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趙老頭(中)
趙老頭與未名被關押的陰暗潮濕的地方。未名努力進入那種空明忘我的狀態,可內心世界深處對於金色狂雷的仇恨卻化為了枷鎖,桎梏住了他的行動。
內心世界裏。未名現在正在斬除這些令他倍感痛苦的思想,這些思緒執念卻化作千萬臭蟲,未名用力拍打,這些臭蟲卻又化作了堅韌細長的觸手。
幾番打磨下來,這些思想執念變得堅韌異常,干擾未名的心靈,根本無法撼動分毫。未名聚精會神,全神貫注,投入一切自己的思維,理念,將這些理性聚焦在一個點,濃縮,凝聚成形。
未名現在內心深處那些自己所信仰的,篤定的各種念頭都在匯聚靠攏,伸出萬千觸手想將他拖入所謂的深淵。
這些念頭是他活下去的保證,但只是瞬息之間,卻就又化作害人的魔怔,困索住他,要他寸步難行。
精神心境的正中央,一人高處,那原本金色狂雷化身飛天蜥蜴的位置下方,未名看到了一絲曙光。自己精神世界,心靈世界裏從出生開始便是漆黑一片,只在蜥蜴殺生時被照亮過。
而現在這個時刻,卻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光明,處於內心正上方,像是一顆啟明星在指引着未名。
未名現在被萬千煩惱思緒所困,萬千思緒化作萬千觸手,死纏爛打,力大無比,要將其拉進腳底下的泥沼里,讓他陷入無盡的黑暗,然後再也出不來。
未名拚命掙扎,但萬千思緒觸手就是章魚長毛鬼,根本掙不脫束縛。未名心急如焚,自己現在已經進入內心深處,若是被困在裏面,就永遠也出不來,之後自己的軀體八成是要被不知躲在哪裏休養的金色狂雷給奪走。他寧肯毀掉自己,也不願金色狂雷那種猖狂兇殘之徒得逞。
未名開始努力控制自己的內心世界,內心世界逐漸感應到他的氣息,感應到他在呼喚,未名在征服自己,在鞭撻自己。
一個真正強大的人是能駕馭自己的內心的。如果看到萬兩黃金就被誘惑,看到美食佳肴就流口水,見到美人坐於懷中,便心生邪念。那麼他不是強者!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只是一個空殼!
未名在征服自己,在戰勝自我。每個人在踏上漫漫征程時都會,都必須做到這一點。而有的人終其一生也沒做到,這種人,他們征服不了別人!更遑論征服世界。
“啊!”未名拼盡一切,發自肺腑的怒吼,掙扎,要掙斷一切阻礙,阻擋他自己的事物。
“嘣!”一條思緒觸手經不住爆發的一下,被他給掙斷了。
信仰是你的,而不是你是信仰的!
未名活下去的理由,生存的信念既然被他樹立起來,就要服從於他。任何人都該擁有信念,可強者支配信念,弱者被信念支配。
“嘣!嘣!嘣!”由最開始的一根牽一髮而動全身,接連崩斷了三根思緒。這一開始,便是新的征程,一發而不可收拾。
“啊---”未名聲嘶力竭,但仍要拼盡最後的一口氣。在誕生空間裏,未名便明白“服輸求饒你就真的輸了,不屈不撓,即便不能贏得勝利,也不會得到失敗。”的道理。
“咔嘣!”纏繞未名周身四側,四肢五體的萬千思緒觸手發出了最後的遺言,這些執念全部被掙斷了!從今日起,未名就是他們的主人。
這些思緒,執念都要服從於他,聽命於他,只是目前被弄斷不能使用。但今後卻會成為他抗衡金色狂雷的有力武器。
“駕馭了內心的萬千思緒,對付金色狂雷就又多出一招。”未名雖然痛苦,但更喜悅自己總算征服了內心。
強大的人的第一步不過只是戰勝自己,弱小的人的第一步不過只是輸給自己。
未名精疲力盡,全身痛苦,跪倒在地。他感到十分疲憊,覺得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但---站不起來也要爬過去。
未名像只可憐的蟲子一樣在地上艱難地爬動着,拖着無力的身體,他現在身心俱疲,只有一個念頭,變強!
每一步都是困難無比,伴隨着身體肌肉骨骼的巨大疼痛,咬着牙,未名也不能放棄。
他一絲一毫地朝着那處光亮爬近,離得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那種溫暖,是源自於最初的溫床,母親的腹中,這種感覺令人心馳神往。未名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意志,徐徐地向前方爬去。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未名爬了很遠很遠的路。“你真的很弱啊!”未名對自己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他就離那兒一步之遙,就離那兒一步之遙,“為什麼爬了這麼久,還是這麼遠!”未名這才猛地發現無論自己爬了多麼久,爬了多長的距離,都離那兒是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此,最艱難的一步莫過於此。
一步成就,一念成就。最開始的一步,最開始的一步有很多步---
未名是螻蟻,螻蟻在地上爬,未名是臭蟲,臭蟲只能仰望天空。
但螻蟻也會長出翅膀,臭蟲也要飛上高空!
“你到底是什麼人!”未名大聲地責問自己,拷問自己,自己是什麼?螻蟻,天才,弱者,---還是廢物呢?
“我是一個天才的螻蟻!”未名自問自答。“我是一個螻蟻!嗚!”未名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再天才的螻蟻依舊只是螻蟻,你在螻蟻中很強,可以大殺四方,被其他螻蟻稱作天才,可你在別處,面對只蟑螂,你卻只能被無情地碾壓過去。
有人說“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可比螳螂阻擋車子更可笑的卻是“一隻螻蟻咬蟑螂。”
螻蟻和蟑螂,明明都是弱得可笑,卻要拼個你死我活。弱者的悲哀便在於此,從未想過去變強,挑戰強大的人,而是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在弱者中稱王稱霸,在強者里做牛做馬!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人有時候卻總是順水流。
未名大聲地哭泣。“你為什麼哭呢?”安慰他的卻只有自己。“你為什麼哭呢?”
“我因為自己被自己騙了在哭!”未名自欺欺人,覺得自己很受委屈,“我騙自己離那處光明那麼近,自己能碰到!……嗚……”未名忍不住抽噎。
“可是我卻根本碰不到!”未名帶着模糊的淚眼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光明,伸手可及,卻根本就觸碰不到。
“為什麼你會哭呢?為什麼你有淚水而沒血呢!”未名卻不在執着於此,不去追逐那點光亮,而是捫心自問,想知道自己的苦難。
思索了好半天,內心世界裏,精神世界裏,只有他的呼吸,靈魂意志的呼吸聲。未果后,未名重新振作起來,他擦乾淚水,摩挲雙眼,眼睛已然沒了金色神采,雖發出黯淡的金暈,卻沒了那至尊二字,如同普通人的不同眼色,毫無其他異處。
未名想不通,他也不想再想,自己擺脫了舊的執念,內心深處卻又萌生出新的執念。舊的執念思緒是仇恨,而新的執念思緒則變成了追求強大。
“我沒辦法得到那份光明,但它既然待在我的內心世界,處在中央位置,那麼我就遲早能奪到它。以後有的是時間。”未名想開了,逐步放下了,解開了新的心結。
人們說,拿的起,放的下。一個老和尚抱着婦人過河,然後就放下了,可身邊的小和尚卻念念不忘,回去的路上心裏一直想着這事。最後問老和尚,老和尚說:“我都放下了,你心中卻一直記着。”
人們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的惑就要自己去解開。
未名雖然什麼都沒得到,但心的乾淨,內心世界的清凈卻是最好的結果,最大的收穫。
少年未名從久久的入定中總算睜開雙眼,老人趙老頭則已經靠到邊上在仔細觀察着他的變化。趙老頭十分好奇,看他的眼神很古怪。
“趙老頭,你怎麼了?”未名問道。
“小夥子,你一直處在士境三級很久了吧,估計定是修鍊了什麼殘缺武功,得了上文,沒有下文才導致的這種結果。”趙老頭總算顯山露水,展示出他能被關押在這裏的價值。
“不錯,的確是修鍊了一門功法,叫作《七步猿飛》。我意外得到的,只有一頁。”未名可不確定眼前的和善老人就一定不是壞人,他可不願透露自己師父浮屠祖師的身份。
“小夥子,你在撒謊,不用騙我,我知道你是浮屠老兒的徒弟。還是唯一一個,對吧?”趙老頭果真是深藏不露,居然這麼快就在兩人毫無交流的情況下看出來了未名是浮屠祖師唯一親傳弟子的身份。
“---你是如何知道的?”未名被這一番話給着實嚇住了,“我根本就沒告訴過你,難道是我說了夢話?”
未名只能猜測自己在昏睡時說漏了嘴,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自己的確說過夢話,但僅僅是在被浮屠祖師所救的時候說過,而且自己所說夢話都只是零星雜亂的幾句。再者自從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后居住了一天適應了這兒后,自己就再也沒說過夢話了。
“這趙老頭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我真的又開始說夢話了?”未名心裏狐疑。
“哈哈,浮屠老兒他其實和我是莫逆之交,老相識了,當年我和他還並肩作戰過呢!”趙老頭這一頓說完,又把未名給嚇到了。
“我聽師父說過,他的確有很多朋友,其中不乏頂尖高手。不知前輩實力如何?是何許人也?”未名聞言,算是徹底信了他了,現在自己不能進步,氣海內的真氣儲量仍只有一個籃子大小。
“我是……”邋遢的趙老頭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砰!”關押他們的牢房的石門被打開了,陽光傾瀉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