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請你吃雞
“韓、韓國？”
劉耕沒來由的心裏一緊，嘴也有點瓢了。小辰就等着看他這樣呢，抓住了這個瞬間，指着他的鼻子，大聲道：“哈哈，被我戳中了吧？現在心裏是不是很激動啊？終於有機會到意淫了七八年的女神了，有沒有點心潮澎湃？哦……我想起來了，某人好像是說過，要是有機會見到誰誰誰，就立刻衝過去撲倒，還說過見到某人，也不跟他多**，上去就是兩個電炮，不打得他兩個鼻孔竄血都不算男人，不知道這人是誰啊？”
劉耕當然知道小辰揶揄的是誰，這都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只不過是在三四年前。四年前，他剛剛大學畢業，那會兒心高氣傲，去了兩次人才市場，認為每個招工的人都很面目猙獰。當時的他只想着，我怎麼可能與這樣的人為伍。就蹲在家裏寫小說，那時的情況是，應屆生找個工作底薪也就兩千左右，他寫小說也差不多每個月兩千。心裏一合計，與其上班受人白眼，還不如就在家寫小說了，至少還有幾百個書友支持。也許堅持兩年，混成唐家三少了，日子豈不是美滋滋。現在回過頭再看，當年是多麼的幼稚。四年過去了，唐家三少他是沒有混成，糖加三勺他都快要加不起了。當年底薪兩千的人，現在都月入上萬了，而他的稿費，每個月還是兩千多……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性也被磨平了很多。當年的那些嘴炮，他是一個也沒有實現，反過來都變成了電炮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說不氣餒，那純粹是騙人。雖然他嘴上總是不服輸，其實心裏，他已經服輸了。說什麼見到誰誰誰就衝過去撲倒啊，怎麼可能，別說能不能見到，就算見到了，還沒近身就被那些保鏢逮了。說什麼見到某人就給人家倆電炮啊，如果碰到了，打肯定是打得過，問題是打了之後怎麼辦？現實可不是小說，小說裏面開個金手指，怎麼意淫都可以，但是現實，你把人家大了，醫藥費都賠不起，更別提人家還是外國人，引起的其他糾紛了。
一瞬間腦袋裏晃過了很多，劉耕抿了抿嘴，道：“還是算了吧，謝謝你的好意，我……不去。”
“不去？”小辰非常意外，叼着吃一半的豬肉圓蔥餡餅，湊近劉耕的臉，眯着眼睛打量他，好像在分辨他是不是故意這麼說，耍以退為進那一套。但是瞅了瞅，發現他好像真的這麼想的，眉頭一蹙，這可不是她想要的劇情，按照她的想法，此時劉耕應該已經撲過來抱住她的腿，高喊女王萬歲了。
你不去，我偏要你去！
小辰哼了一聲，把豬肉白菜餡餅三兩口吃掉，慢條斯理的喝着豆腐腦，道：“你當我是跟你商量啊，我就是通知你。這是台里安排的，咱們台前幾天開內部會你也參加了吧，明年，咱們台制定的戰略是‘綜藝年’，現在綜藝哪家強？朝鮮半島找藍翔……”說著說著就口嗨了起來，小辰忙控制表情，輕咳一聲，拿出台長講話的調調，道：“小劉啊，咱們要師夷長技以制夷，得去韓國取取經啊。這不是么，台長問我，有什麼人好推薦，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嘛、”說著她拍拍劉耕的肩膀，微笑了起來：“畢竟咱們是多年的好基友，有這種好事兒，我怎麼會不想着你啊，怎樣，現在覺得早餐送得值了吧？”
劉耕還是搖頭，小辰真怒了，道：“你丫是不是不知好歹，老娘給你爭取這個名額容易嗎？你這回去了，回來就有正式編製，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還不願意去了，你想一輩子當臨時工啊？！”
“我當然不想當臨時工，可是……”劉耕能理解小辰的憤怒，她也知道小辰是為了幫他，恨其不爭，但是去韓國這件事，對他來說，意義有些不一樣。四年之前，他蹲在家裏寫小說的時候，為什麼會寫韓娛，當時他的想法，真的不是為了賺錢，和大部分那會兒沉迷追星的人一樣，他的初衷，純粹就是意淫。小說么，想怎麼寫都行。主角可以是龐大商業帝國的繼承人，也可以是白手起家靠養豬致富的世界首富，還可以是黑社會老大，怎麼寫都可以。他把自己當成主角，在他自己創造的世界裏逍遙，女主想要幾個就幾個，精神世界好不快活。但現實世界是這樣嗎？現實世界中，他只不過是一個社會的小底層，與精神世界中相比，可謂是極與極的差別，如果不去韓國，他還可以沒事兒翻翻自己的稿子，藉此慰藉一下，但去了韓國，他肯定忍不住想去看看這些本來只存在他書中的人物的真人，屆時差距太大，心裏留存的那一點慰藉定然會崩碎。
小辰看着他一副大腸乾燥的表情，心裏頓時瞭然。倆人在書友群里互黑了四年，嘴炮了四年，劉耕的想法小辰豈會不知道。小辰一口一口的喝掉豆腐腦，從紙抽拽了張紙抹了下嘴巴，道：“日子還得過，不做個了斷，你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反正機會在這兒了，於公於私，反正我是覺得你應該去，你自己想想吧，下午一點之前我就要把最終人選報上去，今天晚上的飛機，你還有……”
小辰看了下手錶，道：“五個小時零四十五分鐘的時間考慮。”
說完，她把車鑰匙丟給劉耕。劉耕接過來，點了點頭。小辰在帝都，不但有六十六平，還有六十六萬，她的奔馳是半年前新提的車，全款付，交完保險正好六十六萬。人生着實是非常6，但她的駕駛技術就不怎麼6了，科目二到現在還沒過。不過對她來說倒也無所謂，因為她就住在電視台邊上，不開車步行也就五分鐘，但是買了車不開，她心裏總是痒痒，所以每次劉耕來送早餐的時候，她都要劉耕做她的司機幫她把車開出去。然後到了電視台的停車場，倆人再換位置下車，這樣看到的人就都知道她買了奔馳了……
劉耕非常不能理解小辰這樣是為了什麼，小辰對此也懶得解釋，回之以大白眼，把奔馳車鑰匙掛在包包鎖鏈上，就去找同期進入電視台的其他開着三十多萬小寶馬的‘姐妹’們聊天去了。
……
做字幕的工作是枯燥且乏味的，人們看綜藝的時候，也許都不會注意到的地方，做字幕的人，也許要弄十幾分鐘，一集綜藝節目，字幕至少要十二個小時，這還是思路清晰，素材齊全的狀況。劉耕在後期組存在的價值，就是他能把這個時間壓縮到八個小時，不要小看這四個小時的時間差，經常出現在臨播一個小時還沒做完後期的情況，節省四個小時，留給其他部門的時間就更充裕了。
但今天，劉耕的水準有些下降，字幕總是弄出錯別字。沒法不下降，他心裏滿滿的都是在想小辰的話，關於去不去韓國的問題，他內心也在搖擺。
四年前，他寫第一本韓娛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去看一場少女時代的演唱會。但是他沒有錢，也沒有護照，心裏只能是干著急。好不容易等少女時代來中國開fanmeeting了，卻少了一個人，心裏想去看演唱會的小火苗，頓時被一盆冰水給澆滅了。
後來緩過一陣，他想，雖然九個人的演唱會看不了了，但是八個人的也算可以了，結果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韓流在中國真的變寒流了，想看演唱會還得去國外，然後問題就繞了回來，他沒錢，沒護照，去個屁。
現在機會擺在眼前，去？劉耕知道，自己心裏肯定是想去的，不涉及到其他，就算是為了了卻心愿也好，他想去看一眼。而且這次工作的情況，早晨在車裏小辰也簡單說了，會在韓國的三大電視台分別參觀學習兩周，韓國的藝人都靠三大電視台混飯吃，如果有心為之，應該是可以都見到的。
可是，心理落差的問題還是縈繞在腦海里揮散不去。如果見不到，他還能意淫一下，但是見到了，彼此的巨大差距，毫無疑問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他怕從韓國回來，連再看她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如果是這樣，可真是連回憶都剝奪了，想到這些，心裏隱隱作痛。
劉耕搖擺了一個上午，還是做不出決定來。
午餐的時候，劉耕買了一份十塊錢的工作餐，坐在食堂的角落發愣，心裏還想着這件事。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小辰端着食盤坐了下來，劉耕還沒看，就已經聞到了肉香，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小辰的食盤裏面滿滿的都是炸雞塊，旁邊還配了兩聽啤酒。
‘雞啤’梗，稍微看過韓劇的人都知道。小辰中午搞這些來吃，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劉耕也不客氣，伸手拿過來一聽啤酒打開喝了一口。小辰也不在意，墊着餐巾紙拿起一塊雞米花丟進嘴裏，笑眯眯問道：“小劉，考慮咋樣了？”
“我……”劉耕咬咬牙，道：“我還是決定不去了。”
小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呿’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懦弱！”
劉耕長嘆了口氣，並沒有反駁，因為小辰說的沒錯，他就是懦弱，不敢面對。
小辰也把啤酒打開，喝了一口，又續上一塊炸雞，輕飄飄繼續說道：“所以呢，我已經幫你決定了。你的資料我已經報上去了，機票下午兩點送到你的工位，拿到機票就回家收拾行李，晚上八點飛機，應該是T3航站樓。”
“啥？”
“八點飛機，聽不懂嗎？”小辰沉下臉，道：“老娘已經報上去了，你該不會讓我把郵件撤回吧，讓我在台長面前丟臉？你是不是想死？！”
劉耕立刻閉上了嘴巴，見小辰兀自仍然盯着自己，擠出一個笑臉，拿起一塊雞米花遞過去，陪笑道：“別生氣，吃雞，吃雞……”
“我買的！記住了啊，欠我一頓雞啊。”
“嗯嗯嗯、”劉耕點頭答應，心裏卻想，雞不是有的是，只要你不炸，就算給你吃上一個月，那也是無妨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