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大妞在北京64
來年開春,就是二○○二年的開春,我跑到烽火科技下外掛的一個小公司去給人家跑外聯。工作一般,待遇也一般。我跑得有氣無力,無甚意思。
就在這風平浪靜的日子裏,我得知了曲揚與林元的死訊。他倆死於網吧大火,縱火者為報復網吧管理員而傷及無辜。那是我走在街上遇到了一個以前同他們一起演出的模特,他告訴我的。當時,那場災難很出名,死者甚多。我萬萬沒想到死難者里竟然有他們,我一遍又一遍地讓那個模特確定是不是聽錯了。他被我的表情嚇壞了,說了聲是,就匆匆走了。
我一個人定在街上,不知所措,忽然之間渾身發冷,很害怕,怕得要命。覺得他們倆就好像在我身邊。
當時的感覺就是害怕,我到現在都不能理解為什麼當時的感覺不是悲傷而是害怕。再有就是不相信,根本就不相信,覺得這個事完全是假的,也沒有哭,整個人很愣。
我不敢回頤和園去打探什麼消息,怕看到一些東西。距出事已經有一個月了,消息已被傳得沸沸揚揚,到處都是關於縱火者的報道。
關於這事的報道我早已看過,其間的慘狀也早已知道,但一想到里報道里那幾聲呼救也許就是他們倆發出的,就如萬箭穿心。報道里還說有人聽到一個男的對一個女的說“放心,有我呢”,我直覺那應該是林元對曲揚說的。至於他們對死亡的那種恐懼與掙扎的痛苦,我根本就不敢再多想,他們死時什麼樣子已無人能想。就這樣天使般純潔善良的兩個人,無辜地死在縱火者兇狠惡毒的烈焰中。是什麼樣的仇恨能讓縱火者扭曲成令人髮指的魔鬼?又該用什麼力量使受難者家屬得以活下去?
災難!災難!一個家庭一輩子只要有一次這樣的災難,剩下的日子是無論如何不會再快樂了。尤其是這種人為的災難,讓我無論如何不能面對,我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縱火者。同時,我也知道,曲揚與林元一定是回到了天堂,骯髒的人間本不是他們這種善良純潔的人該待的地方。
我發起了高燒,一直不退,燒得迷迷糊糊,還夢到了他們,一會兒是在頤和園的情景,一會兒又是曲揚坐在我床頭喂我吃藥的情景。有時清醒過來,又渾身冷汗,又害怕又難受。
定定在我身邊用毛巾給我擦汗,定定不知我與他倆的事,只知他倆是我的好友。
我問定定:“我是不是有愧於心,所以一個勁地害怕。”
定定說:“不是,是他們在想你,死的人越親近,他想你的時候你就越害怕,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