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一場會議從陽光正好的中午開到了月上枝頭的凌晨。連月亮的光芒都黯淡微弱，星辰也溜到了雲朵後面小憩。

當會議結束時，所有人都面露倦色。整個會議雖聽得如雲裏霧裏，我卻強迫自己持續的囫圇吞棗。看看筆記上密密麻麻快三十個問題，準備回家繼續用功再戰。

會議室的面板上記錄著郭律開會時畫的交易結構。在會議上，我作為售賣方的代表，怎麼也不好意思當面問郭律這兩個方框中的WFOE和OPCO代表着什麼意思。

特意磨蹭到了大家收拾好電腦和背包離開會議室后，我趕緊拿起手機照相面板上的交易結構圖，準備回家好好琢磨。

就在這時，一頭金髮映入了我的眼帘。

“沒懂？＂

我雖有不甘，卻只能誠實的點點頭。

“嗯，我教你。現在標的公司VIE結構，一般由BVI公司控制開滿公司，開滿公司控制香港公司，香港公司控制內地外資企業。這個內地外資企業成為WFOE。而OPCO是指真正業務運營的實體，往往是純內資。這次的標的是VIE結構，比較特殊的地方是WFOE和OPCO都有走賬，需要我們明確交易標的是兩家公司一起還是兩家公司合併后再一起。明白了嗎？“

面對這麼俊美的面容，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實在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並沒有完全明白。

“趕緊走吧，袁亮挺內疚的，上飛機前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你住哪裏？萬柳嗎？我也住那片，我送你回家吧。明天再戰!”

冬日的夜晚較平日卻多了幾分靜謐。似乎消失了白天的浮躁，莊嚴肅穆的帝都變回了沉靜如水的君子，泛着一些憂鬱和敏感的情緒。風中的味道也少了白日的乾燥和緊張，多了淡淡凝結的水氣特有的清冽甘甜。郭律的眼睛閃爍着奕奕神采，似乎奪去了天下星月的光彩。

一路上車內很是安靜，無人說話。路兩側栽種的楊樹不斷退後。我不善交際，一向習慣沉默寡言，只是默然盯着窗外的風景。反而可能習慣了熱鬧的郭律有些不自在，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以後就別叫我郭律了，怪官方的。熟人都叫我君少。＂

聽到這個名字，我不禁莞爾。

“不年輕嗎？”一道狡黠的光芒閃過他棕色的眼球，配上單側的酒窩，他略調皮的側頭問道。

“不老。”我的兩個字簡單回答又帶來了一陣略微尷尬的寂靜。

“這麼大的案子你們老闆放心你一個人來？“一個轉彎，甩過一輛車。金黃色的劉海不經意擦過他的臉龐，又緩緩的停留和落下。仿若漫畫走出的男主，我的視線不由得跟着一滯。

“因為你在？”

“為何如此惜字如金？每句話都是單詞，完全不按照主謂賓的模式。”

“可能我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了。抱歉。”心裏想郭律果然是大律師，對文字的組織如此敏感。

“沒事。“他幽幽的吐出兩個字，然後便是繼續難堪的沉默。

我有些擔心郭律生氣，側頭看向他。

“開玩笑的，傻瓜。這樣說話果然很省力氣。”迎接我的卻是他流光溢彩的一瞥。

我的眼神卻不免獃滯於這位叫做君少的美少年的絕殺笑容。我拍拍腦，終於明白了何謂“一見楊過誤終身”，說的不過是郭律這般的容顏吧。

可不知為何，他的眼睛裏閃爍着耀眼明亮的光芒，可在這光芒的陰影處卻有擋不住的凄涼和憂鬱。讓人忍不住久久凝視，想一探究竟。

車停在了萬柳小區的門口，我禮貌的道別。提了提手中的電腦包，拋棄了腦子裏所有與工作無關的想法：作為一無所有的北漂，除了稍微拿得出手的學歷，我必須加班努力，認清現實，全力度過六個月的試用期。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