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江南之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江南之行

達維多夫詳細地對松筠說道:“首相先生,我現在從北京回到莫斯科就需要大約四個月的時間,回到莫斯科之後把結果稟報給我國的沙皇陛下,然後再由他下達命令進行生產,這中間大約也需要幾個月的時間。生產出這些武器大約要一年的時間,然後再運到這裏,總共算起來兩年的時間都未必夠。另外你們大概也知道,南方的叛軍在使用西方的武器時都要排成線『性』隊形,這是必須的,你們必須經過嚴格的訓練才能熟練掌握這些武器。因此,這段時間是很漫長的,你們一定要堅持住,不要在我回來之前就被叛軍打敗。”

松筠送走了達維多夫,就來向嘉慶帝彙報。聽說要那麼長的時間才能拿到洋槍洋炮,嘉慶不由得也緊皺眉頭,他想了想,對松筠說:“你們軍機處是怎麼想的?咱們到底能不能挺過兩年?”

松筠說:“目前,我蒙古鐵騎正在蘇北、河南一帶巡弋,逆賊畏我鐵騎,始終不曾派大軍交戰,雙方偶有些零星交手。由此可見,蒙古騎兵還是很管用的,不過,據探報,逆賊正在四處購馬,準備組建騎兵,不知道他們的騎兵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軍,也不知道他們的騎兵會有多強的戰力。”

嘉慶嘆了口氣:“唉,還是盡人事而聽天命吧。如今國事繁重,兵情危急,今年朕就不去承德避暑了。”

松筠說:“陛下聖躬康健乃天下第一要務,如今逆賊的騎兵尚未練成,輕易不會開始北征。北京的夏季暑熱難耐,陛下龍體要緊,還是到承德避暑山莊去調養為上啊。”

嘉慶說:“朕的心裏也不知怎麼搞的,總是不踏實,總是覺得好像要有什麼塌天的大事發生一樣,就是到了承德,朕也睡不安穩啊。對了,洪亮吉應該到江寧了吧?也不知他能和龍漢青談成什麼樣子。”

再說這洪亮吉到了南京之後,就被程允中客氣地安排到了迎賓館中,盛情款待,就這麼過了兩三天,程允中始終不提談判的事。洪亮吉便對程允中提出要見總統,程允中說:“龍總統最近非常忙碌,你稍等幾天,他一定會見你的。這幾天,你沒有事,不妨在南京到處走走看看,如今的南京變化可大着呢。”

洪亮吉只好耐心等待,他換上了青衣小帽,拿着摺扇,在幾個侍從的陪伴下到南京的街頭去閑逛。他是坐着轎子從下關進的城,當時並沒有仔細觀賞街景,現在四處一看,果然是與以前大不相同了。

最顯著的變化是街上的男人們腦後都沒有辮子了,洪亮吉等人懸着辮子在街上走,顯得格外醒目。上一次洪亮吉來的時候,街上留辮子的男人還很多,而龍漢青顯然不會採用什麼強制措施讓大家剪辮子,這辮子是大家自己剪掉的,這就意味老百姓都對共和國充滿了信心,大家不會再留着辮子防備清兵打回來了。

南京街頭的另一個變化就是外國人顯着地增多了,有很多洋人在街頭走過,甚至有一些穿着袒胸『露』背的長裙的洋人女子經過,而南京人好像是見怪不怪,並沒有好奇地圍觀,甚至有些中國人也開始學習洋人的打扮了,有的中國人戴着洋人的高禮帽,有的上身穿着洋人的西裝下身蹬着中國的布鞋,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在街邊的店鋪里,洋貨隨處可見,鐘錶、皮鞋、衣料、眼鏡、煙草、玻璃杯等等應有盡有,還有很多西洋『裸』體畫,也都被當成了稀罕物擺在那裏出售。

洪亮吉等人信步行走着,忽然聽到街邊傳來了書聲朗朗,初一聽以為是開蒙的學童在背誦《三字經》,但仔細一聽,怎麼內容不對呀,他走到街邊的房子旁邊側耳細聽,只聽得裏面的孩子在朗誦道:“……哥倫布,駕巨舟,向西行,見美洲。麥哲倫,環球游,身雖死,名不朽……”

噢,原來南京這裏不再把四書五經當成唯一的課程了。洪亮吉不由得又想起了目前依然死氣沉沉的清廷,本能地感覺到他們已經沒有希望了,而在這裏,到處都是生機勃勃,充滿了朝氣,這裏才真正代表着中國的未來。

洪亮吉默默地向前走着,忽然發現街上有些『騷』動,有人在奔走相告:“喂,快來看啊,快來看啊,快來看洋進士啊!”

洪亮吉一愣,怎麼還有洋進士,洋人也能通過中國的科舉?他忍不住想看個究竟,便快步向前,跟着人流一起向前涌去。走着走着,他跟着人群來到了一個廣場,只見在廣場上搭起了一個高台,台上掛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歡送赴英留學生壯行儀式。

在檯子上面,有人正在大聲講話,說的是什麼洪亮吉也聽不清楚,他只好儘力向前擠去,終於能聽到台上的人在大聲說道:“下面請彭冠英先生講話。”

只見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來到了台前,對着台下大聲說道:“各位南京城的父老們,今天我們在這裏歡送一百名學子赴英留學,這是咱們的第一批出國留學生。將來都會是咱們國家的棟樑之才。有人說他們是洋進士,我看也有幾分道理。有人要問了,咱們為什麼要派人到英國去學習呢?為什麼不再依靠咱們的四五五經了呢?這是因為英國比咱們先進,比咱們強,因此咱們就要向它學習,學習它的科學技術,學習它的先進思想。咱們共和國為什麼能打敗清兵,為什麼能佔據江南,就是因為咱們掌握了一些西方先進的東西,所以咱們就打勝了,而那個清王朝呢,他們抱殘守缺,不思進取,因此他們就會失敗,就會滅亡,他們的滅亡是遲早的事……”

彭冠英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講着,洪亮吉在台下聽得入神,他現在完全明白過來了,清王朝之所以打敗仗確實就是彭冠英說的這個緣故,他的心不知不覺地已經和彭冠英相契合了。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在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原來是程允中。只見他笑着說道:“龍總統有急事要到上海去,他也請你也去上海,有什麼話就在那裏談好了。如果你願意,明天咱們就乘船去上海。”

洪亮吉說:“客隨主便,我去上海也是應該的。”

於是,第二天,程允中陪同着洪亮吉在下關坐上了一條客船,直奔上海而去。洪亮吉在船上一邊看着風景,一邊對程允中說:“龍總統到上海做什麼,不知是否可以相告啊?上海本屬松江府,乃是一濱海小縣,何勞龍總統打假惠顧。”

程允中笑道:“如今的上海可是今非昔比了,現在沒有什麼松江府了,只有上海市,上海已經把松江府給吞併了。如今的上海各國商賈雲集,繁榮得很,龍總統說一千多年來,南京一直是江南第一大城,但是現在這頂桂冠就快要被上海奪走了。龍總統這次到上海,是為了參加英國人開辦的第一間機器紡織廠的開業慶典的。”

洪亮吉說:“機器紡織?什麼叫機器紡織?”

程允中笑道:“到了那裏,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他們來到了上海,客船停泊在了蘇州河內。程允中陪着洪亮吉下了船,乘上了一輛四輪馬車,向前趕去。程允中說:“洪大人,你看這西洋馬車還不錯吧?等一會兒你再看看上海的街景,那就更讓你吃驚了。”

馬車向前駛去,很快一條街道就出現在了洪亮吉的眼前,這條街上的道路都是用石塊拼成,平整通暢,街道兩邊都是他前所未見的古怪建築物,程允中告訴他,那都是西洋式的建築,與中國的房屋大為不同。

洪亮吉再向街邊看去,只見這裏好像到了番邦外國,滿街都是洋人,不僅有高鼻深目的白皮膚洋人,還有不少膚如漆炭的黑人,大家都穿着各『色』的衣服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行走着。再看街道兩邊到處都是店鋪,很多店鋪還都掛着曲曲彎彎的洋文招牌。在這裏做生意的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家家都是生意興隆。

馬車又來到了一個地方,只見這裏有一道圍牆,將很多房屋圈在裏面,有很多根煙囪正在向外冒着煙。程允中向那裏一指:“這就是那所工廠。”

馬車停在了工廠前,程允中和洪亮吉下了車,門口有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國人迎候了過來。程允中問道:“龍總統已經走了嗎?”

來人說道:“總統已經走了,留下話說請程先生帶着洪大人到迎賓館去說話。”

程允中說:“咱先帶着洪大人在這裏走走,你在前面帶路。”

那個長衫客便在前面帶路,領着程、洪二人走進了工廠。一進工廠大門,洪亮吉就聽到了轟隆隆的響聲,好似滾滾的悶雷,又好似不絕的『潮』水。那個長衫客說:“這是蒸汽機在工作,請跟我來看一下吧。”說著,他就領着大家進入了一間高大的房屋。屋子裏有一個好似爐灶的東西,不過卻是鐵質的,只見它的爐膛里紅光閃亮,爐火正旺。在爐灶的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鐵輪在不停地轉動,鐵輪帶動了皮帶,皮帶帶動了旁邊一架巨大的織布機,只見織梭不停地自己來回穿行,嘩嘩地響個不停,隨着它的穿行,眼見得一匹白布正在不停從機器裏面吐出來。

程允中對洪亮吉說:“這就是蒸汽織布機,別的車間裏還有蒸汽紡紗機。現在這台織布機一天就能織出十幾匹布,比人工快了百倍。”

洪亮吉都看傻了眼,他萬萬想像不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程允中和那個長衫客領着他在工廠里到處看了一遍,看得洪亮吉心悅誠服,不得不讚歎洋人確實有過人之處,真的應該好好學一學。

看完了工廠,程允中就帶着洪亮吉來到了迎賓館,在這裏,我接見了他。

一見面,我就對他說:“洪大人,在上海到處看了看,有何感想啊?”

洪亮吉說:“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呀!想不到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奇妙的機器,能勝人力百倍。洪某可算是沒有虛度此生啊。”

我說:“如今在歐美各國,有很多科學家已經開始研究如何讓蒸汽機來驅動船舶、車輛,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看到蒸汽機船和蒸汽機車了,到了那時,從北京到南京只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再也不必像現在這樣一走就是個把月了。”

洪亮吉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太好了,送一封信來回也不過七八天,比六百里飛騎還要快了許多啊。”

我說:“科學家們還在研究電學,嘗試着用電流來傳送書信,過些年等着電報研製成功,那邊一發報,這邊立刻就能收到了。”

洪亮吉說:“真能如此嗎?龍總統該不會是說笑話吧?”

我說:“肯定會如此,世界的發展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就像這滿清王朝,他總想着千秋萬代把自己的家天下傳下去,這可能嗎?做不到的,時代的發展也不會答應他們。”

洪亮吉說:“雖然如此,但是弭兵止戰,避免生靈塗炭總還是好事。如今朝廷有意求和,不知龍總統對此有何看法?”

我笑道:“現在想起來求和了。上一次你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那時候你可是來招降我的,現在你們打不下去了,就想求和,我會那麼傻嗎?”

洪亮吉說:“只要能和,條件都好說。皇上的意思是,如果能保住大清的法統,那麼實在不行就退回到關外去,這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我說:“退到關外去?等着休養生息好了,你們再殺回來是不是?”

洪亮吉說:“哪裏還會有這種事啊,皇上只求能保住一片殘山剩水就心滿意足了,不會再有它求。”

我說:“關外也原本是我中華的土地,就拿瀋陽來說吧,那以前也是大明的一處府治,結果被滿人佔去,變成了什麼盛京,你說我能不把它收回來嗎?”

洪亮吉說:“龍總統,難道你已經決定要以武力一統天下了嗎?”

我說:“是的,而且我也不瞞你說,現在我們的北伐大軍已經上路了,正在向著北京殺去。我前幾天沒有接見你,就是因為我在忙這件事。”

洪亮吉大驚:“貴軍已經開始北伐了?但是我這一路前來,並沒有看到什麼軍隊在開進啊?難道你們的大軍竟能晝伏夜行,瞞過一路上百姓的耳目?”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們不從陸地上走,你當然就會看不到了,老百姓同樣也看不到。我告訴你吧,我們的北伐大軍是走水路,是從海上過去的。”

“啊,從海上走?”

“是的,我們的北伐大軍在蕭天雲的指揮下,乘坐着幾百條大船,從舟山群島出發,一路北上,直奔渤海,然後在天津一帶登陸,隨後直撲北京!”

洪亮吉驚呆了,他萬萬想不到共和軍竟然會從海上來攻打北京,在他的腦袋裏是完全沒有兩棲作戰這種概念的,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海上也可以進軍。他愣怔了半晌,這才說道:“這,這,這豈不是兵行險招?”

我說:“是的,是有些風險,最大的風險就是如何在海上編隊航行,如何順利登陸。為了籌備這次進攻,我們準備了很長的時間,把大約兩萬餘人都秘密地集結到舟山島,在那裏進行航海訓練,登陸訓練,同時還要派人把天津塘沽一帶的水文地勢都搞清楚,確實是非常麻煩啊。不過,有所付出就會有所回報,我們出奇兵從海上進攻北京,可以繞過清軍佈置在河南、蘇北的大批騎兵,可以打嘉慶皇帝一個措手不及,可以更快地統一全中國,因此,我們做出的努力都是非常值得的。”

洪亮吉說:“龍總統,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什麼了,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我笑道:“我並沒有邀請你來嘛,不過你來了也對,像你這樣一位學問大家如果在北京,兵荒馬『亂』之中有個什麼閃失,那也是中國學術界一大損失。你來了也好,就留在這裏不要走了,想要回去的話,等我們打下了北京再說。”

洪亮吉嘆了口氣:“看來,我只能從此退居林下,南窗耕讀了。龍總統,我洪某人也為清廷出過不少力,你真的能放我一條生路嗎?”

我說:“沒有問題,我正在籌建中國的第一所大學,具體應該設在南京還是北京,我還在猶豫之中,不過我肯定會聘請你擔任大學的教授,讓你來教書。”

洪亮吉說:“感謝龍總統寬宏大量,只是我對於西學一竅不通,如何能當得了這個教授啊?”

我說:“你教不了西學就教國學好了,這詞章考據之學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今後還要繼續發揚光大,因此你洪先生還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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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八〇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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