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倒霉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MO才剛開門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歐陽先生,這麼早光臨小店是來用餐的嗎?”
自從知道了他是歐陽璃茉的父親,夏七言雖然還是很討厭他,但是職業素養讓他依舊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
“哼,現在知道我是璃茉他爸了?之前你不是很牛的嗎?”歐陽坤臉上顯現出得意之色,趾高氣昂地上上下下掃視着他,“你不就是一個打工的,也敢這麼看不起我?信不信我讓璃茉炒了你!”
夏七言一板一眼地回道:“老闆娘體恤員工、愛護賢才,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會因為無端的事情開除員工的。”
“嘿,這裏到底你是老闆還是我女兒是老闆?!輪得到你做主?!”歐陽坤覺得自己丟了面子。
夏七言不為所動,撩起眼皮睨着他,又看着他胳膊上的石膏,說道:“我只是就事論事,歐陽先生不用這麼生氣。大清早的動肝火,怪不得您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不順便讓醫生給您開點清涼去火的葯呢?”
“你!”歐陽坤果然被他激怒,正想跳起來打他,被及時趕來的李彬和馮亮一人一邊抓了個結實。
被不小心碰到了痛處,他出了一頭的冷汗,像一隻被激怒的公雞,豎起渾身的羽毛以顯示他的憤怒,開口大罵道:“他媽的輕一點!沒看見老子骨折了啊?!你們都是吃屎的啊?!”
喉嚨雖響,可惜是一隻徒有虛勢的病雞而已,兩人輕易就控制住了他,他大喊大叫起來,臉和脖子漲得通紅,好像喘不上氣一樣。
“放……放開我……”他“呼哧呼哧”喘着氣,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李彬和馮亮還沒做什麼就已經把他嚇得不輕,夏七言打從心底里的看不起他這種欺軟怕硬的德行——他還真以為自己拿他沒辦法是不是?如果不是怕璃茉姐到時候萬一怪罪下來,他早就讓李彬和馮亮把他丟到馬路上去了。
他雙臂抱胸走到他的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鄙夷:“歐陽先生,我們這裏是開門做生意的,經不起您這大吵大鬧。若是客人被您嚇跑了,最後遭受損失的還是老闆娘,真不知道您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歐陽坤不只是因為被控制住了所以說不出話,還是聽了他的話無言以對。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只是惡狠狠地盯着他。
不遠處已經開始有客人往這邊張望,夏七言為了不引起騷亂,讓李彬和馮亮把他帶到樓上的小會議室里,並且留下李彬看着他,沒有讓他進歐陽璃茉的辦公室等。
夏七言是故意的,因為他要讓他知道,他在這裏並不受歡迎。
歐陽坤雖然不服氣,但是看了看李彬比自己魁梧一倍的健壯身材和一臉兇狠的表情,他終究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盼望歐陽璃茉早點出現,自己拿到錢之後能早點離開。
只可惜,他還要在會議室被困很久,因為有另一個人臨時約走了歐陽璃茉。
“叮鈴”,服務員熱情的打開門,滿面笑容地迎上去問道:“請問您是一位嗎?”
歐陽璃茉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兩位,有一位女士應該已經到了。”
“是有一位客人在等,那您請跟我往這邊走。”服務員在前面帶路,拐過一個彎后,歐陽璃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靠牆位置的鄭熙媛。
服務員幫她拉開椅子遞上菜單,歐陽璃茉脫下大衣后坐下,並沒有翻看菜單:“一杯熱牛奶,謝謝。”
“好的,請稍等。”
看着服務員拿着點菜單離開,鄭熙媛慢慢攪拌着手裏的黑咖啡,說道:“不好意思,臨時約你出來,沒有不方便吧?”
歐陽璃茉將手裏的圍巾整理好放在一邊,淡淡說道:“既然已經來了就不用說方不方便了,鄭小姐找我是有什麼事?”
平靜中帶了些許強硬,這讓鄭熙媛對她以前的印象又有所改觀。
好像……越來越像墨瀚了?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沉了沉——雖然已經放棄了那個男人,可是終究是心口那得不到的硃砂痣,人之本性讓她覺得嫉妒。
這時,服務員端了熱牛奶過來,冒着白白的熱氣,看着好像稍微燙了些。
歐陽璃茉沒有着急喝,低頭輕嗅那股熱騰騰的奶香,臉上表情舒緩。
她最近的胃口還不是特別好,聞不慣的味道也很多,不過牛奶的味道不會讓她有反胃的感覺,所以她一天會喝兩三杯來補充體力。
鄭熙媛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雖然現在被桌面擋住了,但是剛才她脫下大衣的時候,她微凸的小腹顯露無疑。
“已經幾個月了?”
歐陽璃茉撫着小腹,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快四個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她似乎是在感慨。
歐陽璃茉不可置否。
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兩人面對面坐着,心思都藏在心裏。如果不是兩人坐在同一桌,旁人估計會以為她們是陌生人。
不過想也是,兩人的交集都源自於同一個男人,一個暗戀他十多年而不得,一個相處了一年都不到就懷了孩子,還準備談婚論嫁,要說兩人為什麼坐在一起,旁人不得而知。
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鄭熙媛從包里取出一張燙金的請柬放在她的面前。
歐陽璃茉看向那張請柬,白色的底金色的字,加上同色系金色的花邊,簡約而不失大氣,中間的花型字母是“X”和“Z”。
“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給你這個,我和項白的婚禮。”她語氣輕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壓抑,“下個月的二十八號,希望你和墨總能賞臉參加。”
歐陽璃茉收了請柬,抬眼看向她,眸中第一次帶了笑意,誠心說道:“恭喜,我們一定會去的。”
鄭熙媛扯唇一笑,夾雜了點滴無奈和疲憊在其中。
歐陽璃茉不是沒有看出來,只是她並不想深究她的心情,因為這不是她所能管的範疇。
她和她,終究是曾經的情敵,不是嗎?
“雖然我對你沒有印象,不過項白跟我提過好幾次你的事情,說你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女人。”
“是嗎?學長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強,在我之上,是他盛讚了。”她不驕不躁地回道。
鄭熙媛挑了挑眉,這算是她料想之中的得到的回答。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們突然要結婚了嗎?”
歐陽璃茉笑了笑,模稜兩可地回道:“我相信這是鄭小姐自己做出的決定,凡事皆有可能,沒什麼好奇的。”
她苦笑一聲:“如果不是上次的溫泉旅行,可能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畢竟這麼多年以來,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他。”
她話中有話,歐陽璃茉心裏雖然疑惑,但直覺讓她不要追問下去。
果然,鄭熙媛見她只是低頭看着牛奶不說話,等了一會兒后也就放棄了,拎起包包起身,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她走了兩步,頓了頓,側過身又補充道:“祝你幸福,還有……好好珍惜他。”
這次,歐陽璃茉沒有回答。
面前的牛奶已經不那麼燙口了,她端起牛奶開始小口的喝,感覺到身邊的人影停頓了幾秒,然後仿若下定決心一般離開,細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
咖啡店門口的風鈴發出“叮鈴”一聲脆響,一切又歸於平靜,只有桌面上的那張請柬昭示着曾經有人來過。
離開了咖啡店,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口。
“歐陽小姐,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一開始他是被命令叫“總裁夫人”的,只是歐陽璃茉聽不慣,硬是讓他改了,墨瀚也就隨她去。
“去醫院吧。”她上了車,說道。
“好的。”
年後事務繁多,歐陽璃茉也是很少往醫院跑了,再加上她懷孕,天氣還總是下雪,墨瀚怕她出意外,總是不讓她出門。
好不容易快入春了,她的行動才自由了些,不過也是要有司機一直跟着的。
窗外的景色如倒退的電影畫面,她坐着看了一會兒便有些犯困,取了兩個軟軟的靠墊靠在身後,腦袋抵在車窗上閉眼休息。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見,車速放慢了許多,開得也更平穩了,生怕打擾了她。
按正常速度二十分鐘能到的路程開了將近五十分鐘,等車子穩穩的停在醫院大樓門口的時候,歐陽璃茉正好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眉心,淡淡的疲憊還是沒有消散。
“歐陽小姐,已經到了。”
司機替她打開車門,她應了聲“好”。
下車的時候或許是還沒有完全睡醒,她一晃神,腳下沒踩穩,雖然已經下意識的用胳膊撐住了後座,但她還是身子一斜,跌坐在車框上。
“歐陽小姐!”司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兩步扶她起來,“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歐陽璃茉覺得臀部有些疼,不過還可以忍受,只是她有些怕對孩子有影響,不由得伸手捂住小腹。
司機臉都嚇白了,以為是傷到了腹中的孩子,說話都開始磕巴:“歐……歐陽小姐,要不要我……我去叫醫生過來?”
深呼幾口氣,手臂傳來絲絲陣痛,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察覺到其它不妥,便安慰他道:“沒事,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司機已經滿頭大汗,那些都是被生生嚇出來的冷汗——如果孩子出了什麼事,墨瀚肯定是不會輕饒他的。
“還是進去請醫生看一看吧?看一看比較放心。”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想了想,歐陽璃茉自己也有些擔心,於是點頭:“好。”
本來是來探病的,沒想到倒把自己探進了醫生那裏。
婦科醫生替她檢查過後說道:“歐陽小姐,胎兒一切正常,請不用擔心。”
她長舒了口氣,剛才的忐忑煙消雲散,手輕覆上小腹,面露笑意:“謝謝醫生。”
婦科醫生又看了看她的手臂,說道:“不過您的手臂擦傷了,還有些瘀傷,還是儘快讓外科醫生幫您處理下吧。”
“好的,謝謝。”她聽話地點點頭,司機走進來扶着她起身。
門外已經有護士接到通知在等待,直接帶着他們到外科醫生那裏消毒和包紮。
擦傷混合著淤傷,只能優先處理傷口。好在現在還是冬天,天氣冷,不然天熱的話更容易化膿發炎。
消毒水觸碰到紅色裸露的傷口,饒是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歐陽璃茉還是倒抽了口涼氣。
外科醫生知道她的身份,只能盡量安慰道:“不好意思,我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可能是會有些疼,不過傷口一定要完全消毒才行。”
“沒事,我知道。”歐陽璃茉略帶蒼白的臉上帶着一抹笑容,示意他繼續。
因為她的配合,傷口很快包紮好了,她道了謝走出診療室,司機問道:“歐陽小姐,現在去病房嗎?”
她低頭看了眼手臂上的白紗布,搖了搖頭:“不去了,免得媽媽看到了擔心。”
“那直接送您回家嗎?”
她想了想,說道:“送我回店裏吧。”
司機看着她的傷,勸道:“您還是回家休息休息吧?萬一您有什麼事,墨總會怪罪我照顧不力的。”
“沒事,我會跟他解釋的。除了一點擦傷沒別的,今天的事情不怪你,你別想太多了。”是自己一不留神腳滑,歐陽璃茉不忍心讓他一直自責。
司機見她真的不怪自己,心裏對她多了一分感激,只不過將她安全送回到店裏之後,他還是主動打電話給墨瀚請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主動報備和被發現后怪罪,這是兩種不同的結果,墨瀚狠厲的處事方式司機自然心知肚明,所以為了保住飯碗,他選擇先坦白。
果然,墨瀚得知事情后先聯繫了醫院,再三確認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后扣了司機半年的獎金,並沒有將他調崗,只是沒有下一次。
司機鬆了口氣,連連道謝,知道這件事算是翻篇了。
這邊剛走進店內的歐陽璃茉並不知道遠在集團上班的墨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心裏還在思考該怎麼跟他解釋這件事,那頭夏七言就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璃茉姐,你總算來了。”
“出什麼事了?”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夏七言這副着急的模樣,問道。
“林夕顏剛來沒多久,說有急事找,我安排她在你的辦公室。”
“急事找我?”
“嗯,看樣子是挺急的。”
雖然她想不出林夕顏能有什麼事找她,不過這好像也不值得夏七言如此犯愁吧?
夏七言看出了她的疑惑,壓低聲音接著說道:“還有您的父親,早上剛開門就來了,我怕他鬧事,讓李彬帶他去小會議室關着了。這會兒已經鬧了好幾回了,問你怎麼還沒來。”
歐陽坤也來了?
歐陽璃茉這下有些愣神:“他跟林夕顏不是一起來的?”
“您父親先來的,然後半個小時前林夕顏才來,她好像不知道您父親……哦,也是他父親,她不知道他會來似的。”夏七言自己都快被自己繞糊塗了,“他們兩個在搞什麼啊?”
歐陽璃茉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覺得今天好像也太倒霉了些,麻煩接二連三的找上門:“我知道了,我先去見林夕顏吧,你端兩杯熱奶茶上來。”
“好,我知道了。”
歐陽璃茉獨自上樓,打開辦公室的門,果然看見林夕顏一臉焦急的正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看到她出現在門口,立刻上前幾步拉住她,因為急切所以沒有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拉扯到手臂上的傷口,讓她忍不住皺了眉。
“嘶……”
林夕顏這才發現她手臂上的白紗布,連忙放手:“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歐陽璃茉淡淡道:“沒事,坐吧。”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夏七言敲門進來,放下兩杯奶茶後用眼神詢問歐陽璃茉,後者搖了搖頭,他便出去了。
“找我有什麼事?”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她跟林夕顏的關係,說好也沒有那麼好,說不好,好像她也已經接受了她的身份,只是沒有那麼熟稔而已。
林夕顏揉捏着衣擺,臉上的表情糾結而痛苦:“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莫非是很嚴重的事?歐陽璃茉想了想,能讓他們找上門來的事情,好像也就是關於錢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開口道:“想借錢?”
林夕顏猛然抬起頭,而後搖頭否認:“不是,不是要錢。”
“那是什麼事?”歐陽璃茉已經開始覺得有些頭疼了。
“不過……不過也有點關係……”林夕顏咬着唇,憋了好久才憋出這句話。
“嗯?”歐陽璃茉皺眉。
林夕顏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地說道:“其實……其實昨天晚上爸爸媽媽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兇。因為爸爸他想來問你要錢,但是媽媽不許他來,爸爸他就發了很大的火,向媽媽扔碗,然後媽媽生氣了,反而把爸爸砸傷。”
歐陽坤會想來問自己要錢並不意外,歐陽璃茉只是驚訝,為什麼林雪會攔着他。想到之前自己送兩百萬去他家的時候兩人一唱一和貪財的模樣,她不像是那種好心的女人。
她繼續說道:“媽媽說要跟爸爸離婚,收拾了行李帶着我在旅館住了一夜,她現在回去收拾另外的東西了,所以我才過來找你。”
說完,她的眼眶已經泛紅,手裏的衣擺更是被她揪到起皺。
歐陽璃茉端起奶茶輕抿一口,又放回到茶几上:“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林夕顏抬起頭看着她,嘴唇有些顫抖:“璃茉姐,如果我來求你讓爸爸不要跟媽媽離婚,會不會很過分?”
歐陽璃茉直視着她的眼睛,毫不猶豫地坦然地點了點頭:“會。”
她不是聖母,她也有脾氣,她也有喜怒哀樂,要說什麼原諒和放下,她是做不到的。
林夕顏的臉白了白,而後又低下頭,喃喃道:“我知道,我也覺得我很過分……我不應該來找你說這件事的……你肯定是還在恨我,也恨我媽媽……對不起,是我不該奢求你……”
歐陽璃茉打斷了她的話,平靜地說道:“父母的決定與你無關,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因為我知道你不能選擇你自己的出生,所以這不是你的錯。只是你說的這件事是你們的家務事,不歸我管,我沒有理由插手。”
找父親原配的女兒來勸父母不要離婚,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是過分了些,好在歐陽璃茉是個講道理的人,不然換成任何一個人,將她趕出去都是輕的吧?
林夕顏認命似的道了謝,起身準備離開,歐陽璃茉也沒有攔她,只是她最後請求道,如果歐陽坤來要錢一定要拒絕,千萬不能給他錢。
歐陽璃茉表示自己會考慮,沒有答應或者不答應。
從辦公室陽台上看到她漸漸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她撥通了內線電話,讓夏七言上樓來。
“璃茉姐,她沒對你怎麼樣吧?”他擔心她會對她做什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卻才發現她手臂上的白紗布,馬上跳腳,“那個女人弄的?!”
“不是,是我下車不小心腳滑了。”歐陽璃茉擺了擺手,“先不說這個了,你陪我去見歐陽坤。”
“好!”夏七言很爽快的應了,因為他也很怕歐陽坤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威脅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