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島紀事(2)(圖)
由於大多數囚徒皆值盛年,卻被囚禁在一座海島上,終年與海天為伴,人生的七情六慾遭到扭曲,秦漢光對此有一段生動的描述:“在這樣的環境裏,當然是不被允許談戀愛。可是戀愛這玩意,禁止和鼓勵差不多有同樣的效果,只可惜單戀者多,彼此心心相印而不敢透露的也不少。不論單行道還是雙行道,幾乎都沒有結果。原因無它,女人青春有限,失去了自由,卻有飯碗,一旦有了自由,便忙不迭地要抓牢救生圈,迫不及待找一張長期飯票。有好幾對,同案、同因、同學、同時出來,十多年椎心泣血的苦愛,原以為一定成為眷屬。不料,因被抓而相戀,因被釋放卻分了手。試想一個三十齣頭又坐過牢的女人,還有什麼指望?還有什麼可選擇的?那時候‘女強人’名詞還沒出現,‘單身貴族’的想法尚未形成,不結婚而可以生孩子的觀念根本沒有。只要有人要,何況有人愛,還不嫁了算了。而男新生剛出獄,泥菩薩過江,有的不是本省人,上了台東陸地,東西南北何處落腳都茫茫然,遑論成家。女新生不得不遷就現實,碰到第一個向她示好的男人便嫁……”
直到1980年代,台灣反對運動日趨成熟,政治與社會價值也跟着改變,綠島的政治犯由過去的負面形象逐漸現出抗爭以及爭取自由的光彩,並隨着反對運動成為政治英雄。許多前政治犯有關綠島生活的文章和書籍也陸續出版,原來在人們心目中充滿神秘色彩的綠島終於揭開其真實的面目,一段曾被視為禁忌的歷史終得公之於世。
1990年代中期以後,政治犯成為歷史名詞,綠島的囚室也成了歷史遺迹。曾在綠島坐監的作家柏楊努力奔走,希望能促成在綠島豎立“垂淚碑”,追念這一段黑暗的歲月,並衷心期盼母親們永遠不需要在暗夜中為兒子哭泣。1998年,這座“垂淚碑”以“人權紀念碑”之名坐落在綠島,不過因當局的疏忽,許多有歷史意義的囚牢已經改建,面目全非,未能保留原始的面貌。
至今台灣民間流行的《綠島小夜曲》曲調優美,人人能唱,不過它原來是抒情歌曲,與政治犯的思緒情懷無關。倒是1960年代中,流行於綠島的詩歌《閃耀的島》出於政治犯之手,勾起大自然、生命和靈魂的遐想,足為這一段歷史的腳註:
閃耀的島/怡然地/被一片蔚藍緊緊擁抱/生命的韻律/隨時光流長/時時閃耀/閃耀着銀白的圈/灑遍了綠色的香料/潔白的披肩/在風中舞蹈/這閃耀的島/自然的眩耀/愛心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