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說《西部生命》(2)

評說《西部生命》(2)

我讀劉元舉的《西部生命》,是融進了我自己的一些理解,也調動了一些我自己的生**驗的。我也去過西部,對那裏的生態環境、人文狀況有些膚淺的了解。我當然不像劉元舉那樣隻身獨闖深入到過艱苦的柴達木,荒涼的黃河源,但我也走過從柳園到敦煌的路,見過遠遠望去就讓人害怕的火焰山,到過被遺忘在大漠中的交河故城和高昌故城。我記得在從柳園開出的破舊的汽車裏,透過暮色一眼望去只是無數灰黑色的石塊和無邊的沙原;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死寂和荒漠。我忘不了在高昌故城落日的餘暉中,聽嗚嗚的風聲穿過壁立的斷牆殘垣,彷彿是無數先民的鬼魂在對我訴說,說不出的落漠、惆悵、驚悚便一齊向我襲來。這時,我真突發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覺。還有,我看過西藏的天葬(我沒有到過西藏,看的是記錄西藏天葬全過程的片子),當看到虔誠的天葬師莊嚴認真地將死者的**割碎給守候在四周的鷲鷹啄食,直到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下,然後看這些餵飽了的鷲鷹高興地撲棱着翅膀飛向天空,這時我似乎體認到“天人合一”“人神一體”是什麼意思。在這些超越時空、超越生死、超越人和其他動物的界限的體認中,是否就有點劉元舉所謂的“神性”呢?可惜我不像劉元舉感受得那麼細,那麼深,大概也就是“悟性”不夠,所以寫不出劉元舉那樣的散文,但我自認為對劉元舉的散文能夠讀懂,能有些理解。

有了這樣的理解,再返回頭看劉元舉關於“神性散文”的說法,就覺得那不是沒有一點道理(至於理論上是否必要這樣提,則是另一問題)。劉元舉說:“神性散文受兩方面的制約,一方面它只能來自神秘的地域,另一方面得有一個敏感而悲憫的心靈。就是說,你得把自己放在一個奇崛的環境中,去進行獨特的體驗。你得不斷接受新奇的刺激,剔除你固有的世俗的陋識,你會感覺到你和你腳下的土地一起升高到海拔數千米的高度,你會覺得你眼前的任何生命都燦爛,你絕不會像平時你在城市中那樣見什麼都不以為然。”他又說:“神性是不可多得的,”神性和神秘不同,“神秘是一種純客觀的存在方式,而神性則含有着人的意識的參入。”情況真如他所說,在他的作品裏,無論是烈日烘烤下的大漠,乾涸的河床,龜裂的土地,斑禿狀的駱駝刺,以及隨處可見的斷垣殘壁,還是寂寞的柴達木,孤獨的黃河源,憂鬱的敦煌,凄涼的冷湖墓地……展現在讀者眼前的,除了那實實在在的帶有幾分神秘的西部地域環境,其中所有記敘不也反覆展示了作者的人文思考、憂患意識,這不也就是作者所謂“悲憫的心靈”嗎?

不過,我覺得僅僅用“神性散文”來理解、解釋劉元舉這些寫西部生活的散文似乎還不夠充分。這些作品所表現出和傳達出的思想,顯然比“神性”要多得多。其中最突出的我以為就是充滿在這些作品中的“生命意識”和“人文精神”。《西部生命》寫了很多死亡、荒涼、寂寞、憂鬱……這些都給人留下很深印象。但是通讀全書,我們看到作者不是為寫這些而這些,他更多地是寫了人(石油工人)對西部的開發和建設,寫了那些創造奇迹的“漂黃”勇士;寫他們是怎樣在難以想像的艱苦條件下“獻了青春獻終生”,寫他們是怎樣為挑戰自然英勇犧牲。他是要在死亡的沙海中發掘通常在舒適的環境中沒有的生命的意義,尋找在城市生活中缺乏的精神的價值。應該說,這才是《西部生命》的基調和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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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中國文壇第一案:《西部生命》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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