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趙老頭（下）:浮屠祖師之死
昏暗潮濕的牢房裏，未名正和趙老頭談論着。
未名問道：“我聽師父說過，他的確有很多朋友，當中不乏頂尖高手。前輩您實力如何？是何許人也?”
邋遢潦草的趙老頭卻思考半天，才開口：“我是……”話未說完，戛然而止。牢房的緊緊閉合，嚴絲合縫的岩石牢門被打開了。
“趙老頭！該吃飯了！”一個身上罩着黑色鐵外套的中年粗獷壯漢一腳踢開牢門，隨手扔進來一個破爛的飯盒，然後便轉身離去。走時重重地把岩石牢門給一摔，緊緊鎖住，重又關住了他們，落進來的陽光全又消失，牢房裏再度陷入了昏暗。
未名的心裏被這個中年壯漢給引出了大量疑惑，自己運氣催功努力分辨觀察就是沒從那個中年壯漢身上察覺出一點妖氣，難不成他是人類?
未名不由自主地問起趙老頭：“趙前輩，那個人應該是人吧？為什麼這裏竟然還有人類？”
趙老頭卻想迴避這個問題，沉默半晌，就是不作答。
未名見狀，也就不去問他。兩人之間尷尬了好一陣子，終於，趙老頭開口了：“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我還沒問呢。”
未名經他提醒，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確實沒有介紹自己。最開始看到趙老頭，就被他反問自己沒有名字，這讓未名覺得也許趙老頭知道自己是沒名字的。但現在看來，趙老頭也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未名！”未名介紹道，“我的確是浮屠祖師的唯一弟子，師父他老人家說與我有緣，便破例收我為徒，並傳我那本殘缺秘籍《七步猿飛》。”未名現在已經徹底相信了趙老頭，確信他並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這才將一切和盤托出。
趙老頭聽完過後，抓了抓自己那亂糟糟的黑白夾雜的鬍子，終於向未名解釋起來：“惡山裡確實都是妖怪，不過後來據說惡山之主惡王他想要突破修鍊瓶頸，就開始派出手下門人四處搜羅奇珍異寶，捕抓人類練氣士來提取精華修行。”
“也正因為如此，這裏甚至他處的八山九潭十洞都是人妖雜居，妖孽裏面混着部分人類。而這些人類其中有很多都被妖魔洗腦，受其控制，不僅修鍊妖魔的氣功，還服食妖丹，成為了妖怪的忠實奴僕。”趙老頭說完這段話，長嘆了口氣，道：“正因為如此，妖魔們的勢力盤根錯節，極為龐大，早就滲透到武世界各處，但這些消息也就只有少數人知道。”
未名聽完，頓時感覺自己還是閱歷太過淺薄，涉世未深，居然對這些毫不知情。但自己的師父浮屠祖師居然也從未向他提及過此事，難道自己的師父也是孤陋寡聞的人?
未名沒敢接着往下想去。
“那麼，這些妖怪頭目們為何要聚集如此勢力。還有趙前輩為何說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事?”未名心裏對自己的師父更增添了幾分猜忌，但他只是詢問趙老頭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趙老頭卻也搖搖頭，聳聳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些事，恐怕只有妖魔山脈的那些頭領才能了解到。我只是知道他們雖然勢力巨大，但是一直以來就沒有什麼大動作，這導致很多人都認為他們銷聲匿跡了。”
未名聽到這，大致對這些妖獸們有了一個了解，他開始推測那些妖怪頭目的目的。
“很有可能是有什麼大的謀划，也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災難吧。”未名謹慎機智，但憑空推測也只能得出那些妖獸們有一個十分巨大的陰謀，其他具體情況則是不得而知。
“未名，你既然是浮屠老兒的親傳弟子，怎麼會落到這些狼妖手裏，還被傷成這樣。”趙老頭突然問道。
未名思索了會兒，他現在還不想把自己師父對這裏一無所知的信息告訴趙老頭，他可不確定自己師父浮屠祖師到底有什麼用意。
於是未名只好答：“這都是我不小心，上來這座惡山尋求試煉，卻沒料到它們實力強勁，被那些狼妖給生擒了。”未名儘力遮掩，不願透露自己向師父請命下山，而浮屠祖師居然同意，卻未告知一點惡山的消息的情況。
趙老頭聽他這麼說，又問道：“那你師父都不着急，都不來救你?”看樣子，趙老頭可不是個白痴，根本就不信未名的說辭。
“哈！---沒想到，我自從來到這個武世界，就一路遇上精明的主，根本就都是老江湖。”未名突然就自己感嘆起來，“實不相瞞，趙前輩，這次上惡山，我是經過師父同意的，但令我不解的是他居然沒告訴我這附近山中有如此多的老妖。只是在我臨走前贈予我他的一道精純之氣所化凝氣杖。”未名將自己上惡山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一併說出，不再隱瞞。
聽到這些，趙老頭也是難以置信：“浮屠老兒他竟然已經連這些都感應不到了嗎？還是他故意要害你？”
未名卻也很無奈，表示自己也是滿心困惑：“師父如果要害我，就不該給我凝氣杖，也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騙我上惡山。”說實在的，未名是真的不願相信浮屠祖師害他的這種答案，三年時間相處，他對浮屠祖師還是很尊敬的。他盡量去往好的地方想。
……久久的沉默，兩人都不做聲，各自思索着什麼。
“---你知道我是如何看出來你是浮屠老兒的弟子的嗎？”趙老頭突然問道。
“嗯……這個，”未名忽然發覺的確是十分奇怪，自己與趙老頭並沒認識多長時間他就說出了自己的師父。
“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凝氣功，雖然很是淺薄，但仍能感受到。而這個只有浮屠老兒會。”趙老頭算是解答了一個疑問吧。但接下來他的話卻是一個晴天霹靂：“未名，你的師父早已死了！你所拜的不過是死去的他的一絲精氣！”
師父死了！浮屠祖師死了！
“師父早就死了！”未名腦海里一片翻滾，掀起滔天巨浪。他現在是徹徹底底地混亂了，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大聲叫嚷。
趙老頭卻只是靜靜看着，不去做什麼安慰的事或說些安慰他的話語。在趙老頭看來，長痛不如短痛，他剛才可以含蓄地說出來，但他就是不願轉彎，人情世故他可不懂，只是明白痛過就會好很多。
未名經不住這個打擊，開始再次倒在地上，躺在草垛里，“……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註定是孤獨終身，誰與我接觸就要面臨災禍?”未名無聲地嘶吼。
一番掙扎過後，又是很長時間的靜默，未名的神色總算緩和了許多。
趙老頭看見他的情緒穩定下來，這才上前詢問安慰：“未名，你師父我與他也有百年未曾相見，估計他應該是在這近百年裏死去的。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死掉了。只是一口氣活在他的屍體裏。按我揣摩應該是如此，我從你體內的那凝氣功法可以判斷出來，他傳授你時身體的是死人的狀態。”趙老頭說的話很是深奧，未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師父早就死去了，不過他最後的一縷精氣卻依附他的肉體沒有死絕，最後估計是某種機緣巧合之下又活了過來，但那只是一縷氣息，忘記了很多事，包括他自己的死亡，只是記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了。而且中間從他死亡到精氣復活的時間段里，大概有近百年或幾十年他都是死去的屍體，因而根本就不知道那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未名估計浮屠祖師定是以為周圍的大山還是和他死亡之前是一般光景，沒有任何強者。而他僅僅只是一縷精氣，根本無法感應到強大的老妖，甚至於不能判斷出這裏居住的到底有沒有人類。
“浮屠老兒應該從來沒下過山吧？”趙老頭這麼一問，未名這才恍然驚覺---在他修行的這三年裏，自己的師父確實就從沒下過山。
“這是為何？即便他只是一縷精氣依附屍體復活，但為何不能下山?”未名想不通這一點，自己的師父深不可測，明明只是一縷精氣，卻依然能憑空捏造出威力強大的凝氣杖，單單這點，恐怕就是宗境老妖蛤蟆王也不能做到。
“哈哈！我也想知道，那浮屠山的秘密！”趙老頭的話並沒有解答未名的困惑，卻提出了另一個疑問作為回答。
“浮屠山?”未名總算明白過來浮屠山的奧秘，浮屠山為何寸草不生，浮屠山群山環繞，眾星拱月，處在妖魔山脈的中央卻只是一座光禿禿的小山丘，這些疑惑，這些疑點，這些古怪之處都是因為浮屠山的過往！
浮屠祖師他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浮屠祖師到底是怎麼死的?一口氣留存到現在依然可以隨手一抓，凝聚出一把無堅不摧的兵刃，那他生前得有多麼可怕?
尊境，未名只是聽浮屠祖師說過自己是和那些掌握有通天浮屠碎片的強者同等強大的尊境高手，那麼如果浮屠祖師就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甚至能憑藉殘留的一口氣勉強復活，暫存於世，那麼其他強者，那些手握通天浮屠碎片的老怪物們到底有多恐怖呢？未名心裏再次質疑起自己。
未名曾認為他可能觸碰到尊境強者的層次，但現在他覺得遙遙無期。他努力三年，還是一個小小的士境三級，拼搏奮鬥，刻苦修行，上惡山苦練，搏殺異獸，還是止步於此。
士境，師境，宗境，尊境。他到底何年何月才能觸摸到那個邊緣，也許他真的如浮屠祖師最開始對他的看法一樣。浮屠祖師最開始不願告訴他通天浮屠可能鎮壓潛伏在自己體內的金色狂雷之識，因為浮屠祖師認為---他永遠達不到那個層次！又何提去收集通天浮屠呢?從那些尊境強者手裏奪取，猶如虎口拔牙。
未名真的很弱，他真的只是螻蟻。
螞蟻殺大象，一對一，一對多。一隻弱蟻殺死幾十頭悍象！未名所要做的第一件事生存下來，活下去---就是這麼困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