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

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

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奠基后,我開始募集建站的經費,那時我募集資金的範圍僅限於深圳和香港,雖然當地新聞媒體給予了一定的宣傳報道,但響應者無幾。可可西里、藏羚羊、索南達傑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十分陌生的,甚至一些人說:“保護深圳、香港的水源地東江,我們可以出錢,保護可可西里、長江源應該去找長江流域的城市。”

1997年初,半年過去了,建站資金還是沒能落實。那段日子裏,我多次接到扎巴多傑的電話,聽得出來,他是酒後鼓足勇氣打的電話:“楊欣,我很難,你一定要幫助我們,保護站什麼時候能建立起來呀?”

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位畫漫畫的朋友對我說:“你有如此豐富的經歷,為什麼不寫一本有關長江漂流探險的書,我們幫助你出版,然後去義賣募集資金,再去建立保護站,哪怕建一個小木屋,要證明你在做。現在人不相信人,你只能用你的行動去證明你自己,才有希望獲得社會和公眾的支持。”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是作家的我硬把自己按在桌前,努力回憶那些探險的日子,經過兩個月的痛苦努力,完成《長江魂》的寫作,在嶺南美術出版社的幫助下很快出版。然後以書作抵押,從香港地球之友借款訂購了建築材料。

借錢是要還的。《長江魂》印刷完后,正好趕上名人出書、賣書的熱潮。我的書能賣出去嗎?但賣書籌款是建站資金的惟一來源。為了區別於其他書,我在書的封面上這樣寫道:當你擁有這本書的同時,你已經為長江源的生態環境保護獻上了一份愛心,本書的銷售及義賣收入將全部用於中國民間第一個自然生態環境保護站的建設。

在籌款最為艱難的日子裏,國家環保總局為我敞開方便之門,王玉慶副局長在國家環保局大會議室為我提供《長江魂》首發式的場地。首發式上王玉慶副局長到場發言,並且用100元錢義買了定價23元的《長江魂》,梁從誡先生代表自然之友用1000元錢義買了20本書,回到“自然之友”把這20本書又義賣了一次,所籌款項全部捐助給保護站。在王玉慶副局長和梁從誡先生的倡導之下,首發式變成了義賣儀式,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新聞記者都參與了義買。

此後,梁從誡先生帶着我、金輝和王朴平在北京的大學裏進行巡迴演講、義賣。在宣傳可可西里、藏羚羊、索南達傑事迹的同時,為保護站建設不斷籌集資金。之後演講義賣活動先後在成都、深圳等地開展。

演講義賣活動需要新聞媒體的宣傳、鼓動。那時,我們的志願者大多是文化人。保護站建設是技術加體力的活兒,我們需要的是工程師和技師,一時很難找到這樣的志願者。最後我只好動員我的親戚謝曉輝,讓這位工科出身的表哥擔任工程師,並讓他幫助尋找建站志願者,條件是要有實用的專業技能,自己出路費,自己準備野外裝備和伙食去可可西里志願服務,說白了就是幫忙白乾。最後他找來的技師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還承擔了朋友們的全部費用。作家金輝一再要求作為建站志願者,因為他是文人我沒有同意,最後是梁從誡先生幫助說情,金輝也一再申明:“我在從事寫作前是一個煤礦的4級電工。”最終他總算如願。

在高海拔的凍土地帶蓋房子,誰的心裏都沒有底,可可西里是無人區,沒有任何資料,需要最充分的準備和最全面的考慮。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志願者硬是憑着高超的技術和最簡陋的儀器、工具,僅用了7天的時間就完成了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一期工程:一棟80平米的複合材料板房建成了。

1997年9月10日可可西里第一次升起了五星紅旗。保護站落成儀式上,扎巴多傑給每一位志願者獻上了一條哈達,當天保護站就交付西部工委使用,成為可可西里反偷獵最前沿的基地,扼守住可可西里最主要的兩個東部進口。

當年年底,我參加西部工委冬季反偷獵隊,從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出發深入可可西里。同行的還有攝影師奚志農。當時保護站還沒有取暖設備,室內溫度零下28攝氏度。

也就是這年年底,國家特別批准成立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並組建了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治多縣西部工委和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兩個管理機構並存的局面形成,並持續了3年。

由於《長江魂》義賣活動和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建設,引起了新聞媒體和社會各界對可可西里的關注,1997年底中央電視台《讀書時間》、《東方時空》等欄目的記者和《中國青年報》、《綠色時報》的記者進入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和可可西里採訪,1998年中央電視台“六·五世界環境日”特別節目也選中了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通過中央電視台等媒體的報道,引起了社會各界對可可西里進一步的關注。1998年,成都電視台記錄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建設過程和西部工委事迹的紀錄片《平衡》開機。後來,這部長紀錄片不僅獲得2001年度的金鷹獎,後來在國內、國外又屢次獲獎。

1998年夏天,經過一年籌款后,我帶領三十多名由工程技術人員和大學生組成的志願者隊伍,完成了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第二期工程建設,增加了多功能廳、廚房、衛生間、取暖設施、風光互補發電設備、瞭望塔等設施。落成那天,我第一次收回了高原戒酒令,不僅志願者醉了,扎巴多傑也醉了,他們圍在篝火邊歡跳到深夜,大家對可可西里的明天寄予了無限的希望。

同年10月,扎巴多傑在北京的演講引起轟動,並獲得實質的支持承諾。11月8日,滿載而歸的扎巴多傑在回到玉樹家中后,被一顆子彈近距離地擊中頭部突然去世。公安局的結論是自殺。我從成都趕到了玉樹,在扎巴多傑天葬後主持了一個簡單的追悼會。野氂牛隊的工作由西部工委副書記梁銀泉接手,繼續可可西里的反偷獵工作。

1998年長江的洪災引起政府對長江上游生態環境保護的關注,停止了長江上游天然林的商業砍伐。保護長江上游生態環境成為當時的熱門話題,這一年我們策劃了建立長江源環保紀念碑的項目。1999年“六·五世界環境日”,由**主席題寫的長江源環保紀念碑落成,中央電視台對揭幕儀式進行了現場直播,其中插播了西部工委、梁從誡先生、葛芮等在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焚燒藏羚羊皮的鏡頭。系列活動的開展推動了長江源和可可西里生態環境保護的進程,特別是各級政府對可可西里、藏羚羊的關注。

1999年9月,志願者再次對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進行完善。

2000年,綠色江河在世界自然基金會和香港地球之友的資助下,出版了《長江源》畫冊,再次通過義賣籌集資金,進行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第四次建設,保護站建立了專門的發電房,發電設備增加至2000瓦(4套風光互補發電裝置),裝備了電腦、衛星電話、車輛等。

這年不斷傳來野氂牛隊即將被解散的消息。8月,綠色江河從西部工委手中收回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管理,專門聘請扎巴多傑的兒子秋培扎西和野氂牛隊的旦正扎西擔任保護站的常務管理人員。這年夏天,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的第一個帳篷檢查站在保護站30公裡外的不凍泉建成。

年底,北京人民大會堂,福特汽車環保獎的最高獎授予了西部工委,這是迄今中國環保獎金額度最高的獎勵——人民幣30萬元。幾天後,這支隊伍最終被宣佈解散,部分幹部和全部的臨時工合併到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30萬元的獎金成為名副其實的空頭支票,因為獲獎者的主體已經不存在了。

還是這年年底,綠色江河在經過4年的準備后,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志願者機制正式啟動。2000年12月31日,第一批志願者進駐保護站,2001年1月1日,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升起了國旗和綠色江河的旗幟。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我與才嘎局長進行了協商,綠色江河派出常務管理人員高興前往保護站工作的同時,保護區管理局派一人參與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常務管理,費用由綠色江河承擔。

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在不凍泉檢查站的基礎上,2001年建立了不凍泉自然保護站,此後又利用青藏公路沿線部隊、道班的廢舊房屋和臨時帳篷,先後建立了楚瑪爾河自然保護站、五道梁自然保護站、二道溝自然保護站。

2002年底,志願者馮勇在撿拾垃圾時因車輛故障犧牲,綠色江河面對各方的壓力,組織志願者堅持完成為期兩年的青藏公路昆崙山口到五道梁藏羚羊種群數量調查。

2003年1月1日,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常務管理交給了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志願者代表和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的才書記同時升起了綠色江河旗幟和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的旗幟。

通過保護區管理局4年的努力,基本控制了青藏公路沿線進入可可西里的主要通道,偷獵情況在可可西里得到基本的遏制。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林業公安最近一次抓獲偷獵者的時間是2003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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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可可西里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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