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嚴月是溫柔的水,方西喬是堅硬的冰

020、嚴月是溫柔的水,方西喬是堅硬的冰

嚴月下了車,因為怕耽誤方西喬上課,所以急匆匆的就往學校裏面去走,在學校里都走了大半圈,才想起自己忘了問門衛學校的辦公室在哪裏,而她也顯然忘記了手裏緊握着的是一部可通話可微信的智能手機。

路上走過去的全是抱着書,走的行色匆匆的人,大概是緊趕着去上第一節課的學生,嚴月又不好意思伸手攔下問。

她只能碰碰運氣,往前面那棟教學樓走走看,走了沒多久,她就看到一片周圍載滿梧桐樹的操場,但那操場上卻井然有序的停滿了車,這片操場大概是用來做了停車場的用途。

只是操場有一角圍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站成了一個弧形,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好奇心讓她邊往上坡路走,邊偏頭往操場那邊看,走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她相信那是方西喬。

嚴月揚起嘴角,又踏着輕快的步伐折返回去,她本以為是方西喬這個法學教授太受學生歡迎,才被學生圍起來,可她走近一聽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弧形內圍傳來的聲音有些刺耳,都是一些學生在嘰嘰喳喳的說話,她聽不到方西喬的聲音,又或者是方西喬半句話都未曾說過。

這些學生都長的很高,雖然看不見裏面的具體情況,但她也知道這絕不是老師受歡迎時的景象。

“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當老師、配當教授啊。”一聲尖利的男聲從內圍傳出來,“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是所三流學校,所以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教了?”

外圍的女生也開始激情迎合:“我們雖然成績差,不如清華北大的,可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學籍,交了錢來讀書的,老師都是這個樣子,還讓我們怎麼出校門去為社會伸張正義。”

男生又接着話茬往下說:“等以後我們站在法庭上為受害者伸張正義的時候,怕都是需要三思的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病了,畢竟教我們的法學教授就是個有病的人啊,誰知道教給我們的東西是不是一些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

嚴月不悅的皺眉,是很不悅的皺眉,熨斗也撫不平的,可能是因為她也身患疾病,所以她感同身受,很討厭別人用這麼戲謔的語氣,堂而皇之的就說出了別人面臨的終生“災難”。

不管別人是否真的有病,都不該用一種傷人的語氣去輕易說出別人“有病”,因為真的很傷人,讓人斷絕某種希望的傷人。

“麻煩讓一下。”

嚴月撥開人群,一路往內圍走去,剛撥開最後一個人,她一抬頭就瞧見了一本厚厚的硬殼書狠狠的砸在了方西喬的額頭上,方西喬也只是眼睛下意識的眨了一下,並未閃躲,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其他學生見方西喬沒反應,也想要繼續動手砸的時候,嚴月快步上前走到方西喬身旁,彎腰撿起地上那本書,笑着朝那個學生遞了過去:“這是你的書嗎?”

扔書的是個大個子男生,瞧見嚴月嘴角那抹溫柔笑意的時候,竟低下頭,有些慫的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害怕,大概是不想辜負這個女子的溫柔和笑意。

“拿着啊。”嚴月笑了聲,像個寬容孩子做壞事的老師,她稍稍舉起另一隻手提的電腦包,“這本書怪重的,我一隻手拿着吃力。”

男生立馬伸手去拿,卻發現自己根本拿不動。

嚴月雖然把書伸了出去,但卻依舊緊緊的拿着書,可她臉上又是笑意盈盈的,你找不到任何的怒意和不悅,只是溫柔如水的模樣:“書掉了容易撿起來,可如果一個人的素質掉了,那便是想撿也撿不起來的,身為大學生應該文明待人,文明解決事情,你們是祖國的未來,可千萬不要讓祖國的未來又回歸到暴力的原始社會。”

“是…”男生窘迫的紅了臉,這個女人越溫柔他就只覺得越窘迫。

“喂李帽,你是不是個男人啊,被一個女人就給說得臉紅了?”再次起鬨的是女生,女生最見不得男生為別的女人臉紅,“這個方教授隱瞞病情進入學校教書,我們可是受害者,說幾句打幾下又怎麼了?”

嚴月轉過身要開口,卻被方西喬伸手一把拉到了身後去。

一直緘默不語,選擇默默接受學生怒氣的方西喬也開口說了話:“我知道你們的憤怒,隱瞞病情是我不對,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但出手傷人。”方西喬伸手摸了摸腫痛起來的額頭,“看來你們的刑法還是背得不夠熟。”

“方教授,那你如今又還能背出刑法嗎?”就近站着的一個女生嗤笑一聲。

方西喬朝女生看過去,眼中璀璨,璀璨的光是神聖的,一如他對律法的敬重,這種敬重也讓女生看得渾身一顫:“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嚴月是溫柔的水,方西喬就是堅硬的冰,雖然兩人處世的方式並不相同,但水能融冰,冰也能讓水化為冰,

所有圍觀的人都不說話了。

“這件事情我本來以為校長會做出決斷,所以一直都沒有什麼行動,但兩天過去,校長既然做不出決斷,那我本人會給你們一個結果的。”方西喬鬆開嚴月,把前面鬆開的領帶系好后,拉上嚴月就走了。

學生也都陸續散開了。

方西喬直接去了校長室,嚴月坐在辦公樓外面的長椅上等着,長椅被籠罩在樹蔭之下,樹杈間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她又像個小學生一樣坐的端正,雙手疊放在腿上,仿若八九十年代的標準美人。

“嚴月,走吧。”方西喬從辦公樓走出來,看着長椅上的人晃了下神,隨後走上前提起嚴月旁邊的電腦包。

嚴月起身跟上,看了眼方西喬的手:“方先生你不去辦公室收拾東西嗎?”

方西喬停下腳步,皺眉帶笑的看着她。

“辭職了不應該帶走自己的東西嗎?”嚴月雙手背向身後,笑的輕盈,為看破這個男人的心思而高興。

“我沒有什麼私人東西在學校。”方西喬笑,“你怎麼知道我辭職了?”

嚴月抿唇,因為還在發著低燒所以聲音有些軟綿綿的:“因為我就不會辭職,生病又並非是什麼錯事,為什麼一場病就要剝奪我們謀生的權利,方先生你雖然是阿爾茲海默症,但你還在繼續教書就證明你的病情還沒有什麼大礙。”

說完后,又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問:“法律應該沒有規定病人不能教書吧?”

方西喬笑着搖頭:“我不覺得自己患病教書有錯,誰都需要謀生,我在自己良心範圍之內謀生沒什麼值得自責的,只是學生對我已經有了抵觸情緒,我再繼續留下只會讓他們對法律和律師這行職業也產生抵觸情緒,可我想讓他們日後成為一名好律師,法治社會要的不止是法律,還需要有好律師、好法官、好檢察官。”

“雖然我說得有些天花亂墜,有些異想天開,可我真的是希望盡自己的力量讓這個國家,讓這個社會更好一些,讓法治社會成為真正的法治社會。”

嚴月和方西喬看待事情的方式不同,解決的辦法也不同,嚴月感性也理性,會為自己想也會為別人想,方西喬則是在絕對的理性中去為別人着想。

如他自己所說的,雖然這個世界不太愛他,但他會很努力的去愛這個世界。

“方先生,你人真的很好。”嚴月也被方西喬平穩語氣里的激情熱血所感染。

方西喬微微挑眉:“男人被一個女人說‘人很好’,是不是不太好?”

嚴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着方西喬楞住不語。

“你高燒已經退了吧?”方西喬掩去眼中的落寞,將剛才的話也一併埋去。

“已經退了,醫生讓我吃點葯就行,昨晚真的要多謝方先生。”嚴月也不疑,也不執着追究那話是什麼意思,朋友間的談話追究就沒意思了。

方西喬只答:“我們合租的目的不就是互相照顧嗎?”

要到操場的時候,方西喬遇見了牛正,牛正已然是一副趾高氣揚、神清氣爽的模樣了:“上課時間方教授這是要幹什麼去啊,旁邊這位是方太太?”

“辭職了,朋友。”方西喬答得言簡意駭。

牛正忽略掉方西喬的冷漠,繼續開口:“方教授是真的有老年痴獃?我看學校官網爆料的時候,還不信咧,方教授腦子這麼清楚,怎麼可能得老年痴獃嘛。”

方西喬把車鑰匙交給嚴月,讓嚴月先上車,他偏頭看牛正的時候,眼裏已經浮上了一層不屑的情緒:“未必,腦子清楚的人未必就不是老年痴獃,就好像臉上帶笑問候的人也未必就不會背後插你一刀。”

“看來我對老年痴獃了解的還不夠多。”牛正假笑了兩聲,“以後一定得對這些東西多了解了解,防患於未然...防患於未然。”

方西喬瞥了一眼,沒有繼續和牛正談下去的打算,提着電腦包直接往停車的操場走去,走了沒幾步,突然頓住,回頭笑道:“白淀區的那家藥店很好,牛教授以後可以繼續去那裏買葯。”

牛正臉上的表情立馬就僵硬了,但在看到方西喬的車子開離學校的時候,他又無所謂的笑了,反正以後不會再相見。

有病的人,怎麼能教育祖國的未來呢,牛正覺得自己是在為祖國的花朵“驅蟲”。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春夏秋冬和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春夏秋冬和你
上一章下一章

020、嚴月是溫柔的水,方西喬是堅硬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