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辰州屍趕(上)

第五章 辰州屍趕(上)

廖展雄、胡宜秋別了文秉才,離開仙槎,催馬西行,渡過鄱陽湖,一路趲程,越過幕阜山,已然出了江西,進入湖廣境內。

二人乘船順汨羅江而下。展望江景,廖展雄道:“秋妹,這汨羅江系戰國時屈原殉難之處,因此每年五月初五各地游賽龍舟,以汨羅江一帶最盛。”

胡宜秋道:“當年屈原被楚王放逐外游,寫了許多愛國詩篇,堪為千古絕唱。后聞楚國郢都為秦軍所破,屈原悲憤交集,憤楚王不重用己,為群小所惑,悲郢都既破,無家可歸,感前途渺茫,遂投汨羅江而死。非其愚鈍,勢所迫耳。而今幸奸臣嚴嵩去位,抗倭之役再起,雖有閹賊徐公公之類掣肘,不過蚍蜉撼樹而已;我血肉兒女當奮勇殺敵,平倭之期,指日可待。雖在人為,勢所使然。雄哥,你說是也不是?”

廖展雄笑道:“極是,極是!”

說笑之間,船已駛入洞庭湖。這洞庭湖煙波浩瀚,橫無際涯,楫帆往來,有如穿梭,沙鷗上下盤旋,翩翩起舞,像是在迎接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岸汀上野花的香味,隨風飄送到遠方。廖展雄站在船頭,盡情領略,忽而吟道:

洞庭波萬頃,

來往楫帆頻。

迎客沙鷗舞,

風揚花更馨。

胡宜秋道:“好詩!雄哥武功超塵,文思也極敏捷,伊人如斯,小妹實是有幸之至。”話猶末了,臉上已飛起一片紅雲。

廖展雄見她當風而立,丰姿颯爽,那桃紅色的面頰,經湖風一吹,彈指欲破,嬌嫩欲滴,在萬頃碧波襯映中,尤覺可人,不禁意盪神搖,把握着她那纖纖玉手,柔聲道:“似秋妹這般紅妝巾幗,英姿麗人,確是天下無從覓處,愚兄只怕匹配不上呢。”四眸相視,甜甜地笑了。

廖、胡二人橫渡洞庭湖,沿沅江而上,適當頂風逆水,船行極是緩慢。

行了兩天,遙見江右青山如黛,氣勢巍峨,廖展雄手指群山道:“秋妹,那便是武陵山了。武陵山與沅江平行走向,我們還須幾天才能靠岸。”

木船繼續溯行,風向轉為東北,自背後吹來,船老大舍篙揚帆,行速加快,只兩日便到辰州府。二人打聽得蜈蚣嶺在辰州府古丈縣,而古丈縣地處武陵山區,於是二人打發了船家,棄船登陸,在辰州府城歇了一夜,次日即向武陵山進發。

武陵山地處洞庭湖之西,東北、西南走向,山勢逶迤起伏,綿亘數百里。由於山路崎嶇,馬兒行走艱難,二人時不時下馬牽韁而行。

這日酉牌時分,廖、胡二人走近一個依山傍水的村莊。廖展雄道:“秋妹,天色近晚,我們進村找一戶人家歇歇腳,明天再走吧。”

胡宜秋道:“好。我也疲倦了。”

二人進了村,但見村口有一戶人家,門首布旆高懸,迎風招展,布旆中間有一個斗大的“酒”字,兩邊有八個小字“太白遺風,兼營客店”,於是牽馬走過去。

店主見來了客人,招呼道:“二位客官,用飯還是住店?”

廖展雄道:“我們在此住宿一晚,要兩個房間。掌柜的,再給馬加點草料。”走進房內,又道:“掌柜的,等會兒送些酒菜來。”

店主應道:“客官稍候。”牽馬去了。

過了不大工夫,店主提一壺茶進來,道:“二位先用點茶,解解喝,下酒小菜拙妻已在調理,即刻便好。”言罷轉身出房,跨進店堂賣酒的櫃枱內,以待其他客人。

這家酒店立於辰州府至古丈縣的山道旁,臨山道有三間磚瓦結構的正屋。正屋中間是擺着一個賣酒櫃枱與兩張飯桌的店堂,兩邊是客房,有門通向店堂。客房各有一扇窗戶,通過窗戶可看到戶外的山道。正屋後面披了兩間廂房,也是客房。右廂後接着廚房,再后還有一圈石牆,構成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因房舍依山而築,地勢從前至后逐漸升高,倒也別具一格。

斜陽殘照里,廖、胡二人在東邊客房飲酒聊天,透過窗戶,遠望西邊山腰小溪里倒影的夕陽與逶迤而上的山路,饒有一番風趣。

二人遠望間,忽見山腰有一個朦朧的黑點,漸漸向上移動。遠時看得不太真切,近時已看明是兩個人,一個人背靠背地馱着一個人,甚是古怪。

須臾,那人已走過酒店,只見他身穿一襲灰布衣衫,手裏握一根哭喪棒,跨入店門,便將背上那黑衣人放了下來,順手靠在門后,像放置一件用具一樣。

店主起身道:“客官住店么?”

那灰衣人道:“麻煩給我一間僻靜的房子。”

店主道:“曉得,客官隨我來。”那灰衣人把門后的黑衣人背起,跟着店主向後面去了,大概是住在廂房。

一會兒店主送菜進來,廖展雄道:“請問掌柜的,剛才那人好生古怪,他家死人了么,為何拿一根哭喪棒?尤其古怪的是,他何以要將那黑衣人臉朝上地背着?在下見識淺陋,還望掌柜賜教。”

店主笑道:“客官是外地人,有所不知,那灰衣人在我們辰州一帶山區稱為‘屍趕’,就是趕屍的人,他背上那黑衣人是一具屍體。辰州多山,客死在此的人,若用棺木將其運回,走山路很是困難。貧窮人家運屍,多雇傭‘屍趕’,付足了銀兩,交待了地點,便會按期運到,價錢當然也是可觀,但比起棺運,卻便宜多了。‘屍趕’趕屍像趕豬一樣,屍體在前,‘屍趕’在後,口念一種辰州符,手舞哭喪棒,不斷地吆喝着,屍體就會一跳一跳地前行,十分省力。為了避人耳目,‘屍趕’一般晝宿夜行。那灰衣人許是見這段山路極少人跡,趕了一夜,又趕了一天,委實疲倦了,這才來客店投宿。他見接近村莊,不便再趕,於是只好將屍體背起;臉朝上背,是‘屍趕’們的規矩。”

胡定秋道:“殷富之家也雇傭‘屍趕’么?”

店主道:“有錢人家當然還是棺運,不會叫死者拋頭露面的。”

胡宜秋道:“接待這樣的客人是很晦氣的,你們店家是不是要多收店錢?”

店主笑道:“都是收雙倍的店錢,否則誰願意接待這樣的客人?”

廖展雄嘆道:“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到你們辰州來可謂大開眼界了。”

哪知店主卻道:“‘屍趕’們的行動十分隱詭,其實這種辰州符趕屍術,誰也沒有親眼見過。人們談論起來,總是講‘聽某某說’,於是越傳越奇。或許是‘屍趕’們有意編造出來的,以招徠顧客,客官不可輕信。如蜈蚣嶺的五毒道長使毒蠱傷人,也是一種辰州符。據說只要在辰州符上寫明被害人的姓名、地址,將符用火燒了,便可驅使毒蠱傷人於千里之外。把養熟的的毒蟲放出就近傷人,倒有可能,以符咒驅使毒蟲傷人,依愚之見,或者是神秘其術,恫嚇世人罷了。”

廖展雄聽他說到五毒道長,待要問個究竟,忽聽得門外有人吆呼“打酒”,店主說了聲“客官慢飲”,轉身而出,招呼那打酒的去了。

山區的夜風特大,從松林里穿過,形成松濤,呼呼之聲在山間回蕩着,吼叫着,拍打着窗紙嘩嘩的響,陰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這對廖、胡二人來說,當然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有凄涼之感而已;況且這單調之聲恰似催眠之曲,使二人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什麼時候,廖展雄被一陣呼叫聲驚醒,傾耳細聽,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他驀地披衣出房,穿過店堂,逕往後院。但見左廂房窗戶映出微弱的燈光,呼叫聲敢情是從那裏發出的。

廖展雄縱至窗下,點破窗紙,向內窺視,在搖曳的豆黃色油燈下,看見那被店主稱之為“屍體”的黑衣人,上身挺起,筆直地伸着雙腿,坐於桌旁地上,而那灰衣“屍趕”卻捲曲着身子,躺於床下,此時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廖展雄甚是詫異,拍開窗戶,跳了進去,手摸“屍趕”鼻際,覺有微微氣息,取一粒醒心丹填在他口內,站於一旁。一會兒那“屍趕”轉醒過來,口道:“嚇死我也!”

只見他一骨碌爬起來,走過去,一腳踢倒黑衣人,又重重地跺了兩腳,恨恨道:“你這狗官,活着害人,死了還要害人!”

那“屍趕”轉過身,見房內站着一人,正是日間在東客房飲酒的那個書生,情知是他救了自己,納地叩頭,咚咚作響,說道:“多謝大爺救命之恩,你老人家大恩大德小的終生難忘。我若是死了,我妻兒老小便斷了活路,我一家上下都感你老人家恩德。”嘮叨叩頭不止。

廖展雄將他扶起,道:“這位大哥不必如此,有話好說。”此時胡宜秋、店主夫婦聽到動靜也趕了來。

店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屍趕”道:“我將這狗官平放在地上,也沒吹燈,便上床睡了。睡得正自香甜,不知給什麼響聲驚醒,抬頭一看,這狗官竟然坐起身來,我以為他變成殭屍前來害我,便嚇昏過去,幸虧這位大爺救了我。”說著又要磕頭,給廖展雄拉住。

胡宜秋將手放至黑衣人鼻前,確是沒有氣息,狐疑不解道:“這黑衣人儼然是一具屍體,何以會突然坐起身來?”

那“屍趕”道:“我曾聽前輩同行說過,人死了斷氣不久,偶然為小貓、小狗之類所觸,接到了陽氣,有時會變成‘殭屍’而動起來。我趕了二十年的屍,也沒見着,今天可巧碰上了。”眾人甚是驚奇。

廖展雄道:“方才大哥跺了他兩腳,罵他為‘狗官’,不知何故?”

那“屍趕”道:“這狗官原來是辰州府古丈縣的知縣,因勾結當地土司,欺壓百姓,又接受賄賂,殘害良善,遭到御史的參劾,落了個褫職戍邊。他經此打擊,一下子病倒了,卧床兩月,便鳴呼哀哉。這狗官的狗兒子,從小受父母溺愛,是一個橫行鄉里的惡少。他老子死後,他老娘着他到古丈縣,把老子的屍首運回原籍;家裏也不是沒有錢,他卻將死鬼老子交給了‘屍趕’,自己顧上一頂小轎,先回去了。你說可惡不可惡?我看養這樣的兒子,還不如不養!話又說回來,也是這狗官的報應。”

廖展雄道:“是羅,我們南直隸廬州有一句俗話,叫做:‘慣子不孝,肥田收癟稻。’”

眾人見已然無事,便各自回房安睡。

東方剛剛露出曙色,廖、胡二人絕早起身,聽店主說,那灰衣“屍趕”已走去多時了,他二人也不十分理會,只顧繼續趕路。

武陵山區是苗、土家、漢三族雜居的地方,越往山裡走,苗、土家族人漸漸地多起來。這日二人按馬進了古丈縣城,詢問當地人,知離蜈蚣嶺已然不遠,於是決定在古丈縣住下,再打聽去蜈蚣嶺的路徑。

山區的小縣城雖然不大,卻也熱鬧,街上有很多苗、土家族民,擺着地攤,在那裏叫賣兜售土產方物。廖、胡二人怕馬踩了地攤,便下馬牽韁,緩緩前行,一面游目四顧,希冀尋着一家客店。

二人舉目望去,見一家門首圍了許多人,嘁嘁喳喳,指手劃腳,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胡宜秋好奇心起,將馬韁繩交給廖展雄,道:“雄哥,我去看看就來。”說罷擠進人群。

胡宜秋向屋內觀看,只見一個土家族中年婦人與一個土家族少年,抱着床上一具屍體在那兒哭泣,口裏還說些什麼,嘰哩咕嚕,一絲兒聽不懂。

正好旁邊有一個漢族年輕人問一個老者,道:“我土家話不甚懂,大伯,那婦人在說些什麼?”

那老者道:“她說女兒被土司搶了去,冤還沒有伸,你夜來又遭此橫禍,撇下我娘兒倆可怎麼辦啊?”

那年輕人道:“這杜老大死得好慘,渾身烏紫,七孔流血,聽說背上還現一條尺許長的大蜈蚣,甚是奇異。”

那老者低聲道:“這是被蜈蚣蠱傷害的。”

那年輕人道:“那是蜈蚣嶺五毒道長做的手腳羅?”

那老者道:“小聲點,不要讓人聽見了。”

那年輕人怒道:“殘無人道!殘無人道!”

那老者“噓”了一聲,兩人不再說話。

胡宜秋怕廖展雄等得不耐煩,便擠了出來。廖展雄問道:“怎麼回事?”

胡宜秋道:“死了一個土家族漢子,聽說是給五毒道長的蜈蚣蠱害死的。”

廖展雄道:“什麼是蜈蚣蠱?”

胡宜秋道:“我也弄不清楚,待會找個客店住下再打聽吧。”湊巧斜對面就有一家客店,二人便走了進去。

廖、胡二人進得上房,店小二送上茶來。廖展雄道:“有勞小二哥,小二哥,你請坐。”

店小二垂手恭立,道:“客官不必客氣,有話請講。”

廖展雄道:“小二哥,對面那家門首圍了許多人,究竟為的甚事?”

店小二支支吾吾,甚是為難。廖展雄遞過去二兩碎銀子,道:“我們是從南直隸廬州來的,只是好奇,但講無妨。”

店小二面有喜色,拉過銀子,掩上房門,壓低聲音道:“對面住的是一戶土家族人家,當家的叫杜老大,在街上做點小生意,帶着妻子、兩個兒女,生活倒也過得去。他女兒年方二九,生得千嬌百媚,模樣兒極好,已許字給城東土家族劉員外家的二少爺為妻,明年春天劉家就迎娶過門。不料前幾天,城西門外葫蘆寨的苗族土司進城,看見杜家姑娘年輕貌美,便向杜老大提親,要納她為妾。杜老大說女兒已許配了人家,哪能再允親事?土司不依,命手下惡奴硬生生地把杜姑娘搶了去。”

胡宜秋道:“沒有王法了么?杜家怎麼不到衙門去告他呢?”

店小二道:“哪能不告呢?杜老大到縣衙遞了狀紙,縣太爺見狀紙是告土司的,很感頭痛,只是推衍道:‘待訪查清楚了便辦理此案。’這土司在方圓百十里內勢力極大,縣太爺也拿他沒辦法,平素里只好讓他三分。”

廖展雄道:“難道土家族沒有土司么?不能出面與他交涉?”

店小二道:“二位不知,這武陵山區是苗、土家、漢三族雜居的地方,苗、土家兩族世代為仇,都划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古丈縣是苗族的地段,從這裏向北一百里,才是土家族的轄區,指望土家族土司干預,那是長鞭莫及的事。而辰州府所轄的地方官大多是漢人,苗、土家兩族對漢人都存有陳見,他們的土司只是表面上與地方官虛於應酬,遇到兩族間的糾紛,地方官卻是束手無策。”

廖展雄道:“昨夜杜老大如此暴死,像是有人暗害的。”

店小二道:“我正要說這事呢。前任縣太爺因勾結土司,欺壓百姓,而被罷官戍邊,生了一場病死了。這位新任縣太爺怕蹈前任覆轍,收了杜老大的狀紙,也只好硬着頭皮去葫蘆寨交涉。那土司卻矢口否認,說是‘杜老大大概看錯了人,冤枉了本司。’縣太爺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來。縣太爺走後,據說土司以重金請了蜈蚣嶺白雲觀的五毒道長,用蜈蚣蠱暗害了杜老大。土司害死了原告,縣太爺又查不出兇手,這案便不了了之了。”

店小二頓了一下,又道:“土司雖然作惡,不過土司夫人與二少爺卻是好人,經常瞞着土司,給受害人家送些銀兩,賠禮道歉,只是懾於土司淫威,無可奈何。”

廖展雄道:“雞群里出此鳳凰,倒也難得。”

胡宜秋問道:“小二哥,什麼叫做蜈蚣蠱?”

店小二笑了笑,道:“這‘蠱’字是‘蠱’字的俗寫字,‘蠱’字上面三個‘蟲’字,下面一個‘皿’字,表示許多毒蟲放在一個器皿內,讓它們互相咬殺,最後剩下一個不死的毒蟲便叫‘蠱’。若生存的是蛇,就叫‘蛇蠱’,生存的是蜈蚣,就叫‘蜈蚣蠱’。五毒道長用許多頭號大缸養蠱,一口缸內少則放五百,多則放一千條毒蟲,再用一口缸反扣上,讓它們互相殘殺,然後把剩下不死的毒蟲養起來。由於其中多是蜈蚣蠱,所以那座山嶺便稱為蜈蚣嶺。這些蠱養熟之後,聽說只要畫一張符帖,在上面寫上被害者的姓名、住處,用火燒了,蠱就會在夜間飛出,將那人咬死。給什麼蠱咬死,死者背上就會現出什麼蠱的模印。杜老大背上呈現一條蜈蚣,說明他是給蜈蚣蠱咬死的。”

店小二舔了舔嘴唇,續道:“這五毒道長喪天害理,沒了良心,誰只要肯給錢,他就替誰放蠱傷人,這些年來不知害了多少人。”

廖展雄道:“如此說來,五毒道長是地方上一條大毒蠱。”

店小二道:“誰說不是?只是沒人敢碰他罷了。”接着道:“聽說五毒道長最近在嶺半腰上砌了一個大池子,挑選三條最利害的蠱放置池內,讓它們咬斗,至今還沒分出勝負呢。”

胡宜秋道:“那做什麼用呢?”

店小二道:“這還用問,總是用來害人的。”

胡宜秋道:“這雜毛肯定會有報應的!”

店小二道:“客官說的是,只是能早一天報應就好了。”又道:“二位客官不知,那杜老大是個大好人,一生慈善,常周濟窮苦人,卻是死得太慘了。我悶在肚裏氣不過,便同客官多嘮叨了幾句,客官到外面千萬不能亂講呀!”

胡宜秋道:“那是自然,小二哥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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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鴛鴦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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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辰州屍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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