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沖不上的雲霄
雖然小辰沒有跟劉耕商量就擅自給他報了名，弄出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局面。但劉耕並未因此生一點氣，反而還有點感激。
他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好聽一點叫選擇困難症。平時買個什麼東西，選來選去要選很久。剛剛搬來帝都的時候，小辰幫他租了房子，讓他在自己在網上買些日用品，結果一個星期之後過來看他，發現他連個漱口杯都沒買，用的是麥當勞的飲料杯對付，問他什麼情況，他打開了購物車，裏面七八十個杯子，原因可笑至極，因為杯子的款式太多了，他沒法選一個出來。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例如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抽籤選的，每次買都是至少兩件，因為好不容易選了件衣服，如果不多買兩件，再挑一件還是要浪費時間……小辰認為這是一種病，開始的時候還尊重他，遷就他的怪癖，後來她實在受不住了，因為她是一個純粹的急性子，見劉耕總是磨磨唧唧，索性就替他決定了很多事。
見他選衣服，她就隨便指一指，這個、那個，三分鐘搞定。再比如早餐，劉耕會為早餐吃餡餅還是煎餅猶豫，後來小辰說吃餡餅，他就跟着吃餡餅了。
這次的事情也是如此，去或者不去，對他來說都有充分的理由，因此他會猶豫不決。但小辰盤觀者清，也了解他，知道他是更想去，所以就就沒跟他商量，直接報了名。
劉耕一個月之前才來帝都，全副家當一個28寸的行李箱就裝下了。只是有點可惜房租，押一付三，住了一個月，馬上出差兩個月，完美浪費。還好房東人好，打電話商量了一下，通過支付寶給他退了一個月的房租和押金，加起來是五千塊錢。雖然這樣從韓國回來就要重新租房子，但損失畢竟減少了。
下午人事部的人送機票過來的時候，除了機票之外，同時還給了他一個信封，裏面是已經換好的一百張五萬元的韓幣，這算是他在韓國出差期間的補助了。所有花費都在內，如果超額了，就要郵件申請。劉耕在網上查詢了一下物價，韓國的普通白領，算上房租，一個月的開銷差不多是一百二十萬韓元，台里給了兩個月五百萬韓元，算得上是非常良心了。只是這個數字有點彆扭，倆月五百，算下來豈不是一個月二百五？
二百五就二百五吧，至少這兩個月期間，不用為錢困擾了。
航班是晚上八點的，劉耕兩點領了機票回家收拾行李，四點半又回了電視台。他想等小辰下班，現在他兜里有五千塊錢和五百萬韓元，從未有過的財大氣粗，是時候把那份千元牛排套餐的人情還上了。但是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小辰下樓來，這都已經五點了，從電視台到機場也要一個小時，再等下去時間就有點來不及了，畢竟吃飯也要時間。
劉耕把手機掏出來給小辰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幹嘛？！”
“哦……”劉耕聽到小辰的語氣有些不好，猶豫要不要說，但轉念一想，電話都打了，不說更尷尬，而且是請客，又惹不着她，道：“我要去機場了，現在在樓下大廳，那個……我不是欠你一頓牛排么，這不下班了么，你下來，現在去吃啊？”
“沒時間，等你回來再說吧！”小辰的心情好像真的不是很好，語氣非常不耐煩：“沒別的事了吧？沒別的事我掛電話了，忙着呢！”
“哦……”劉耕忽然瞥見門口停着的奔馳，道：“你那車怎麼辦，你叫誰幫你開回去？”
“呵，本姑娘魅力驚人，找個開車的還不有的是，用不着你操心，磨磨唧唧……對了，你還欠我一頓雞啤，別想賴賬了！”
電話掛斷，劉耕有點愣神，他看看手機，再看看門外的奔馳，心裏暗想，還真是想多了。
嘆了口氣，劉耕把手機揣兜里，拎起行李箱走到門外，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打了表，道：“去哪兒？”
“機場。”劉耕說道。
“好嘞、”司機踩了腳油門，從後視鏡看了看劉耕的樣子，試探問道：“這是出差啊？”
“嗯。”劉耕點點頭，並沒多說話。帝都的出租車司機，個個都不是普通人，聊嗨了八個裏面七個都在紫禁城裏有親戚，他可聊不過，也就不接這個茬了。
司機也看出他的意思了，抿了抿嘴，表情中頗有一絲滿腹才華無處宣洩的遺憾感。嚅囁了半天，憋出一句：“今晚兒，雨夾雪啊！”
劉耕又‘唔’了一聲，把眼一閉，閉目養神了。
司機見他實在是不搭茬，也只好閉口不言，悶頭開車了。
……
說來見笑，劉耕活這麼大，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台里給買的機票是商務艙，劉耕看了眼票價，這一個來回就要他一個月的薪水了。要不是有這麼個公費的契機，也許這輩子真沒機會出國了。
雖然百度了坐飛機的流程，但頭一次坐，還是難免有些土老帽。好在他沒什麼行李，就這一個箱子，他又是個大小夥子，也就是多跑幾步的事兒，倒也沒什麼壓力，也沒露多大的怯，成功上了飛機。
或許因為是晚上的關係，雖然商務艙內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沒什麼精神。十有八九都是閉目休息，偶有幾個睜眼睛的，也都是滿臉疲憊怔怔地發獃，像劉耕這樣頭一回坐飛機瞅啥都新鮮的土老帽，唯獨只有他這一個。
空姐似乎也看出來了，走過來問道：“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劉耕老臉一紅，訕訕小聲道：“我這是一次坐飛機，有點不放心，那個……到首爾得飛多久啊？”
空姐畢竟是訓練過的，倒也沒有嘲笑他，莞爾一笑，道：“先生請您放心，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您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大概兩小時十五分鐘抵達首爾，您可以趁着這段時間休息一下，如果有什麼不適的感覺，請立刻告訴我，機組人員會竭誠幫助您。”
人家一個女孩都這麼淡定，劉耕更加不好意思了，只好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空姐見他沒事了，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飛機伴隨着一陣轟鳴起飛了。
兩個小時后，飛機在平流層平穩飛行。劉耕因為第一次坐飛機而產生的緊張感，經過這半個小時也慢慢的消失了。但他還是沒辦法像旁邊打呼嚕的大叔一樣，把雜誌蓋在臉上呼呼大睡。他睡不着，也許是緊張，也許是其他一些什麼，總之他就是睡不着。
還是剛剛那位空姐走了過來，見他旁邊的大叔已經睡熟了，壓低了聲音詢問道：“先生您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們有提供飛機餐的。”
“要、要錢嗎？”劉耕摸了摸肚子，問了個土老帽的標準問題，但他的確是餓了，本來他打算和小辰一起吃牛排，所以就沒吃晚飯，但誰想到小辰沒吃，他直接來了機場也就沒吃，現在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不餓才怪了。
空姐輕輕搖頭，道：“先生，這是免費的。”
“那太好了。”劉耕一聽不要錢，立刻說道：“我要兩份。”
空姐忍着笑點頭，道：“只要您不浪費，都是可以的。今天我們有提供韓式炒飯和意大利麵，請問您想吃什麼？”
“一樣一份？”劉耕試探着說道，他擔心人家不給。
“好的。”空姐點點頭，轉身去拿了。突然！飛機一陣搖晃，空姐穿着帶跟的鞋，腳下不穩向後栽倒，正好砸到了熟睡的大叔身上。大叔夢中驚醒，勃然大怒，但低頭一看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臉上自動跳出來一個笑，一半臉怒一半臉喜，表情尤其精彩。
還沒等他說話，飛機又是一次更猛的搖晃。這下不用誰說都知道，飛機遇到問題了。
飛機上睡覺的人早就醒了，大部分的人臉色都變了，誰都知道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誰也都知道飛機出事的死亡率也是最高的。空姐的臉色也有點白，但比乘客們的心理素質還是要好一點，從大叔懷裏爬起來，扶着座椅，努力用鎮定的語氣說道：“大家稍安勿躁，只是遇到了極端天氣，這種事情非常常見，請不要慌亂，相信機組人員……”
話還沒說完，只聽‘咔嚓’一聲炸雷響，乘客們直覺得眼前遽然一亮，這個悶雷彷彿就在耳邊炸開似的，隨之就是嗡嗡的耳鳴，更加糟糕的是，機艙的供電系統好像是壞了，機艙里一片漆黑。
霎時間，所有乘客陷入了極端的恐懼中，尖叫聲不絕於耳。無論空姐如何安撫，已經沒有人再聽她說什麼了。幾分鐘后，飛機搖晃得更加明顯，空姐彷彿也失了智，和乘客們一起哭喊了起來。
這時，劉耕聽到了一聲彷彿冰裂的聲音，轉過頭一看，驚恐地發現舷窗的玻璃竟然出現了裂紋。
完了。
腦海里晃過兩個字，舷窗的玻璃盡碎。冰冷的寒氣夾扎着冰晶和雪片沖了進來，飛機打着滾極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