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禍不單行 兩兒傷筋動骨

第五章 禍不單行 兩兒傷筋動骨

福來有由,禍來有漸。大概是文婧五歲那年,諸家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幾件地震般的禍事,使得諸興華煙酒無味工作走神,許桂英則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初春的一天下午,許桂英正在和村民們一起鋤草,忽聽到有人喊她:“志慧媽!志慧媽!”她扭頭一看,是二兒子的高一班主任陸老師風塵僕僕地趕來找她。陸老師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她:諸志慧因玩鬥雞遊戲被同學推倒,致使左腳踝骨粉碎性骨折,現正在東昌鎮衛生院接受治療。

許桂英一聽當即丟下鋤頭,來不及到汽車站向丈夫通報,便跟着陸老師直奔東昌鎮衛生院。許桂英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從小憨厚乖巧內向的兒子怎麼會一下子闖這麼大的禍?

誠然,諸志慧小時候就是個典型的乖寶寶,一天到晚幾乎聽不到他的哭鬧聲。算命的說這個小把戲是個福將,將來定能飛黃騰達富貴加身。果不其然,諸志慧還在蹣跚學步的時候,就在孝義莊汽車站候車室的長椅下撿到了一枚純金戒子。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從小到大不挑食也不生病,不淘氣也不闖禍,而且讀書成績在班上遙遙領先直至跳了一級……知情的人都說,誰家要是生了像諸志慧這樣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兒子,當父母的怕是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諸志慧出生時,正值諸玉良上初二。許桂英大概實在顧不過來了,只得央求大女兒休學一年,在家專職抱這個天使般可愛的弟弟。禁不住父母的好說歹說,諸玉良只得噘着嘴休學了一年。後來,常年在外的諸玉良心中最牽挂的莫過於這位自己親手抱過一年的寶貝弟弟了。

在路上,許桂英從陸老師那兒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學校最近已處於半停課狀態,學生們自由活動的時間相對多起來。也許是受大環境影響,諸志慧班上的男生已分成了水火不容的兩派,經常為了某個觀點的分歧而爭論得面紅耳赤甚至大打出手。後來,不知是誰發明了以“鬥雞”的方式來解決兩派的分歧,規定失敗的一派就某個觀點或事項必須無條件地服從勝利的一派。

所謂“鬥雞”,就是一條腿被一隻手勾住,另一條腿跳着走和對手進行博弈,雙方可以用身子撞對方,也可以用手推對方,誰先倒地就算誰輸。兩派男生若是群斗,在規定的時間內看哪派倒地的人多就算哪派完敗。對於此種態勢,班主任也阻止不了,只能聽之任之哀之嘆之。

諸志慧在班上成績最好,也是最不喜歡和人發生爭執的男生,所以他沒有加入任何一派。為此,他經常遭到兩派男生的嘲諷,大伙兒取笑他不是男兒郎。他聽后也就搖搖頭笑笑,從不與人爭短論長。

那日,兩派男生又為某個觀點發生爭執,雙方決定以鬥雞的方式一決雌雄。有個綽號叫“鐵塔”的男生,見諸志慧安然地坐在教室里看書,對這劍拔弩張的架勢完全無動於衷,便再次前來挑釁。他說了聲“讀那麼多書有鳥用”,就一把奪過諸志慧的書本甩出教室;諸志慧在同學們的鬨笑聲中跑出去撿書……

兩派男生的“鬥雞”大賽就要開始,每個人都已瞄準了自己準備襲擊的目標,只等裁判員的哨子吹響;而女生們正在看熱鬧,有的還在為自己的暗戀對象吶喊助威。

裁判員的哨音一落,只見一位男生大喝一聲:“鐵塔孬種,欺人太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單跳過去,一頭將“鐵塔”撞了個四腳朝天。圍觀的女生們見狀笑得前仰後合,紛紛為撞者叫好。“鐵塔”定睛一看,襲擊他的正是比自己矮半個頭、一貫被他當軟柿子捏的諸志慧。他惱羞成怒,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爬起來就去推諸志慧;諸志慧重重地跌倒在地,左腳踝正好磕在一塊石頭上……

許桂英一邊聽着陸老師的敘述,一邊罵著“奶奶的”,兩人說著話就到了鎮衛生院。

此時的諸志慧左腳已上了石膏並被綁成一個大沙包,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看到母親大汗淋漓地趕來接他,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愧色。看到兒子的小可憐樣,許桂英心痛得宛如割肉,不忍心再說一句責備的話。

離開衛生院時醫生交待:腳踝骨折內固定的恢復期為三個月以上,四個月左右能恢復行走,但一年內不能從事重體力勞動及劇烈運動。陸老師借了輛自行車推着,讓諸志慧坐在後座,由許桂英扶着,三人費了老大的勁才回到孝義莊。

諸志慧的“犧牲”終結了班上的“鬥雞”比賽,這些少男少女們似乎一夜之間明白了一個道理:與人奮鬥,其苦無窮。

諸志慧在家休養的時候,他二姐諸玉善已在孝義莊小學做代課老師,三姐諸玉貞也已高中畢業正在汽車站幫父親的忙,小弟諸志誠還在上小學四年級,所以白天家裏只剩下他、母親和小不點兒外甥女文婧三人。

坐牢般的三四個月,對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來說無疑是難熬的。為了打發度日如年的時光,也為了報答文婧樂此不疲地替他拿東拿西,他就找出自己的小學課本,開始教文婧識字、算數、畫畫。說來奇怪,文婧這個被孝義莊小學“開除”的混世魔王,竟然在二舅的鼻息下開始乖乖地識字斷文、數數畫畫。沒過多久,她就像模像樣地寫出了自己的姓名。

夏天來臨,眼看諸志慧的腳可以一踮一踮地走路了,但諸志誠又出事了。

那天傍晚,諸志誠一手抱着個籃球,一手捂着鼻子,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許桂英說你的鼻子怎麼了,諸志誠說被籃球砸到了,流了很多血,現在還很疼。許桂英一看兒子的襯衣上果然血跡斑斑,便撥開他的手去看個究竟。天哪!兩個鼻孔里都有血痂,鼻子腫得很誇張,鼻樑上還有個很深的凹陷。許桂英輕輕一摸凹處,諸志誠便哇哇大叫。

孝義莊部隊團部醫院為諸志誠檢查后,發現他的鼻樑已骨折,但幸好沒錯位,所以不需要手術治療,只要藉助鼻科專用器械通過手法複位,以後再進行一兩次手法按摩複位治療,就可以徹底痊癒。醫生告訴許桂英:幸虧他們送診及時;如果骨折後過幾天再來治療,恐怕不動手術矯正的話鼻子就會變成畸形。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一個兒子腳骨折,一個兒子鼻骨折,使諸興華的白頭髮又添了幾根根,使許桂英的額頭紋又多了幾道道。而最使他們操心擔憂的並不是兒子們的傷筋動骨,而是膝下這位嬉水成癮的外孫女文婧。只要一到夏天,諸家人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看住“小狐狸”,禁止她一個人去水邊玩耍。如果發現她一個人偷着去玩水,那麼打一頓屁股是免不了的。儘管這樣,村民們還會時不時看到諸站長的外孫女和他家的黑狗在功勞壩邊上玩耍的身影。每當此時,村民們就會連哄帶騙地把文婧勸回家。

某一天午後,文婧渾身上下濕噠噠地回到了家,手上還有一些划痕。許桂英見狀又氣又急,狠狠地打了她幾下屁股,邊打邊罵:“我跟你說過多少回,當年要不是解放軍叔叔把你救上來,你早就做了河死鬼。叫你不要去玩水,你就是不聽話;沒見過你這麼不聽話的小丫頭!你當真要把我急死了才甘心么?叫你再去玩水!叫你再去玩水!”

文婧被外婆打罵了一通,竟然不哭不鬧,跟丟了魂似的。晚上,她發起了高燒,整夜嘀咕着誰也聽不懂的夢話胡話,這可把諸家人給急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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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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