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精神錯亂
“大韓航空M-178次航班發生嚴重安全事故，飛機迫降釜山機場，現場記者報道，飛機右翼斷裂，嚴重受損，機艙部位有嚴重燒灼痕迹，疑為閃電擊中留下的痕迹，目前傷亡人數不明，據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機場工作人員透露，由於此次航班的目的地是首爾，緊急迫降時飛機油艙仍殘留大量燃油，極易引發爆炸，現場已經被戒嚴……”
這是三天前的新聞回放，劉耕獃獃地看着，對於三天前發生的事情，他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記憶彷彿酗酒斷片了一樣，停留在他腦海里最後的印象是飛機的舷窗碎裂，然後臉上似乎疼了一下，緊接着飛機艙內外巨大的壓強令他喘不過氣，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剛剛他醒過來，詢問護士才得知，現在距離當日已經過去了三天。這裏是首爾大學醫院，昨日晚間他被轉院過來，因為他是外國人身份，需要聯繫中國駐韓使館，所以在他病情穩定之後，就從釜山轉了過來。
或許是涉及到了國際問題，傳聞中小氣的韓國人這次大方了一回，給安排了獨立的病房套間。一室一衛，不但有電視看，還有獨立的洗手間和浴室以及專門的三人醫護小組。
新聞回放結束，緊接着切換到了演播室。主持人用驚心動魄的語氣回顧了飛機事故的經過，然後又一臉喜色的說道：“……所幸，在機組人員妥善的緊急處理下，在地面機場人員爭分奪秒的救援下，大韓航空以及釜山機場創造了一個奇迹，剛剛編導查詢了資料，負責任的告訴大家，這是航空史上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在飛機出現巨大故障甚至機體瀕臨損毀的情況下，保住了飛機上全部乘客生命的救援。是的！這是唯一的一次！由此可見，我們韓國的飛行員，我們韓國的地勤人員，都是世界最頂尖的人才……”
“呿、”劉耕不屑地咧咧嘴，拿起遙控器抬手把電視關掉了。果然不愧是宇宙強國的新聞節目，沒有角度也能找出角度來自我吹噓。這個重點抓得多准，緊急處理，救援得利，完美的避重就輕。你們要是真的這麼厲害，飛機不出問題好不好？
險死還生，劉耕的心裏也很複雜。他呆愣愣的，腦海里卻劃過無數的片段和人影。也不知道愣神了多久，他回過了神，餘光瞥見床頭柜上放着一個透明密封袋，裏面裝着的正是他的隨身物品，手機，香煙，打火機，錢包。再仔細一看，行李箱擺放在門口。
劉耕伸了個腰，覺得沒有什麼疼痛的地方，抬手摸了下臉，臉上貼着一塊紗布，再往上摸一下，在眉骨的地方，還有一塊紗布。對此劉耕並不覺得意外，看來記憶是對的，舷窗破裂之後，臉上疼的那麼一下，看來是被刮到了。
可別毀容了啊，就指望這張臉活着了。
劉耕賤賤地想着，他就這麼一個人，從小心就大，舷窗碎裂的那一瞬間，他也真的害怕了，但是沒死了，他就不會放在心上了，日子還得過，不是么？
劉耕伸手摸到密封袋，把手機拿了出來。他沒打算跟家裏說，說了能怎樣，這裏是韓國，家人也來不了，還讓他們擔心。他想給小辰打一個電話，畢竟小辰是知道他的航班時間的，這麼大的事情，國內肯定也有報道，這三天她肯定擔心了，現在醒了，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也是應該的。而且還有工作的事情，還不知道台里是怎麼安排呢。
手機打開，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的電，劉耕琢磨打個電話也夠用了，找到小辰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
響了兩聲沒人接，劉耕心裏有點抱怨，這丫頭可真是不把我的小命當個大頭蒜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應該是一直守在手機旁邊，電話一響看到名字就秒接么？
“嘟……”
又響了兩聲，劉耕的火氣到了嗓子眼，他決定了，等會電話接通，別的先不說，先吼她兩嗓子。
“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
劉耕傻眼了，電話里傳出了三國語言的複述，分別是韓語，英語，漢語，他都聽得懂，都是這一個意思，他打的電話是空號。怎麼可能是空號呢？小辰的電話他一天最少也要打個三五次，而且這個號碼不是他按出來的，是早就存好的，直接撥打過去怎麼可能錯？
難不成這丫頭換號碼了？
不對，不可能。她在電視台工作好幾年了，各種關係聯絡都是這個號碼，如果她換號碼了，工作都沒法進行，她是不可能換的。
心裏這樣想着，劉耕還是莫名不踏實，他把電話掛斷，又撥打了電視台的總機。轉接到了後期組，一個人把電話接了起來。劉耕認得他的聲音，這個人是負責剪輯的，倆人的工位緊挨着。
“喂，您好，這裏是後期組，請問你找誰？”
“我是你劉哥啊，那個……我沒事兒，我報個平安，讓大家擔心了啊。小趙啊，你能幫我個忙么，去樓上找一下陳總監，我有事跟她說。”
“……”電話那頭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傳來聲音：“不好意思，你打錯了吧？這裏是電視台，你是哪個劉哥？”
“是我啊！”劉耕莫名其妙，倆人天天坐在一起聊天打屁，這小子會認不出？不會是裝的吧，道：“你不會聽不出來我是誰吧？是我啊，劉耕！”
“什麼劉哥劉耕的，你到底是誰啊？是不是詐騙電話啊，我告訴你啊，我沒空跟你玩。”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不悅了起來。
劉耕也有點生氣了，道：“小趙，你要是開玩笑，適可而止，我剛剛死裏逃生，現在沒有這個心情。算我拜託你了，你幫我去樓上找一下陳總監，我真的有事。”
“誰有空跟你開玩笑啊，有病吧你，還坐在我旁邊的劉哥，你挺能編啊，寫小說的吧？我左邊是個女孩，右邊也是個女孩，而且我還告訴你，我們這兒就過沒有姓陳的總監，我們總監姓杜，電視台官網能查到。死騙子，騙人也不長點腦子！”
啪！電話掛斷了。
劉耕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咬着牙就要再撥。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醫生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劉耕只好忍住氣把手機放下。
“崔醫生。”劉耕和醫生打招呼，他是會說韓語的，作為一個寫了四年韓娛小說的人，每天都看韓國綜藝節目，耳濡目染都學會了。
崔醫生笑着點點頭，給他介紹道：“見你醒了，我就聯繫了中國大使館，這位是中國大使館的李參贊，你們聊，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叫我。”
劉耕愣愣點點頭，崔醫生又和李參贊說了兩句話，轉身離開了，還禮貌地帶上了門。
病房裏只剩下了劉耕和這位李參贊，倆人是初次見面，又是這種情況下，劉耕不知道說什麼。他哪見過大使館的官員，心裏忽然有點緊張。好在這個李參贊長得慈眉善目，看起來是個好說話的，這份緊張感略微減少了點。
“劉教授，真是福大命大，死裏逃生啊。”李參贊果然人如其面，說話也很和藹，他在病床邊坐下來，握着劉耕的手，道：“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們就立刻通知釜山領事館的官員抵達了現場，同時正式照會韓國方面，要求他們提供最及時的救援。您昏迷的這三天，我們也一直派人守在這兒，中科院的領導們把我的電話都要打爆了，還好您沒事，不然我可就……”
李參贊略顯誇張地笑了一下，一副后怕的樣子，劉耕卻徹底蒙了。
領事館？教授？中科院？
劉耕滿腦袋問號，這都什麼跟什麼，一點也不搭邊好么？劉耕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參贊是弄錯人了。剛才他就奇怪，人家一個領事館的官員，犯得着跟你一個普通人這麼熱情和藹么？就算是為了表現來自祖國的溫暖，也用不着這樣啊，原來是搞錯了。這事兒可得說清楚，不然等人家先搞清楚了，回過頭來穿小鞋就犯不上了。劉耕這樣想着，把自己的手，從李參贊的手裏抽了出來，道：“您是不是搞錯了，我雖然姓劉，但是我可不是什麼教授啊，我是電視台的一名編導，來韓國是出差學習的，您搞錯了，我不是您說的那個人。”
“啊？”李參贊也是一愣，腦袋裏晃過一個念頭，搞錯了？但他仔細看看劉耕的樣子，雖然臉上貼着兩塊紗布，但是眉目都可以看清楚，對比國內傳過來的照片，是一個人無疑啊？但是如果說沒搞錯，當事人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李參贊也是一頭霧水，道：“您真的不是劉教授？”
劉耕趕緊解釋：“我真不是，真不是。”
李參贊把手機掏了出來，找到相冊給劉耕看，道：“您看這個照片，應該是您沒錯啊。”
劉耕瞅了一眼，照片確實是他，但是他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拍過戴着博士帽的照片，皺眉道：“這個人看起來是我，但……是不是誰PS的啊，我、我大學本科勉強畢業，沒穿過這種衣服啊。”
這下可把李參贊給搞蒙了，他撓了撓頭，再次確認道：“您真的不是劉教授么？”
“哎呀，我真不是。”劉耕也着急了，把錢包從密封袋裏拿出來，找到身份證拿出來遞給李參贊：“你看，這是我的身份證，身份證還能有假啊？”
李參贊把身份證接過來看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了看劉耕，面色有點變了。
劉耕以為他終於搞清楚了，道：“看吧，我就說我不是。”
李參讚歎了口氣，把身份證還給劉耕，道：“看來還是有些後遺症，劉教授，您不要擔心，我這就去幫您安排最好的腦科醫生。我一定會確保您的大腦不受到任何的損傷，您放心。”
劉耕已經無語了，心說我是不是進了個精神病醫院啊，面前這傢伙是哪個精神病扮演的吧，都給你看了身份證了，你還在這兒一口一個教授呢。劉耕再次把身份證遞過去，道：“你看清楚了，劉耕，90年，我真不……”忽然他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身份證上的名字。
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