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其餘的線
那司線正坐在他的線軸上,來回擺着尾巴,吃着一根芹菜。
"喂,聽着。"當他看見德佩羅時說。"你瞧瞧,那愛上過一位人類公主的小老鼠孤身從地牢裏回來了。那老司線會說我沒把我的活兒干好,那是因為你還活着,我一定是把那線給系錯了。可是並非如此。我怎麼知道並非如此呢?因為那根線仍纏在你的脖子上。"他點點頭,咬了一口芹菜。
"我需要它的其餘部分,"德佩羅說。
"什麼的其餘部分?你的脖子?"
"那根線的其餘部分。"
"噢,只是我不能把它交給任何一隻年老的老鼠。"司線說。"他們說紅線是很特別的、神聖的;不過我,我自己,幹了這麼久以後,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德佩羅說。
"線,"司線說,他聳了聳肩,喀嚓一聲咬了一口芹菜。"不多,也不少。不過我還,朋友,我還有個要求。我能問一句你打算用那線做什麼嗎?"
"救公主。"
"啊,是的,公主。美麗的公主。這整個故事就是這麼開始的,不是嗎?"
"我必須去救她。只有我一個能做這件事。"
"看來大多數情形都是這樣。除了自己誰也不會做那確實令人不快的工作。那麼你究竟怎麼用一軸線去救一個公主呢?"
"一隻耗子劫持了她,把她藏在地牢裏,所以我必須回到地牢去,地牢裏儘是曲里拐彎兒的路和隱藏在裏面的許多房間。"
"像座迷宮,"司線說。
"是的,就像座迷宮。我必須找到去她那裏的路,不管她被藏在哪裏,然後我必須再把她領出來,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惟一辦法就是用那根線。獄卒格雷戈里在他的腳踝上纏了一條繩子,這樣他就不會迷路了。"那小老鼠說這話的時候,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想到格雷戈里和他的斷了的繩子,他就是迷失在黑暗之中而死掉的。"我,"德佩羅說,"我
…我要用那根線。"
司線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他說。他一邊兒沉思一邊兒咬了一口芹菜。"你,朋友,在探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德佩羅說。
"你不必知道。你只須迫切地感到要做那事,那眼前不可能完成的重要的任務。"
"不可能完成的?"德佩羅說。
"不可能完成的,"司線說。"重要的。"他坐在那裏嚼着他的芹菜,注視着德佩羅身後的某個地方,忽然他從他的線軸上跳下來。
"我是什麼人竟要擋在那探險的路上?"他說。"把線軸推走吧。"
"我能得到它嗎?"
"可以。為了你的探險。"
德佩羅抬起前爪兒,摸着線軸。他試着向前推了推。
"謝謝你,"他說,望着司線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霍維斯。"
"謝謝你,霍維斯。"
"另外還件東西。和線有關的東西。"霍維斯走到一個角落裏,回來時拿着一根針。"你可以用它來自衛。"
"像一把刀一樣,"德佩羅說。"像一個騎士應有的那樣。"
"是的,"霍維斯說。他咬斷一段線,用它把那針系在德佩羅的腰間。"就像這樣。"
"謝謝你,霍維斯,"德佩羅說。他用右肩頂着線軸又把它向前推起來。
"等一下兒,"霍維斯說。他用兩條後腿站起來,把他的爪子放到德佩羅的肩上,緊緊地靠着他。當司線低下頭,用的尖利的牙齒咬住德佩羅脖子上的線用力扯時,德佩羅聞到一股刺鼻的純粹的芹菜味兒。
"好啦,"當那被咬斷了的線落到地上時,霍維斯說,"現在你自由了。你看,你不是因為你必須去地牢而去地牢。你去是因為你願意去。"
"是的,"德佩羅說,"因為我在進行一次探險。"這個詞兒從他嘴裏說出來很是合適。
探險。
讀者,說出這個詞兒,大聲說出"探險"這個詞兒。它是一個非同尋常的詞兒,不是嗎?這麼小然而卻充滿了奇迹,如此充滿希望。
"再見,"當德佩羅把線軸推出司線的洞穴時霍維斯說道。"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小老鼠,他逃出地牢只是為了再回去。再見,朋友,再見,老鼠們中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