹子的紋樣。
跟她身上的這一件同色,圖案一富貴一清高,一飽滿一清瘦,相映成趣。
這份心思,不可謂不精巧。
鄭嫻兒不由得粲然一笑,站起身來。
樓闕快步迎上來,牽起了她的手:“累壞了沒有?宮裏可還習慣?有沒有人給你氣受?”
鄭嫻兒抿嘴笑道:“你問錯了。你應該問我‘鬧騰完了沒有?有沒有給旁人添麻煩?是不是又去欺負人了?’”
樓闕失笑:“我倒忘了,你是半點兒委屈也不肯受的。——既然不曾累着,不如先同我去見見母后?”
“遵命!”鄭嫻兒有模有樣地向他行了個禮。
與其說是恭敬,倒不如說是撒嬌。
樓闕會心一笑,小心地扶着她的腰:“一會兒在母後面前,不可如此調皮!”
殿中老夫人們見他二人要走,忙起身相送。
外面卻傳來一片急促的腳步聲,夾雜着女子的輕呼:“小姐,慢點走!”
沒等樓闕皺眉,門口已有幾個女子沖了進來,正是寧錦繡和她的兩位好友帶着丫頭們匆匆而至。
寧錦繡是極少失態的,但是今天得知樓闕一散朝就往這邊來了,她的心裏便十分不是滋味,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同鄭嫻兒一較高下的衝動。
她並非不知道樓闕是來見鄭嫻兒的,但是那又如何呢?在她看來,十個鄭嫻兒也比不上她!尤其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清麗脫俗,若是不在樓闕的面前把“那隻麻雀”壓下去,她豈不是白費了這一番心思!
出於必勝的信心,寧錦繡不顧矜持地趕過來了。
但,她的滿腔自信,在看到殿中那一對璧人的時候,“嘩啦”一下子就散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她,她一向瞧不起的那個女人,妝扮起來竟然……這麼好看?
不只是外在的美,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要“修鍊”出這種貴氣有多難,寧錦繡自認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路怎麼走、話怎麼說、扇子怎麼拿、衣袖怎麼擺……處處都有學問,處處都要千百次的練習才能拿捏得恰到好處——這個鄉野村婦是怎麼做到的?
更讓寧錦繡覺得刺眼的是,面前站着的這兩個人很顯然是刻意穿了同樣顏色的盛裝,就連身上的配飾也分外和諧,任誰看見他們,都會在心裏讚歎一聲“般配”!
“般配個屁!”寧錦繡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唇角不禁露出了幾分冷笑。
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哪裏配跟太子穿一樣顏色的衣裳?
這分明是僭越!不知禮數!
寧錦繡站在門口,拚命攥緊手裏的扇柄,低頭死死地咬着唇角,不敢把眼裏的恨意流露出來。
她身邊的兩位姑娘卻很及時地向樓闕行了謁見禮。
等兩位小姐妹行完了禮,寧錦繡才忽然想起自己只顧生氣傷心,竟忘了禮數。
這會兒再行禮已經很突兀了,她卻不得不忍着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惶恐,低頭斂衽:“太子……殿下。”
樓闕沒有出聲,目光更是完全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寧錦繡本來還想等那聲“免禮”過後再站直身子的,誰知樓闕完全不配合,而她又已經錯過了自然而然地起身的時機。
怎麼辦?再堅持一會兒,還是硬着頭皮自己起身避讓?
寧錦繡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幸好這時候寧老太太察覺到了孫女的窘況,清咳一聲開了口:“綉娘,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太子殿下要出門,還不讓路?!”
寧錦繡應了聲“是”,終於站了起來,一張臉卻已完全漲紅了。
樓闕看也不看她,牽着鄭嫻兒抬腳便走。
寧錦繡卻不甘心,銀牙一咬追了上來:“殿下!”
“何事?”樓闕完全不願意掩飾他的不耐煩。
寧錦繡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卻不得不咬牙忍者,擠出溫婉平和的笑容:“園子裏的芍藥花開了,殿下不過去看嗎?錦繡剛才在路上聽人議論,說是殿下的故交黎書令和葛公子都在那裏賞花呢!”
樓闕回過頭來,淡淡一笑:“寧大小姐若是喜歡芍藥,自管前去觀賞。本宮這裏有更好的芍藥花看,就不過去了。”
寧錦繡還想追問他“更好的芍藥花”在何處,卻恰好看見鄭嫻兒腳步一動,裙擺上金線繡的芍藥花隨之微顫,如同微風吹過花枝,美不勝收。
原來最好的芍藥花,在她的身上。
寧錦繡只覺得喉嚨里一陣發苦,幾乎要哭出來。
但她竟然依舊沒哭。
事實上,樓闕剛才的那個笑容,已經讓她的心裏好受了許多:他雖然常常看不到她,但至少還是願意對她笑的,是不是?
有了這樣的底氣,寧錦繡越發放大了膽,微笑着轉到了樓闕的前面:“殿下此刻是要去見皇後娘娘嗎?錦繡初進園時曾經前去拜見過皇後娘娘,退出來的時候聽見宮女們議論,說是娘娘昨夜沒睡好,今日又起得太早,為免宮宴之上精神不濟,還是先歇一歇的好。——這會兒皇後娘娘只怕正在歇息,殿下若是前去打擾,只怕娘娘會不悅。”
她話音剛落,殿外立刻傳來一聲冷笑:“寧家妹妹你放心,太子殿下是皇後娘娘的骨肉至親,自家人哪裏來的什麼‘打擾’不‘打擾’?只有外人不知進退沒眼色地往人家跟前湊才叫作‘打擾’呢!”
這聲音一傳過來,寧錦繡的臉色便不由得黑了。
這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禮部尚書的七小姐邢婉姝。
這會兒邢七姑娘在一大群小姐妹的簇擁下也走了進來,大大方方地向樓闕行了禮:“請太子殿下安、鄭姑娘安。”
樓闕攥了攥鄭嫻兒的手,露出笑容:“諸位免禮。”
寧錦繡氣得臉色都綠了。
她一向知道邢婉姝這幫人不要臉,卻沒想到竟然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一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千金小姐,竟落到向一個沒名沒分的市井賤婦行禮問安的地步了嗎?長此以往,京城的體統何在?她們這些世家小姐的體面何在?!
想到此處,寧錦繡便忍不住,鼻子裏“哼”了一聲。
這次卻輪到寧老太太黑臉了。
寧老太太實在沒想到,自家這個從未錯過規矩的大孫女竟會在太子殿下的面前頻頻失禮,連禮部尚書家那個出名驕縱的七小姐都比不上!
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思來想去,寧老太太決定阻止孫女再胡鬧下去。於是她敲了敲拐杖,示意身邊的婢女把寧錦繡帶到了她的面前。
寧錦繡一臉不甘:“祖母,我還有事……”
寧老太太恨鐵不成鋼:“你這樣下去,誰也幫不了你!”
寧錦繡知道祖母說的是什麼,卻完全不以為然:“祖母,我並未做錯任何事!聖人教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為的就是尊卑有序,咱們豈能對一卑賤之人卑躬屈膝?我知道您想勸我暫且忍耐一時以待來日,但我寧錦繡秉性如此,做不來那些噁心事!”
“你糊塗啊!”寧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誰是‘尊’誰是‘卑’?你自己看一看,你在人家面前分明是個跳樑小丑,哪有半分世家大族的尊貴之氣?你想要壓倒她,哪裏壓得住!”
寧錦繡心下仍然不服,欲待辯解,眼角卻瞥見樓闕已牽着鄭嫻兒,由邢婉姝她們簇擁着出去了。
寧錦繡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立時變得失魂落魄,全然忘了外人面前要維持住自己高貴優雅的形象。
那邊樓闕牽着鄭嫻兒一路慢慢地走着,聽着邢婉姝吱吱喳喳地介紹着園子裏的景緻和趣事,倒也其樂融融。
既然不方便去拜見皇后,此刻在園子裏走走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園中許多少爺小姐們看見樓闕與鄭嫻兒相攜而來,眼中都不由得露出艷羨的神色。
先前有多少鄙夷,此刻便有多少敬佩。
少男少女們正是最真誠最重情的年紀,此刻看到二人,滿心裏想着的都是“情之所鍾,世俗禮法如糞土”,簡直恨不得當場寫一篇長詩,給太子殿下和他的紅顏知己唱一首讚歌。
於是這一群人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氣氛也越來越熱烈。邢婉姝十分健談,一路上口若懸河,聽得一眾青年子弟讚嘆不已。
樓闕牽着鄭嫻兒漫不經心地聽着,也覺得十分有趣。
於是鄭嫻兒忍不住湊到樓闕的耳邊笑道:“如果一定要娶的話,你還是娶這位邢七姑娘吧!”
樓闕嚇得慌忙搖頭:“你不必試探我,我不會做那種蠢事的!”
“什麼‘蠢事’?這叫‘艷福’好嗎!”鄭嫻兒向他眨眨眼睛。
這時,迎面走來一行人,遠遠地便站住了。
樓闕看見,微微皺眉,攥緊了鄭嫻兒的手:“是母后。”
鄭嫻兒點點頭:“認識。”
“別怕,母后不凶的。”樓闕牽着她,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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