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老爺子知道了?」

「早知道了,根本瞞不住。」他又嘆氣。

「你們上次通報官府之後,官府沒有派人圍剿那幫東洋人嗎?」

「聽說官府是派了人去,但撲了空,這群倭寇居無定所、神出鬼沒的,揚州衙門只有那點人和那幾把刀,我看,當真碰了頭也是個死。」

今夏深蹙秀眉恨恨道:「朝廷也真是的,除非捅得上頭不安穩,他們才會派兵圍剿。」

「行了,你就別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只是小當差而已,卻操這份心。」他沒好氣道,習慣性地伸出手想如孩提時揪她的小辮,手伸到一半卻只在她的髮絲上輕輕撫一下。

今夏側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一愣,尷尬地縮回手,嘿嘿道:「有、有隻小蟲。」

好在她也不在意,晃着腦袋就繼續往前行去。

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麽了,謝霄暗鬆口氣,正要跟上去,卻見她突然煞住腳步,迅速躲到一個燒餅攤後面。

「怎麽了?」他跟着躲起來問道。

「噓……」她朝他打着手勢,眼睛盯着前頭不遠處。

目光跟着望去,他只看見攢動的人頭,並未見到什麽異常。

「兩位,買個燒餅吧,我這燒餅是祖傳手藝,選料講究,皮薄酥脆,味道純正,以酥脆香甜着稱。」賣燒餅的大叔熱情招呼着他們,「兩個銅板一個,買三送一,買五送二。」

「買五送二,這麽划算啊?」今夏頓時將眼前事拋諸腦後,循聲低頭看向燒餅,探手入懷摸了摸銅板,卻是猶豫道:「大叔,能不能賒帳?」

一聽到賒帳兩字,賣燒餅大叔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小本生意,恕不賒帳。」

「瞧你混成這一點出息。」謝霄看不下去,掏出銅板拍在案上,「給爺包十個。」

「財大氣粗,真好。」她無不羨慕。

接過包好的燒餅,他問:「你剛才看什麽呢?」

「啊……」她驟然想起來,抬頭再看去,「人呢?進戲樓了?」

「到底是誰啊?」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她只看前面,隨意揮手,顧不上理他,逕自朝前快步行去。

「喂,你這燒餅還要不要?」謝霄煩惱地盯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後也追上去。

【第二十二章私會看戲?】

戲台上緊鑼密鼓,演的正是「鴛鴦箋」,說的是扈三娘出獵,適見王英縛虎,因羨其勇而生戀情,王英喜三娘之美,亦生愛慕,而後,王英與扈三娘先後題詩於一副鴛鴦箋上,心馳神往,經過一番波折,兩人結為夫婦。

王英號矮腳虎,身量短小,台上伶人勾着黃臉,襯着虎殼額子,身着戲服,半蹲身子施展渾身解數跳踔矮步,前後左右、縱橫反正,博得滿堂喝彩。

今夏一進戲樓便聽見鑼鼓聲混着叫好聲,一陣又一陣的,她避貼柱子旁,目光將裏頭掃了一遍,裏頭聽戲的人不少,樓下坐得滿滿的,四、五個店家夥計端着長嘴茶壺穿來行去,送茶遞水,甚是周到。

她抬頭向樓上只看了一眼,立刻下意識地躲回柱子後面,歪着頭仔細思量。

「你在這裏干什麽?」謝霄跟進來,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不由得一頭霧水。

她一把將他大力揪過來,一同躲在柱子後,瞥見他懷裏抱着的燒餅,香氣穿過油紙直透出來,忍不住壓低聲音道:「能不能讓我嘗一塊?」

「本來就是買給你的。」他也壓低聲音,而後又覺得不對,「干麽,做賊似的?」

叼着燒餅,今夏打着手勢示意他往樓上看。

他探頭出去,只瞧了一眼就愣在原地,早有準備的今夏再次一把將他拽回來。

「她怎麽會和姓陸的在一起?」他又是詫異又是不滿。

「還真是又酥又脆,你也來一塊。」她好意地在他的手裏放了一塊燒餅,然後才問道:「上官姊姊平常也喜歡看戲嗎?」

「不知道。」謝霄狠狠咬了一口燒餅,「沒聽她說過。」

今夏偷偷摸摸又探頭往樓上瞥了一眼,嘖嘖嘆道:「我早就說陸大人是個風月老手,之前還送香料給翟姑娘,現在就約了上官姊姊看戲。我瞧他們倆還挺聊得來的。」

「不可能。」

謝霄有點惱怒,正巧一名店家夥計湊過來熱情推銷道:「兩位客官進來坐,這兒有鹽滷花生、糖炒栗子,鹵豆乾……」

「給老子滾遠點!」謝霄直接大聲嚷嚷,嚇得夥計連連退開幾步。

今夏見勢不妙,生恐被樓上的陸繹發覺他們倆,連忙把謝霄拽齣戲樓。

「我說哥哥啊,你沉住氣好不好?他們倆只是一起看戲而已,又不是私奔,你發那麽大的火做什麽?」她挑着眉,忽而笑嘻嘻地看他,「我知道了,你之前雖然退了婚,可心裏頭一直惦記着上官姊姊,是不是?」

「胡說八道。」他氣惱,「我只是不明白她怎會和官府的人待在一塊,且還是錦衣衛這等不入流的貨色。她怎可能看上他?肯定是姓陸的拿案子的事威脅她,逼她不得不應酬。」

「嗯,也有可能。」她繼續啃燒餅,「不過說老實話,上官姊姊若是看上陸大人也不奇怪,論家世、論文采武功,陸大人都是可圈可點。」

謝霄斜睨着她,「你到底站在哪邊的?」

「實話實說而已,哥哥何必生氣。」她聳聳肩,心裏也微有一絲詫異,自己什麽時候對陸繹改觀了,莫不是因為他為頭兒治腿又貌似救了自己兩次吧?

再仔細回憶戲樓里短短的兩次瞥見,第一次,陸繹將茶碗端在唇邊,雙目看着戲台,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上官曦也端着茶碗,垂目看着茶水,面上帶着少許凝重。第二次,陸繹已放下茶碗,手中似乎拿了一枚榛果,仍看着戲台,臉上浮着明顯的笑意;而上官曦端着茶碗,不喝也不放下,唇邊也帶着淡淡微笑。

不自覺地啃了啃手指甲,今夏凝眉思量,上官曦如此順從的模樣倒不太像是被脅迫,陸繹若抬出官架子脅迫她,不應該會到這麽熱鬧的戲樓看戲,莫不是他當真對上官曦動了心?

「想什麽呢?」謝霄將她喚回神。

「上官姊姊平常就愛看戲嗎?」今夏問他。

「不知道,不過我愛看戲,以前常拖着她一塊看。」他朝戲樓努努嘴,「這個戲樓,以前我們一個月得來五、六回。」

「哦……」今夏想着,難道是上官曦約陸繹看戲?又或者是陸繹投其所好?

謝霄原就是心裏藏不住事的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把燒餅盡數往今夏懷裏一塞,抬腳就往戲樓裏頭行去,「不行,我得問個清楚,我師姐可不能被姓陸的欺負了。」

「哥哥,不急不急,我還有事和你說。」

她連忙扯住他,連拉帶拽的,好不容易把他拖走。她不熟悉揚州城內,只是亂走一通,將人先拉到河邊一處僻靜地方。

手臂一直被她拽着,謝霄不自覺地耳根發紅,此時不自然地脫開手,問道:「你……你還有什麽事,說。」

今夏瞅見他泛紅的耳朵,覺得奇怪,「你師姐和陸大人只是看戲而已,你也不用氣成這樣吧?耳朵都紅了。」

「誰、誰、誰……」他急着反駁,反而更加結巴,惱怒地猛力搓了搓耳朵才道:「誰說我生氣了,我只是擔心她吃虧。」

「我覺得你這一次得相信上官姊姊。」她遲疑片刻,還是未將上官曦與陸繹在船上見面一事告訴他,「上官姊姊是堂主,幫着老爺子把幫務管得井井有條,她定是個心中有數的人,你若此時衝撞進去,弄不好反而壞了她的事,不如等稍晚再問她,讓她小心陸大人就是。」

謝霄不滿地挑眉道:「我壞了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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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求嫁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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