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宋時晴拜年
大年初四的時候,陳天遼的新家迎來了第一個客人——宋時晴。
說起來,宋時晴喜歡和陳天遼在一起,起初只是在陳天遼身上,她發現了在周圍的人身上所沒有發現的輕鬆、幽默、風趣卻又不缺乏睿智和才氣的獨特氣質。她覺得和陳天遼一起相處非常輕鬆愉快,同時對陳天遼崇拜得五體投地。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小姑娘已經被陳天遼完全征服了。
由於宋時晴來過好幾次,陳家的人對她都非常熟悉,也都很喜歡這個大方可愛的小姑娘。一見到宋時晴,陳眉就打趣說道:“小遼,你的小媳婦又來找你啦!”
陳眉和陳天遼有互相擠兌的惡趣味,因此宋時晴便成了兩人惡鬥的犧牲品。每次聽到陳眉管自己叫做陳天遼的小媳婦,宋時晴總是紅着臉低下頭去,嘴角露出幾分羞澀又有幾分喜悅的笑意。
陳天遼聞言,停下鋼琴練習,轉過身來,向宋時晴打招呼道:“你來了。”
“小媳婦,你來了?來,阿姨抱抱!”蘇月江也從房間裏走出來,蹲下身子張開雙臂說道。
宋時晴高興地撲進蘇月江的懷中,說道:“蘇媽媽新年好!”
蘇月江滿意地捏捏宋時晴被外面的寒風凍得紅撲撲的小臉蛋,說道:“嗯,小媳婦新年好!來,蘇媽媽給你發紅包!新年又長了一歲,小媳婦也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過好新的一年。來年考試,也別再輸給你天遼哥哥了!”
宋時晴連連點頭,接着又接過蘇月江遞過來的沉甸甸的大紅包,一雙大眼睛眨巴着,盯着陳天遼直笑。陳天遼仰頭拍了拍腦門。如果陳眉把宋時晴叫媳婦,他還可以反過來調戲的話,蘇月江管宋時晴叫媳婦,他就沒轍了。話說這年頭的家長不是該反對早戀的么?
蘇月江站起身來,對陳天遼說道:“好啦,我就把你的小媳婦交給你帶着啦,可不許欺負小晴!”
陳天遼翻了翻白眼,說道:“我像是會欺負人的人嗎?”
陳眉飛快地接口道:“你是不像,因為你根本就是欺負人的人!”
宋時晴忽然打岔說道:“蘇媽媽,小遼很好,不會欺負我的。不過蘇媽媽,你不如就做我的親媽媽吧!我爸爸在我媽媽去世后也沒再結婚,我覺得你們可以在一起。”
蘇月江的臉倏地紅了:“呸呸呸,新年頭的,大吉大利,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別亂說話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可不要隨意摻和哦!”
陳眉卻一拍手,說:“嫂子,我倒是覺得你兒媳婦說得對啊!小遼也希望你能再找一個好老公,小晴又希望你當她媽媽,這是好事啊。孩子們都不反對,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你今年也才三十四五歲,還年輕着呢!”
蘇月江瞪了陳眉一眼,陳眉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蘇月江轉向宋時晴,說道:“小晴,怎麼今天有空過來玩了?不用去拜年嗎?”
宋時晴說道:“都去過了,前天回到大盛縣老家給爺爺拜年,昨天去給姥爺拜年。今天有空就過來玩了。”
陳眉轉向陳天遼笑着說:“小遼,你看,你小媳婦對你多好啊,剛看完家人就找你來了。你以後還是娶了她吧。”
陳天遼不理她,拉過宋時晴的手,說道:“走吧,小晴,我們去外面玩玩。”說完就拉着宋時晴出門。
蘇月江笑眯眯地說道:“小遼,你要注意保護小晴的安全!”
陳天遼說道:“我知道了,我辦事,你放心好了。”
到得門口,陳天遼又轉身向陳眉做了個鬼臉,說道:“小姑,我們怎麼樣你不用擔心。但是像你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當心成為一個老處女!”說完,不等陳眉反應過來,他一把拉開房門,帶着宋時晴小跑了出去。身後隱隱傳來陳眉抓狂的叫聲。
跑到電梯邊停下來,宋時晴奇怪地問道:“小遼,什麼是老處女?”
陳天遼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說道:“這個……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宋時晴噘起了小嘴:“你不是和我一樣大嗎?怎麼你就知道?”
陳天遼呵呵一笑:“因為我不怕講髒話。”
“啊!是髒話啊!”宋時晴反應過來,“怎麼能講髒話啊,要扇嘴巴的!”
陳天遼笑嘻嘻地把臉湊了過去:“好吧,你來扇吧!”
宋時晴臉刷地變紅了,轉過頭去,不去看這個小賴皮。
春節的京城分外安靜。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了門,街上的行人並不多,這個時候的人群應該都集中在廟會中了。這個年代京城的廟會特別多,廠甸、白雲觀、大鐘寺、龍潭湖、地壇等地都會舉行廟會,而且今年城裏還舉行了農產品和衣服展銷,對於如今物質生活還比較貧乏、糧票油票布票之類的票證還沒有完全退出生活的居民們來說,這些展銷會的誘惑也是非常大的。
陳天遼帶着宋時晴直奔廠甸廟會而去。這個時空,廠甸廟會並未停辦過,目前已經發展成華國規模和影響最大的廟會了。
所謂廠甸,本來是指琉璃廠附近的一條小衚衕,即琉璃廠廠甸。此處有三座明朝所建的廟宇,分別是火神廟(建國后改為宣文區文化館)、呂祖祠和土地祠(建國后拆除,原址後來蓋了幼兒園),以這三座相距不遠的廟宇為核心,形成了京城最大的廟會。琉璃廠本身就是BJ歷史最悠久的古玩集中地,尤其以書籍書畫馳名,在有清一代是官員士子們喜歡光顧的地方。因此每到廟會,從上流的士人官員到下層的販夫走卒都會到此遊玩購物,形成了官民同樂的少有的大廟會。廟會中的各種字畫珍玩、工藝美術品、京味小吃、雜物百貨、乾鮮特產等對這個物質還比較匱乏的年代的人群有着極大的誘惑力。每年年初一到年十五的廟會,幾乎小半個京城的人都會到這裏一逛。
當陳天遼帶着小丫頭下了車的時候,馬上被眼前的人流量嚇壞了。眼前的街道上,到處是人山人海,大家這人肩膀挨着那人肩膀,後面人前胸貼着前面人後背,一步步慢慢地在街上挪動。在熱鬧的攤位上更是圍得人山人海,人流到了那裏根本就被堵塞住了,極難向前再行進。難怪前世這個廟會要移師陶然亭公園呢,這狹窄的街道沒法行走了。
為了安全起見,陳天遼並沒有帶宋時晴擠入人群,只是來到人相對較少的外圍,給小丫頭買吃的。這年頭的小吃沒有後世那麼豐富,基本還是傳統小吃為主,外形、口感和味道也不如後世那些經過各種添加劑加工製造出來的成品,但是對於平時缺少油水的普通百姓來說,這些小吃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宋時晴家裏並不缺錢,不過她父親平時管得比較嚴格,因此她也極少能吃到什麼好吃的小吃。但是這個時候,她兜里有蘇月江給的一個大紅包,裏面十張嶄新的“大團結”(當時十元鈔票的俗稱),一個普通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也就這麼多了。更重要的是這筆壓歲錢是她自己自由支配而不用上交的。於是她的小眼睛就拚命地往路邊的小攤子上瞄。冰糖葫蘆、棉花糖、驢打滾、豌豆黃、糖耳朵、饊子麻花……幾乎見到什麼她就買什麼。陳天遼也不制止,只是笑眯眯地跟着她,不厭其煩地幫她提着各種各樣的小吃。
買了半天,宋時晴回頭看看陳天遼的手,發現他已經提了十幾個膠袋了,而她自己也提着裝着奶油炸糕、薩其馬等四個膠袋。她不由得吐了吐舌頭,說道:“呀,對不起,買得太多了!要不,你幫我吃掉一半?”
陳天遼好笑地看了這丫頭一眼,說道:“我不餓,這東西我幫你提回去吧。”
“啊,這就回去啊?”宋時晴一怔。
陳天遼把滿手的袋子往上一提,說道:“要不你自己帶着這麼多的東西繼續逛?”
宋時晴羞紅着臉輕輕咬了一下下嘴唇,眼睛不敢看陳天遼,只是囧笑着搖搖頭。
陳天遼微笑着看了看她的窘態,笑道:“那就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陳天遼對宋時晴的家也不陌生。他每次來徐文靜這裏學琴的時候,都會折到宋時晴家裏坐坐,跟宋時晴的父親宋險峰也比較熟悉了。
宋險峰是京城大盛縣人,18歲就參加工作,從小鎮的一個工作人員做起,一步一個腳印地在體制內勤懇工作。因為受到某個領導的賞識,升遷得比較快。恢復高考後,宋險峰預感到知識分子以後會發生重要作用,又考進了人民大學。畢業出來的時候回到原單位,升為科長。之後在領導的幫助下,進入了晉陞的快車道。到四十歲的時候,他已經貴為京城的一區副區長了,絕對算是年輕有為。
宋險峰在區里負責的是科教文衛這樣在這個年代算是比較冷門工作。當然,以他的資歷來說,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磨練和考驗吧。只是賞識他的那個領導已經退休了,對他以後的仕途幫助也不大了。不過宋險峰頗為念舊,京城去老領導那裏坐坐,或者請老領導過來做客。陳天遼在宋家也見過幾次那個老領導。
這次來到宋家,陳天遼的心情就不同了。以前沒想那麼多,而這次宋時晴提議讓她父親與蘇月江結婚,陳天遼登時來了興趣,決心認真觀察一下宋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