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不再是往日那個事事都冷靜的人

019、不再是往日那個事事都冷靜的人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方西喬見嚴月一直沒接葯,以為她是感冒迷糊了,所以直接把藥片從藥盒裏拿了幾片出來遞過去。

嚴月伸手接過藥片,一鼓作氣就着溫水全吞了下去,噙了噙止不住的鼻涕,才抬頭看着方西喬:“方先生你不是去上課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她記得前面沒多久的時候,方西喬才開門出去上班。

“現在是下午六點整,我已經上完課回來了。”方西喬輕聲道,伸手探了探嚴月的額頭,“怎麼發燒了?”

嚴月有點傻傻的笑了:“都六點了啊,怪不得外面的天都暗了,我還以為是要日食了呢。”

方西喬看着嚴月嘆了口氣,伸手去拉嚴月的手:“走,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去。”嚴月靈巧的躲開了,生氣的蹙眉,咬唇撅嘴,像個孩子一樣發脾氣,“去醫院不花錢啊,我就是感冒了,睡一覺把汗捂出來就行了。”

生病的嚴月臉頰粉撲撲的,笑起來不再那麼端莊溫柔,反倒有些像一朵笑開了的向陽花,就是傻傻的,連蹙眉、撅嘴都帶了一份孩子的嬌俏可愛,不過那份骨子裏的倔強也是毫不掩飾的表現了出來。

“但…”方西喬也沒有繼續動作,語氣有點強硬,“你是發燒了,不只是感冒。”

嚴月也突然不語,只是抬頭靜靜的看着方西喬,那汪眼睛裏的情緒模糊不明,過後,輕嘆一口氣,她好像又不迷糊了,但又好像還是迷糊的:“我爸說,小病不用去醫院,吃點葯就好了,什麼小病都往醫院跑,容易變成風一吹就倒的藥罐子。”

“以前的人是沒有那個醫療條件,也沒有錢去看病,所以不是要命的病都不去看醫生,但很多大病的起因就是小病,發燒可能引起肺結核、腦膜炎,小病大病都不能馬虎,關乎自己身體的事情就更是不能馬虎。”方西喬打量着盤腿窩在沙發上的女人,在想着要不要採取強制性的辦法。

他第一次領略到這個事事都會為別人着想,聽取別人意見的女人,竟是有如此的倔脾氣。

嚴月現在的狀態完全就是一個醉酒的人,貌似形也似,只是少了那撲鼻的酒氣。

她看着方西喬,好像是在透過方西喬看另一個人,在看她的母親,那個美麗又端莊的女人:“每次我爸那麼說完,我媽就會像你這樣回我爸,然後我爸就罵我媽,說我媽是資本家庭出身的,活得就是矯情。”

是的,她想那個永遠都是那麼溫柔如水的女人了,她腦子一不清醒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軟弱的女人,那個離開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

她身上的溫柔也是完全繼承了那個女人,但所幸不同的是,她往自己的溫柔里加了一些堅強和獨立。

十八年,已經又可以撫養出一個美麗的少女了。

“愛你的人永遠都不會覺得你矯情。”方西喬往沙發走了幾步,他決定採取強制性的措施,因為嚴月的臉比剛才更紅了,那雙眼睛也像個老人一樣,開始有些渾濁起來,該是燒糊塗了。

在所愛之人的眼裏,沒有矯情二字可言,可言可說的、滿心滿眼的都只有可愛。

嚴月突然從沙發上起身,腿上的毛毯也滑落在地,明明她眼前已經全是旋轉的黑點,可她轉身就往卧室走,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寬大的針織裙。

從公寓到樓下,嚴月都無異樣,好像發燒並沒有影響到她。

方西喬一路都小心看着嚴月,她一路也沒有說話,方西喬以為是自己那句“愛你的人永遠都不會覺得你矯情”讓嚴月生氣了,畢竟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他不該輕易下判斷。

至少,不該把自己的心裏話那麼坦率的說出來。

嚴月坐到了後車座,方西喬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嚴月正襟危坐着在閉目養神,昏黃路燈晃過的那一下,能看清她臉上火燒似的酡紅,異樣的紅,紅得讓人害怕。

方西喬一時忘了道歉的事情,先將車開去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他解開安全帶,偏頭去喊嚴月的時候,聽不到任何的回應,他心下一慌,連忙下車去開後車門,瞧見的是嚴月橫躺在車座上,腦袋枕在手臂上,髮絲凌亂,另一隻手上也攀附着縷縷髮絲。

“嚴月?”方西喬邊開口邊彎腰俯身進入車內。

嚴月沉重的呼吸聲就在他耳畔響起,這呼吸聲太重了,讓他想到了他生父病重時的呼吸,也是這般的沉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方西喬不再顧及什麼,伸手抱起嚴月,用身子關上車門后往醫院大樓走去,途中因走的急,懷中人的腦袋在左右輕晃后,最終輕輕靠在了他胸膛上,他目光微滯,加快了步伐。

因為燒的厲害,所以直接去看了急診,護士給嚴月測體溫的時候,方西喬吸足了一口氣,遲遲松不下來,前面嚴月臉頰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即使還隔着頭髮和一層布料,他都感覺到了燙熱感。

“都39度多了,怎麼才想着來醫院?”醫生拿着體溫計看了看,“先查個血常規吧。”

方西喬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偏頭就見到一雙迷糊的眼睛正在愣愣的瞧着他,最後嚴月做了血常規,發現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燒,但打了兩針又吃了退熱葯后,高燒依舊不退,只能留下打吊針。

“方先生,你先回去吧。”嚴月抬頭看了看左邊的吊瓶,很大的一瓶,要吊五瓶,可能得到明天早上去了。

還因為,她看到了方西喬眼裏散都散不去的疲倦,這疲倦已經足足纏繞他兩日多了,應該是學校有什麼任務讓他心力交瘁吧。

方西喬聽着無力的聲音,似小貓一樣在撓他心扉,他抬頭看了眼吊水瓶:“對不起。”

“嗯?”嚴月生病時的鼻音十分可愛,她偏頭看向旁邊,剛好旁邊人的視線也從吊水瓶上挪了下來。

兩人的四目相對已經沒有剛開始的那般慌亂,他們眼裏的那泊湖很平靜,清風拂過的平靜,還有風留下的清甜味。

“前面在公寓說的話。”方西喬說,“我不該輕易判斷你父母之間的感情,我對你的家庭絕無冒犯之意。”

嚴月身子往後靠,靠在椅子上,微微仰頭斜視着天花板的圓燈:“我並不覺得方先生有所冒犯,因為我爸確實不愛我媽,我媽心裏也知道,他們是相親結婚的。”

可能是不想方西喬有什麼心理負擔,嚴月為了證明他真的沒有冒犯,在話尾處還輕聲笑了一下。

“我再陪你兩小時吧。”方西喬看了眼腕錶,“十一點我再走,不然你一個人會很無聊吧。”

嚴月也沒拒絕,笑着點頭后,就閉上眼養起了神,醒來的時候,又無所事事的看着方西喬在用電腦備明天的課,但她注意到的只是方西喬的下頷線十分清晰明顯。

晚上十一點整的時候,方西喬收拾東西走了,在幾分鐘前就開始裝睡的嚴月也緩緩睜開眼,之後怎麼也睡不着了,只能挪着吊瓶去借了本雜誌回來看,看到凌晨一點鐘才稍稍有了睡意,剩下只有三瓶葯沒吊的時候,她昏昏睡去。

“沒有再燒了吧?”第二天護士來拔嚴月手上吊針,抬眼問了句。

嚴月自己伸手摸了摸,搖頭:“不熱了。”

護士搖頭輕笑一聲,可能看到了自己家中孩子的影子,從口袋中掏出體溫計遞過去:“先用體溫計量一下。”

嚴月乖乖的把體溫計夾到腋下,護士來看的時候,說她還有一點低燒,屁股又去挨了兩針,拿了點葯就讓她回家了。

她繳完費用往醫院外走的時候,被一個護士叫住:“小姐,這個電腦包您拿回去吧,這是昨晚您旁邊那位先生的電腦,他前面走的時候忘記拿了。”

“你說他前面走的時候?”嚴月接過,低頭看了看黑色包,確實是方西喬的,包上還吊著一個名牌,寫着方西喬的名字以及其聯絡方式。

“是啊,他昨晚在繳費大廳的長椅上坐着工作了一晚上,可能是怕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吧,這不看到您要吊完水了,就起身走了,十幾分鐘前才走的。”後面有人在喊,護士回頭應了聲“馬上來”,又轉頭看着嚴月,“麻煩你拿給那位先生了,你們應該是認識的吧?”

嚴月點頭:“認識,他是我朋友。”

護士再囑咐了聲后,就轉身往科室跑了。

嚴月提着電腦包去路邊打車,因為交通卡在錢包里,而她昨晚又沒帶錢包來醫院,只帶了一部手機,所以只能坐出租車,司機問她要去哪裏去的時候,她看着電腦包說了方西喬教書的大學校名。

方西喬雙手打着方向盤開車進校門,偏頭看着旁邊一直在不停進來電話的手機,眉頭終於抹上一絲煩躁,將車停好后,拿起在響的手機就下了車。

深呼吸吐了口氣,將心中的煩悶消散到差不多的時候,才接起電話:“校長。”

“我已經到學校了。”方西喬頓了頓,“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來處理吧,校長不用再出面壓輿論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方西喬再次起了煩躁之意,儘管他在極力忍耐,但胸腔的怒火已經呈噴薄而出之勢:“校長你應該知道我以前是名律師,我做事向來果斷乾脆,該如何就如何,輿論只有解決,不能壓下。”

“如果您不想給學生一個明確交代,那我無話可說,可我希望您也不要干涉我會如何做。”

方西喬掛掉電話,身體輕倚着車身,伸手鬆了松領帶,吐了口濁氣,不再是往日那個事事都冷靜的人。

“欸那不是方教授嗎,他怎麼還來學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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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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