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錦年（十一）
夏韻笙剛要往後面說，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原來，劉媽媽將夏韻笙她們送到剪秋那裏以後，想着晚上還有大主顧要去楚瑤那裏，不放心要去交待幾句。
於是，敲門聲響起的同時，劉媽媽討好的聲音同時在門外響起，“楚兒，我來看你來了，開門了。”
楚瑤知道劉媽媽來的用意，不過是劉媽媽念着那所謂的容大爺的銀子，來這裏勸她就範來了。
想到昨夜所受的屈辱，楚瑤巴不得立即提起亂棍，將劉媽媽這個幫凶再一次打出去。
她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衣服也沒披，爬起來就朝門口衝去。
夏韻笙一看，理論上來說她現在應該是在剪秋那裏聽曲。要是讓劉媽媽發現她在這裏摻和，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其它的麻煩。
出於求生的需要，夏韻笙先攔住了楚瑤，急急忙忙低聲道：“你別衝動，先冷靜點，再從長計議。”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沉聲道：“我藏哪裏啊？”
楚瑤看到夏韻笙，情緒稍微平靜了點，她剛才雖然傷心，但夏韻笙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進去。她一抹眼淚，朝床側的屏風一指，“委屈你在屏風後面待一會。”
夏韻笙忙不迭躲了進去。
楚瑤收住步子，重新坐回床上，沖蘭兒點頭。
蘭兒將門打開。
劉媽媽看到蘭兒紅紅的雙眼，她心中輕嘆一聲，身在青樓，怎麼還一直指望能夠清清白白出去呢？什麼時候能夠接受現實呢？
她問蘭兒：“姑娘呢？”
看樣子，今天要多費些唇舌。
劉媽媽來到床前，見楚瑤面朝里側躺着，她在旁邊坐下，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好些了嗎？”
第一次經人事，還是在幾乎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會太難受的。但今天早上看到容老爺的神色，他看上去對楚瑤極其滿意，以容老爺一向的玩法，必定是折騰了一番。
不過，容大爺言明今夜還要過來，他出手又極其大方，只能讓楚瑤多忍一忍。
楚瑤不知道劉媽媽這短短一句話包含了多少心思，她咬着嘴唇不說話，怕一出口，就忍不住想要罵人。但夏韻笙的到來提醒了她，悲憤解決不了問題。她和蘭兒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她忍。
劉媽媽見楚瑤沒有像早上那樣大吵大鬧，見到她也沒有將她轟走，以為楚瑤已經想通了。畢竟，楚瑤也不是個笨人，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俊傑嘛！
劉媽媽心中竊喜。
“瑤兒啊，你好好聽我說，這一次我其實是來恭喜你的。”劉媽媽鬆了一口氣，面帶笑意說道。
“何喜之有！”明明是屈辱。
楚瑤想忍，質問的話還是脫口而出。
劉媽媽見語氣中還是有些怨氣，她嘻嘻一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贖身從良嗎？現在機會來了。”
楚瑤不知道劉媽媽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以前她都是避而不答的。但劉媽媽既然主動提到了，藉機探探她的口風也好。
楚瑤不動聲色，平靜地問道：“媽媽是什麼意思？”
劉媽媽道：“這些年你不說我也明白，其它姑娘十四五歲就開始接客，你一直不願意不就是想將來能夠清清白白離開這裏嗎？”
楚瑤不否認，這本就是她的打算。
劉媽媽繼續道：“你想從良，這是好事，有志氣。但是，你十六歲到我這裏，我好吃好喝供了你三年，你想做清倌我依你，你不想會客我替你擋着，那擋掉的可是真金白銀。你要清楚的是，我這裏不是善堂，這些年的吃穿用度我花了大價錢，不可能白白放你出去，要出去總得將媽媽我這些年的花費平了。再說，花在你身上的銀子也不是沒有用處的，總得付一點利息。”
聽完這些，楚瑤心中苦笑，這兩年她作為錦都最出名的清倌之一，給千芳閣掙了不少錢，基本上都落在了劉媽媽手裏。她這裏用的擺的，大部分都是客人送的，她欠劉媽媽的那點飯錢早就連本帶息還清了。
但是，楚瑤現在也清楚，和劉媽媽掰扯那些也沒有用。怪就只怪她命不好，被賣進了這煙花之地。
劉媽媽往裏看了看楚瑤，見她還是沒有動靜，她將心裏的那一套說辭繼續往外倒，“媽媽我之所以來恭喜你，是來給你指導一條明路。你要樣貌有樣貌，要才學有才學，一旦將枕席讓出來，名聲會比之前更盛。”
楚瑤冷笑，“我要那些名聲有什麼用？”好教世人知道她已經完全淪為萬人往？
劉媽媽道：“你年紀輕不懂。來這裏願意花大價錢的，都是衝著女兒香來的，你要想攢夠從良的錢，還得靠你的身體。這帳也很好算，名氣不及你的香兒和媚兒，恩客多，掙來的錢至少是你的五倍。你要是願意，容大爺願意一晚付一百兩，他希望在你這裏住上一個月。今後，千芳閣里像容大爺這樣闊綽的主可不只一個兩個。長此以往，贖身用的五千兩銀子攢個三五年不就行了。”
劉媽媽來前就想過，再過個三五年，她肯定能夠找到色藝雙絕的美人。到時有了人替代楚瑤，放她從良也不是不可以。五千兩不是小數目，她將銀子看得緊一點，楚瑤能攢夠三千兩才怪。
再說了，以楚瑤一心想贖身的心思，給她定個目標，正好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地積極地去接客。
想起今天一早將有人買了楚瑤的初夜的消息放了出去，已經有好幾個人表示想要進楚瑤的閨房，劉媽媽彷彿看到了源源不斷的銀子向她飛來，只恨自己沒有早點下定決心。要是早早就讓她去接客，不知多掙了多少錢。
聽到劉媽媽說要五千兩才放楚瑤出去，屋子裏的其它三人都很氣憤。一入青樓，身不由己，五千兩對於官宦人家都不容易，何況是一個弱女子。
楚瑤坐起來，道：“五千兩不是小數目，還望媽媽放寬些。”
劉媽媽笑了，她不以為然，“五千兩對從前的你而言多，對現在的你而言，兩三年就能掙得了。”
楚瑤不說話。
劉媽媽道：“我知道你面子薄，既然受了這一遭，如今就算是守着又不是大閨女了，倒不如好好利用好這幅樣貌和身子。你好，媽媽我也好，你我皆大歡喜豈不更好。”
夏韻笙很想衝出去和這劉媽媽掰扯掰扯，但她見楚瑤一直很平靜，又怕貿然衝出去壞了楚瑤的事。
接下來，屋內人都聽到楚瑤淡淡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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