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靈石神君
茶樓的門再一次被人打開,下棋大爺並未回頭,但嘴角不經意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沉重的腳步一聲聲敲打在人的心臟上,漸漸變得清晰。
大爺微微側頭,入眼的便是一抹玄色。
“倒是有一位老朋友來了。”他不緊不慢開口,低沉的聲音中透着一份不容置喙的威嚴。
雲戈眯着眼打量着他,如墨色的黑眸中風雲涌動。
“原來仙界都閑成如此,靈石神君都到這人間來尋趣了。”他頗是敵意,話里無不透着諷刺之味。
靈石神君臉上依舊是慈祥的笑容,讓人看來儼然是一個只會笑不會怒的小老頭,如此倒顯得雲戈頗是無禮。
“仙界自是比不得魔尊的地界趣味多多,我這一個老人家只能下界來尋些趣味。”
雲戈挑了下眉,這靈石神君長他幾十萬歲,自然在他面前稱得一句老人家。
靈石神君朝着對面的座位微抬手,“魔尊請。”
雲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座位早已是人去茶涼,頓了一下,便坐了下來。
“魔尊瞧這棋,黑子可還有反擊的可能?”靈石神君含笑瞧着棋盤,徐徐說道。
雲戈此時自然是沒有心思在棋盤上,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便道:“反擊?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
靈石神君頗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不急不慢的一顆顆將棋盤上的所有棋子收回。
雲戈倒是看得頗不耐煩,“靈石神君可還記得當年你我的交易?”
靈石神君的手一頓,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情緒,淡然的收回最後一顆棋子。
“不過是些陳年往事,魔君還提那些做什麼。”
他抬起頭來,面含慈祥的微笑,“莫不是魔尊想出爾反爾不成?”
“出爾反爾談不上,我倒是懷疑當年你戲耍了我。”雲戈面色驟然陰沉了起來,一雙黑眸像是聚集着狂風驟雨。
“魔尊是認為我這個老人家會為了一句戲言,拿整個靈石族的命來誆騙。”靈石神君雖面上依舊掛着笑容,但柔和的目光中隱含着凌厲,就像是軟綿綿的棉花中藏着一擊見血的鋒刃一般。
這目光毫不畏懼的直逼雲戈。
雲戈冷笑一聲,“我按照你當年說得守了她四生四世,可她現在根本沒有回來。”
“那便是魔尊在這四生四世里出了差錯。”
“是何差錯?”雲戈心緒有些慌亂,連說出得話都帶着微微顫抖。
明知雲戈此刻的迫切,靈石帝君故意話鋒一轉,“我與魔尊當年的交易已然完成。連魔尊都瞧不出的事情,我這一個老人家又怎麼會知曉。”
雲戈心中清楚得很,這靈石神君分明知曉其中緣由,卻故意不告訴他。
若是當年整個交易都沒有任何問題,那事情便一定就出現在那個時候。
雲戈臉上有些許凝重,沒有靈石神君的幫助,他是沒有辦法去挽回全局。
“我聽說靈石神君的孫女還在這人世間歷劫。”他話鋒一轉,忽道。
靈石神君一聽這個,果然變了臉色。“雲戈你想幹什麼。”
他雖故意壓低了聲音,但話里惱怒之意清晰的透露了出來。
雲戈最是知曉靈石神君這個軟肋,不然當年也不能為了這個寶貝孫女,與他做這個交易。
“我只是想問問靈石神君到底知不知曉其中的緣由。”
靈石神君手微微一顫,無力的嘆了一口氣,“此事了了以後,你離清歌遠一點。”
雲戈見他鬆口,臉上的陰沉驟然消散,“自然。”
“當年我給你一塊聚魂集魄的靈玉,讓你守着那女子四生四世,依次集齊思、欲、愛、恨,以血生玉,以血祭玉。
你在最後一世雖勉強集齊了她的恨,但還是功虧一簣,因為那孩子降生她的恨消失了,玉碎了。
那塊玉碎了,一切就結束了。”
雲戈垂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強忍着心裏翻騰的情緒,“你一定知道怎麼解決。”
靈石神君沉默的看了他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的屬下強用第四世的命血祭玉。”
雲戈垂下眼帘,遮擋住黑眸里隱藏着的千言萬語。
“這舉動着實魯莽了些。”靈石神君話鋒一轉,“但好在玉重塑了,恨也完成了。現在缺的唯有血祭,血祭完成所有一切歸回原位。”
“血祭。”雲戈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忽地抬頭道:“你說那孩子?”
“不,是那個女子。”
雲戈眼眸微震,“她是絳兒!”
“她不是真正的絳兒。”靈石神君反駁道,“唯有用她的血祭了那塊玉,才是真正的那個人。”
“若你有半點欺瞞我,你是知道這後果的。我倒是不介意再重蹈一次幾百年前的事。”雲戈臉色陰沉到似乎要殺人,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個古怪的弧度。
與雲戈箭在弦上的緊迫不同,靈石神君倒頗是輕鬆,緩慢搖着頭淡笑道:“為了一隻成精的火鳳,尚且不值得。”
雲戈雖不想拿絳兒的生命做賭注,但事到如今他已無路可走。“她現在在哪?”
靈石神君緩慢的轉過頭,盯着一旁的位置,臉上漾起笑意,“魔尊也是要遇上對手了。”
他調笑的話語雖模稜兩可,但云戈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雲戈陰沉着臉站起身來,深邃如洞穴的眸子裏卷着冷冷的水,“他也配。”
靈石神君淡笑着搖了搖頭,年輕人自信是好事。他瞧着雲戈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提醒道:“唯有月圓之夜方可。”
雲戈腳步頓了一下,望着門外慢慢爬上的圓月,臉色更似冰山。
靈石神君眼瞧着雲戈消失在視線里,忽地鬆了一口氣,背佝僂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歌兒,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終於要回到爺爺身邊了。”
白衣女子終究是將第四世的故事給徐思悠講了一遍,只是故事的結局她也不知道。
徐思悠只是聽家裏長輩提過,但未曾真正知曉他那位曾祖母的故事。今日聽來,縱使他一個大男人也是聽得鼻頭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