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錦年(十二)
劉媽媽喜笑顏開,拿出容大爺付給她的錢銀的十分之一——五十兩的銀票塞到楚瑤手中,“想通了就好了,你好好準備,我先回去了。”
蘭兒目送劉媽媽離開。
房門關上后,夏韻笙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楚瑤已經起身,坐在床頭髮呆。
夏韻笙走到她的面前:“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打算?”楚瑤苦笑,“我們攢了兩年,才攢了一千兩銀子,還是在每月只休息兩三天的情況下。”
夏韻笙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楚瑤。
“要不,你們倆乾脆逃走算了?”夏韻笙出主意,“這裏待不下去,換個地方不就行了。天大地大,總有能夠容身的地方。”
楚瑤搖頭,“我的身份文書在劉媽媽那裏,若不能脫籍,沒有良民身份,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要不辦個假的脫籍證明嗎?”夏韻笙想起前世里見過的各種假證,心想古代應該也有吧。來這裏玩樂的大多數非富即貴,楚瑤應該認識能夠辦理假證的人吧。
楚瑤嘆了口氣,道:“也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成本太高,層層關節打通下來,不比贖身所費的錢少多少。”
夏韻笙沉默,很多時候都是這個樣,越是弱勢群體,辦事渠道越少,辦事成本越高。
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蘭兒,打水梳洗吧。”楚瑤起身,向夏韻笙綻放了一個微笑,“夏小姐,謝謝你。”
夏韻笙擺手,她不過是一段傷心事的見證者,不覺得自己受得住這一聲感謝。
“你這是準備要……”認命了嗎?夏韻笙心裏悶悶的,總覺得是在眼睜睜看着楚瑤往火坑裏跳。
楚瑤看着蘭兒走近,將心中一直盤桓的念頭壓下去。她若是輕生了,蘭兒該怎麼辦?
她已經毀了,若是將蘭兒扔下不管,蘭兒也會被毀掉。
“夏小姐。”楚瑤走到夏韻笙面前跪下,“楚瑤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夏小姐成全。”
夏韻笙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她彎腰想將楚瑤扶起,口中慌忙說道:“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楚瑤不肯起來,她對一旁同樣一臉驚訝的蘭兒道:“蘭兒,你跪下。”
蘭兒不明所以,但還是在楚瑤身邊跪下來。
夏韻笙拉了這個拉那個,手忙腳亂不知道這對主僕要幹什麼。受這麼大的禮,萬一她們求的事情自己做不到,豈不是既為難了自己,又耽誤了她們的事,只好說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好好說,但凡我能幫得上忙,一定義不容辭。”
得到夏韻笙這句話,楚瑤臉上有了喜色,道:“多謝夏小姐,你是個好人,以後一定會有好報。”
夏韻笙聽到這話后暗中撇了撇嘴,她現在並不相信什麼好人好報。他父母奉公守法樂善好施,結果橫死於車禍。她自己兢兢業業,死前還在救人,結果也是死於非命。天道這種事,她並不怎麼相信。
楚瑤這時慢慢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她對夏韻笙道:“夏小姐,我想把蘭兒託付給您。蘭兒雖在千芳閣長大,卻是一個沒有身份之人,她不屬於千芳閣,劉媽媽見她不能說話,沒有將她向坊里申報她的存在。懇請你將蘭兒帶出去,做個婢女也行。”
楚瑤這幾年見過許多人,她與夏韻笙雖然並不交心,但直覺上夏韻笙是一個靠得住的人。除了夏韻笙,她不放心將蘭兒託付給其它人。
“這怎麼行?”夏韻笙本能地反對,她是獨生女,平日裏生活都是她自己一個人,有個文佩在已經很不適應了,這要是再多出一人,她會感覺更加不方便。
楚瑤見夏韻笙想也不想就反對,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着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些什麼,不將蘭兒安排好了,她怎麼也不能安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放心的人,她不想放棄。對夏韻笙道:“夏小姐,你別看蘭兒年紀小,她很是機靈勤快,針線女工很好,這兩年隨我也學了不少字,粗實丫環也好,貼身奴婢也好,她肯定能做得很好。只求你能帶她出去。”
蘭兒哭着拚命搖頭。
憑藉多日來的默契,她早明白了楚瑤的用意,知道楚瑤是不打算好好的了,這才急於將她打發走。但是,當初說好了一起韜光養晦,說好了楚瑤帶她離開的,蘭兒不願意聽從楚瑤的安排。
就算是她清楚楚瑤的良苦用心,給這位善良的夏韻笙一人當丫環,總比時刻防着劉媽媽將她賣了安全。但是,要是沒有楚瑤,她還只是個任人欺凌的啞巴丫頭,她怎麼可能離開。
夏韻笙聽楚瑤說過她們倆之間的淵源,看着主僕二人眼淚汪汪地相擁哭泣,心也像被打濕了一樣,沉沉的,悶悶的。
答應吧,蘭兒不願意,她自己也麻煩。不答應吧,楚瑤這架勢似乎有不會輕易放棄。
夏韻笙的頭有些大。
“那麼倆別哭了,還是按原計劃你們倆一起走吧。”夏韻笙硬着頭皮說道。
聽到這話我,哭泣中的兩人治住了哭聲,一起紅着眼睛看向夏韻笙。
有什麼辦法呢?夏韻笙腦中飛快地轉着。
有了!
夏韻笙想到了一會,但是她自己又覺得操作起來有些難度。
不管了,她們倆正看着自己呢。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夏韻笙有些心虛地問道,“那位容大爺是不是很有錢?”
雖然提起那個人感覺很屈辱,但楚瑤知道現在不是義憤的時候。夏韻笙既然這樣問肯定有她的道理,楚瑤點頭,“聽劉媽媽說,昨夜他花了五百兩在我身上。”
“這麼多!”夏韻笙驚訝,很快她又發現自己這句話有些不合時宜,她很快轉變了語氣,沉聲道:“他有錢,那就更好了。”
楚瑤問夏韻笙有什麼主意。
“既然那姓容的這麼有錢,就讓他替你出贖身的錢。”夏韻笙道。
依蘭兒所說,姓容的是在將楚瑤灌醉后對她用了強。夏韻笙不管這事放在青樓里有多麼稀鬆平常,但在她的認識里,這事就是不折不扣的強女干,是要判刑的。依照錦國法律,這種這種事情她們沒有辦法將姓容的送進監獄,那就至少要敲詐一筆當作給楚瑤的精神損失費。
夏韻笙將自己的觀點告訴了楚瑤她們。
“怎麼詐他?”楚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