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螃蟹的過錯(2)
那麼,“竊聽案”是不是**應該操心的一件大事呢?“文化大革命”開始時,揭露原**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私設竊聽器,私錄**和中央常委同志講話,盜竊黨的機密”的中發[66]277號《**中央文件》,是經過**圈閱的。那時候,駭人聽聞的事情實在太多,姨父和全黨同志一樣,已經習慣於無條件地接受**作出的一切判斷,包括只是圈閱過的一切文件,即使感到震驚,即使事後證明是搞錯了的,也只能像“搶救”運動那樣,等着由**出來糾正。
但是,姨父已經不可能聽到延河岸邊的馬蹄聲了。
1976年9月9日,**與世長辭。那一年,周總理走了,朱老總也走了。前一年,董必武老人走了。誰也看不出,朱漢雄同志是一個情感如此豐富的人。每一位偉人離去,他都要把自己關起門來流眼淚。他不願讓別人看見他的眼淚,那是屬於一個“一隻手的老八路”的情感世界的秘密。
那麼,**認可過的案件,還有誰可以出來進行複議呢?
但是,姨父所迫切需要的已經不是一個只屬於自己的“脫帽禮”。**留給中國**人和中國人民的,是一種巨大而沉重的悲痛和同樣巨大而複雜的憂思。
姨父還三次見到了**。頭兩次是打倒“四人幫”以前,**副總理出國訪問,往返經過廣州。姨父正住院治病,**的警衛員打來電話說,先念同志要見你。姨父就跑去看他。一見面,**說:“羅兒的,你裝什麼病?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醫院裏‘泡蘑菇’。”姨父說:“我真的有病,前列腺要動手術。”**說:“那你怎麼不找我?”當即讓自己的保健醫生給他看了病,建議他不要開刀。他沒有開刀,果然病也好了。
有人說,你怎麼不向先念同志談一談自己的事情?姨父說,那時候,“文化大革命”還沒有結束,先念同志有多少煩心的事情,怎能麻煩他?
打倒“四人幫”以後,姨父出差到上海,已擔任國家主席的**也到了上海。姨父曾與之商量在梅嶺一號安裝錄音線路的申興國,當時已擔任湖北省委副秘書長,也隨同**到了上海。晚上吃螃蟹時,申興國對**講,朱漢雄也在上海。**說,你去打電話,把朱漢雄找來吃螃蟹。這是申訴個人問題的好機會。但他一看見螃蟹,就想起粉碎“四人幫”時,看到上海街頭漫畫上畫著一根繩拴着的四隻螃蟹,一下子就忘了別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地向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長馬學政喊叫,老馬,這螃蟹殼要用鎚子砸的,一隻手用鉗子夾住,另一隻手才能用鎚子砸呀!可我是一隻手,乾急吃不到嘴裏,你得幫幫我呀!
**跟大家哄堂大笑。
事後,他還一個勁兒地怪罪螃蟹,吃螃蟹真把我給整苦了,哪裏還顧得上螃蟹以外的事情?再說,我的問題自有管我的部門來管,夠不着麻煩國家主席。
轉眼到了1979年,“四人幫”被打倒三年之後,“竊聽案”仍舊沒有平反。“文化大革命”中被他護送到武漢以後就下落不明的王任重,跟他一起蹲過監獄、偷採過“野山茶”的金明、李爾重,都已先後出獄,重新出現在高層政治舞台上。王任重出任**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宣傳部部長,後來又擔任了全國政協副主席,金明出任河北省委第一書記。他們都來看望共過患難的朱漢雄同志。但是,誰也沒有提及他的平反問題。六姨替他着急,問他,你怎麼一句也不提自己的事情?他說,我這個不大的幹部自有管我的不大的部門,用不着老首長特殊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