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李玥兒

窗外暖陽融融,湛藍的天空清澈得沒有一絲雲彩。我倚着格子間的座椅向外望去,遠近不一的高樓大廈將這個城市裝點得金碧輝煌,雖熠熠奪目卻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驕傲和冷漠。

冬去春來,在凱然的日子快一年了。父親雖然對我的工作耿耿於懷,但血濃於水,知道“女大不中留”,看我漸漸安定下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再經常嘮叨了。我當然樂得順手推舟,又念着母親早逝,父親含辛茹苦拉扯我長大已很不易,言語間便更多女兒撒嬌情態,平時隔三差五地拎着東西回去看他,哄得老爺子開心不已,心心念念地操心起我的終生大事來。

呵,終生大事,這個在我思維中極其遙遠的東西,突然也納入了我的生命日程。彷彿一夕之間,所有見着的親戚朋友,像統一了口徑似地一頓家長里短后總會問上那麼一句“有對象了嗎?”,然後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順理成章地說出“女孩子可得抓緊了,過了25就是大齡青年不好找了”。

父親許是受了這類話語蠱惑,最近總愛與他那三五朋友電話問候爾後張羅我與誰家大兒子誰家小侄子的見面事宜。我一向對相親一事頗為反感,兩個陌生男女見個面聊個天就能締結連理相守一生在我眼裏無異於天方夜談,當然這多少緣於大學時那幾本言情小說的洗腦,我雖不奢望故事裏死去活來的愛情,但那種心動的感覺,那般刻骨銘心的感動,卻是必不可少的,哪能讓相親這類俗氣的儀式草率了去?

只是不靠相親,我的愛情似乎便只能交待給緣分了。可緣分這東西,本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可能比我的工作更會讓父親覺得無奈吧。但強扭的瓜不甜,只要不傷了他的心就好,這般想着,我便也撩開了手,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我在行政部的工作有條不紊地推進,經理王浩也對我讚許有加,因着上次的宣傳稿得到褒獎,王浩現在便放心地將部門內一些重要材料交待於我。張小琦自然而然從文書工作里退出,主要負責公關接待一類事務了。

我和張小琦的關係因着上次的事情始終保持着不冷不淡的狀態,我雖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但一朝被蛇咬,心裏終歸存了芥蒂。她倒似大方很多,尤其是當著王浩的面,依舊與我談笑如常,可當王浩真誇獎我時,她的臉色又會沉下去。

我想起喜羊羊說過她和王浩之間的感情糾葛,便覺這渾水實在趟不得,平時工作中也注意保持和王浩的距離。但王浩似乎並不以為意,有事沒事便組織部門聚餐,部門裏的同事都感嘆王經理如今開始人性化管理懂得攏絡人心了,以前只想馬兒跑,哪管馬兒吃不吃草。

面對這些揶揄,王浩一向插科打諢兵來將擋,但聚餐的腳步卻未停下。張小琦自是高興,這類酒場往來本就是她的長項,如今推杯換盞中醉眼對情郎,更是求之不得。我卻比較懶淡,畢竟生性不喜喧鬧,這種飯局多了實在招架不住,席間便常沉默以對,大家知道我的性子,倒也不以為然。

但王浩似乎頗為關注,幾次三番問我為何如此寡言少語,對他的疑問我並不想過多解釋,只以不甚酒力推脫。之後部門聚餐便明顯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周末爬山郊遊。我雖不抗拒此類健身活動,但敏感如我,漸漸也意識到某些東西,只是對方沒有進一步表示,我也裝聾作啞看破不說破,不過時間一長,也覺這負荷變得有些無法承受。

且不說張小琦對王浩一往情深,就論王浩本人,除了工作關係外我也沒有私下接觸的慾望。沒錯,他是一個平易近人風趣幽默的領導,做他的下屬會比較輕鬆,但也僅此而已。我和他本質上不是同類人,他的世故圓滑、八面玲瓏雖無可厚非,但終究不是我想要的。

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無聲無息滑過,波瀾不驚。

王浩最近和銷售部打得火熱,好幾次我看到郭鑫到他辦公室串門,兩人聊得不亦樂乎。不知道他們何時如此熟捻,但以王浩口舌生花、吃香喝辣的個性,這兩人臭味相投也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不過公司最近似乎遇到了麻煩,近幾個月的銷售業績突然大幅下滑。起初大家只當是常規季節因素,畢竟每年開春后屬於銷售淡季,一般個把月後即恢復正常。但隨後一兩個月,銷售數字仍然只減不增,特別是大量的小單老客戶流失,這引起了公司高層的注意,銷售部最近也是燈火通明,常常加班到深夜。

原因很快查清楚了,原來市面上出現了替代產品,且價格比凱然還低了兩成。大客戶考慮到質量和售後服務暫時未改換門庭,但兩成的價差對於大批小客戶確實太過誘人,也難保以後大客戶們不改弦更張,畢竟商場只有利益,情誼見過幾何?

郭鑫最近日子肯定不好過,怪不得隔三差五跑王浩這裏來訴苦。作為銷售員出身,郭鑫營銷是一把好手,但目前產品本身出了問題,成本在那裏擺着,銷售部就算不吃不喝24小時全天侯作戰,也扛不住替代產品的衝擊。最近郭氏兄弟會面的頻率大大增加,公司里三天一大會,兩天一小會,空氣里瀰漫著壓抑和緊張,行政部離老總辦公室最近,首當其衝,王浩這幾天也眼窩深陷,寫滿了疲憊。

公司上下都全副精力應對替代產品的事情,行政部幾乎所有日常的材料都交到了我手上。王浩將我叫到辦公室安排完工作,已是過了下班時間。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拿起座椅上的西裝,對我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走,今晚請你吃飯。”

我微微驚訝,今天的飯局明顯只有我們兩人,想着王浩這一直以來的心思,我在猶豫着要不要去。

王浩看出我的不安,自嘲地一笑,說道,“得啦,小李同志,別覺得不好意思,我沒錢給你發加班工資,只有靠粗茶淡飯收買下人心,免得工作被你撂攤子我就慘了。要知道,你現在可頂起了咱部門的半邊天喲!”

他恢復了平日的嬉皮笑臉,恰到好處地化解了剛才的尷尬,我也隨即釋然:“那我可要好好宰領導一頓。”

玩笑歸玩笑,我還沒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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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真去宰自己的領導。我們找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湘菜館,王浩是湖南人,C市的飯菜在他嘴裏仍嫌味淡。客隨主便,我飲食上本就不挑剔,何況一個蹭飯的有免費的晚餐已很開心。

王浩看來是真累了,也真餓了,這一餐吃得非常香甜。想到他平時在郭總身邊小心謹慎進退得當,此時狼吞虎咽的樣子倒把我逗笑了。

他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望着我也呵呵笑道,“別笑我吃相難看,能吃是福,吃飽了才能繼續為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被他說中心思,也笑開了。

“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好久沒正正經經地吃一次家鄉菜了”他突然有點感慨。

他這樣一說,我便順口問道“公司那個產品的事情,現在還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嗎?難道不能認定為侵權?”

“這幾天我與銷售部研發部也在聊這個事情,公司的產品早就有專利,但你不明白,化工行業,對侵權一事其實很難認定。只要對方掌握了基本配方,隨便改一個不重要的配方原料,便是新的產品,即使二者最終性能、作用完全相同。”

“那他們那邊有什麼辦法沒?”

王浩搖搖頭道,“目前還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當作商業競爭來處理。銷售部郭總那邊已在盡量留住大客戶,研發部可能更頭疼,他們正打算把那款替代產品搞來分析一下,作個對比,好心中有數。唉,要是陳然陳總在就好了,技術上他可是一把好手。”

“陳然”,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喜羊羊、王浩,提到他的名字都帶着惋惜和感嘆,這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開始有些好奇。

窗外華燈初上,這個城市的燈紅酒綠包裹着無數的悲歡離合正在上演,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有些鬱鬱寡歡。

“說說你吧,入職快一年了,感覺如何?對我這個部門當家的可還滿意?”王浩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望着我的臉上掛着輕鬆的笑容,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笑容里看去似乎有一絲緊張。

我微微一滯,突然覺得今天與他單獨進餐還是有些欠缺考慮,只得避重就輕道,“還行吧,行政部的工作跟我的專業和興趣都挺對口的,還要謝謝王經理的栽培,給了我很多鍛煉的機會。”

“哈,小李同志,別一副給領導彙報工作的嚴肅樣兒,我又不是郭總。你工作踏實,文筆好,性格也不錯,大家對你的評價都很好。”

“謝謝王經理鼓勵,其實大家也都很厲害,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王浩見我仍就放不開,呵呵笑起來,“謙虛是一種美德。好好乾,我看好你。行政部不外乎就兩件事,寫和干,你把寫這一塊做專做精,就超過很多人了。咱們部門副經理的職位還空着,不瞞你說,當初郭總就想給我配個能寫的副手,沒辦法,誰叫咱只會使嘴上功夫呢,哈哈,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一直沒物色到合適人選,現在可算有個好苗子了,你要好好加油!”

他的話讓剛進公司一年的我頗有點受寵若驚,雖說企業不像機關單位那樣論資排輩,但履歷經驗仍不可或缺,部門裏我是最後進公司的,不論其他人,單一個張小琦,憑她的學歷文憑、工作經驗,加上對王浩的痴情一片,要是知道王浩有這個想法,不知要把我恨到什麼程度。

思及此我忙推辭道:“不,不,王經理,您太過獎了,我才剛到公司不久,好多東西都還不懂,就我的能力能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都不錯了,謝謝領導這麼看得起我,我一定認真工作回報您的信任,這副經理的事真不敢想……”

我的話拒絕意味明顯,也生生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我看見王浩眼裏有那麼一點光芒漸漸暗下去,不自覺皺了皺眉頭,“別這麼快推辭嘛,又不是讓你馬上走馬上任,只是告訴你這是個好機會,希望你以後能有所考慮和把握”他搖搖頭望着我苦笑道,“你個小李啊,換作別人早欣喜若狂毛遂自薦了,沒見你這麼謙虛承讓的”

我咬了咬嘴唇,他說的話我何嘗不懂,可是以他那玲瓏剔透的心思為何就不明白我的為難?或許每個人從自己角度出發時都不免一葉障目,平日裏那些熟練揣摩推敲不過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我的推辭終歸掃了王浩的興緻,雖然後面我們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邊聊,但他的反應明顯沒有之前的興奮和激動,一頓飯漸漸吃得有些索然無味。

晚飯後,我和王浩告別,他本想送我,被我婉拒了。他雖未過多堅持,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我心下一嘆,既然沒有可能,就不要給任何希望,否則傷人傷己,畢竟王浩作為我的上司,並不想他因我受到過多傷害;而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此時正是最好的擋箭牌。

第二天上班,發現王浩頂着大大的黑眼圈。他望着我,無奈地笑笑:“昨晚熬了一個通宵,打工仔,命苦啊”

我心下瞭然,卻也不動聲色,“需要衝杯咖啡嗎?”

“不用,這會兒早會還沒開始,我眯五分鐘,你幫我把這份報告送到郭總辦公室”

我點頭,接過來,輕輕帶上門,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光鮮背後的辛酸,大小人物都一樣。

敲開郭總辦公室的門,他正和人通電話,看得出他心情不好,面色凝重。沒想到第一次進老總辦公室便遇上這等尷尬,我很有些進退為難,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正躊躇時,郭總看到了我,示意我放下資料。我暗自舒了口氣,忙將報告遞到他手邊,正欲轉身離開,突然聽見他對電話里的人說:

“陳然,不要忘了當初我們之間的約定,現在凱然有難,希望你能回來。”

我腳下一滯,“陳然”,這個名字,再次毫無預警般闖入我的生活。

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我不認識他,也從未見過他,但每次聽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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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字,卻會不由自主覺得一陣陣悲傷襲來。彷彿跌落漩渦,奮力呼救卻無人應答,一點點淪陷,再也看不見。

我驚訝於這樣不可控制的心緒,猛然想起去年初到凱然之前那個奇怪的夢,那時的心痛哀傷和眼下如出一轍,只是,彷彿加入凱然之後,那樣的夢境便再未出現過。然而夢境終究是夢境,初時雖覺納悶,時間一久便也就放下了,生活不易,我在凱然的風霜磨礪中如履薄冰,早已沒了當初“滄海巫山夢”的少女心性。

一時思緒漫漫,我不禁呆住了。直到郭總放下電話,疑惑地看着我,我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老總辦公室里,連聲說著抱歉,趕緊收斂心神快步走了出去。

陳然

我放下電話,打開抽屜,拿出那張放在最裏面的照片。

那是凱然成立時拍攝的,照片上我和郭凱站在如今的凱然化學大廈前,為公司揭牌,滿面春風,志得意滿。時光荏苒,不過區區六個年頭,我卻已離它千里萬里之遙,當時風光無限的照片,早已在角落裏蒙塵。

郭凱在電話里告訴我凱然有難,希望我回去,我說我要考慮。

我會回去么?我應該回去么?其實我要考慮的,何嘗是這個問題。凱然有難,且不說當初和郭凱的約定,就憑凱然之於我的意義,我都應該回去。

可是為何我會如此舉棋不定,彷彿前方有着無盡的未知等待着我,讓我猶疑,讓我徘徊,是因為小娟嗎?我不知道。我們已經在H市站穩了腳跟,她那樣要強的個性,我如果再次遠離,她會同意嗎?

然而對於彼時的我來說,再多莫名的情緒也只當是出於對小娟的擔心,何曾想到等待我的將是滄海桑田。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彷彿來到了一座峽谷邊,山氣清幽,鳥鳴不絕,霧帶縈繞中看見前方有一綠衣女子站在崖邊,長發飄飄,只一枚翠色並蒂玉釵氈着,衣袂隨風揚起,臉卻看不真切,玉頸後方一粒碩大的黑痣若隱若現。我正欲上前,卻見那女子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我一驚,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枕頭被淚水打濕了,我居然在夢裏哭了?

這個夢境如此清晰,讓我第二天都有些鬱郁。夢裏那個綠衣女子是誰?為什麼她會跳崖?又為什麼我會為她落淚?從不為夢境所困擾的我平生頭一回因它反覆糾結,我都覺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然而凱然一事,終究須個決斷。

晚上下班回家,我正式給小娟提出重返凱然的事情。沒想到小娟並沒我預想的反應激烈,她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聽我說完,然後說道:

“陳然,這幾年我也算明白了,我栓得住你的人,栓不住你的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回去吧”

我望着面無表情的小娟,精緻的妝容下總有股說不出的況味。這兩年在H市,小娟不負領導厚望拚命工作,身上的煙火氣息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職場人的精明和練達,我不知道該為她的變化高興或是難過,只是感覺兩人之間日益產生漸行漸遠的疏離感。

小娟從身旁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支煙點着了,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我拿掉她的煙,皺着眉說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抽煙對身體不好。”

“嗨,陳然,別那麼矯情,你們男的吞雲吐霧照樣生龍活虎,我偶爾抽一支,不礙事。”小娟熟練地吐出一口煙,裊裊霧氣中她的眉眼毫無生氣,“你知道,我現在工作壓力挺大的”

她的指間夾着煙頭,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好像是在對我說,又好像是在對她自己說。

我無言以對,在這個女的當男的使、男的當牲口使的國際化大都市裏,我當然明白小娟的不易。

“壓力大就休息休息,何必這麼拼呢,咱們現在又不需要你賺錢養家”我柔聲勸道。

小娟閉上眼,苦笑一聲,“陳然,你不要這麼天真好不好?”

“你以為衛生局是你家開的說休息就休息?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盯着我的位置,人家巴不得你休息,休着休着就什麼都熄火了……我也想休息,可是我不能更不敢啊~!”小娟長嘆一聲,似乎要瀉盡心中所有憤懣不甘。

“現在你又要走了,孩子沒有,丈夫也要離開,一個人在這個沒有家的地方,你還叫我休息,休息幹嘛,一天對着屋裏這四面牆壁么?那我不只是累了,還會瘋”小娟漸漸激動起來,聲音里透着沙啞顫抖。

我理解她的苦衷,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們有富足的生活,並不需要如此拚命才能果腹。小娟要的陪伴,我已經盡我所能地給予。至於孩子,不是她當初為了事業自願推遲的么?

小娟,在我眼裏越來越成為一道無法解答的迷題。

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牽扯出這麼一堆有的沒的,我的心裏也兀自煩躁,“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都好,也不重要了。你走吧,這兩年你人雖然在這裏,心終究是念着凱然那一攤子事,不放你回去,我怕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怨我,倒像我成了你的拖累似的,我擔不起這個惡名……”

小娟此時已有些口不擇言,我的心也在這無果交流中愈來愈冷。

或許是小娟淡漠倨傲的態度激怒了我,抑或是我們彼此都覺得需要一點空間和時間,總之,那天晚上,我大概跟她說明了一下凱然目前的情況和郭凱三番五次的請求后,我們都很快做出了決定。

一周后,我登上了飛往C市的航班。

當耳鬢廝磨已無法給予對方光和熱時,距離的張力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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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的天涯是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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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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