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這時候,時駿隱約聽到電話里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他納悶地問:“你們那邊幹嘛呢?”
“幹嘛?行啊時駿,你拍拍屁股走人,躲了個清靜。你前腳走,後腳那個潑婦就殺上來了。”
潑婦?
“吳美華?”
“不是他是誰?”法醫埋怨道,“來要兒子的。說咱們屈打成招抓了好人。局長都出面跟她解釋,咱們只是請衛祥回來協助調查,最多就是個有點嫌疑。這潑婦就吵吵着什麼她給譚妍抵命,讓咱們馬上放了衛祥。”
時駿一琢磨,衛祥下了飛機就被自己劫了,跟着又去了警察局一直沒出來。知道兒子回來卻沒見着,以吳美華的性格不鬧反而奇怪。幸虧自己走的早。
掛斷電話前,時駿多了一句嘴:“霍鋼沒瘋吧?”
“快了。”法醫笑道,“吳美華吵吵着是她殺了譚燕,要自首,霍鋼那小子臉都綠了。跟那潑婦掰扯呢。”
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案子,連着三個人都去自首。吳美華一心想着把兒子要出來,這一點可以肯定了。但是范羽藝的自首出於什麼目的呢?根據警方調查,她跟衛祥之間很清白,除非是他們隱瞞的好,沒有露出一點蛛絲馬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理由了。
不。時駿馬上推翻了這個想法。即便是衛范二人之間有感情,也不可能讓女方甘願為對方犧牲自己。不管他們中間有沒有兇手,這種不確定關係的感情實在不足以成為自首的理由。
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假設。衛祥和范羽藝合謀殺了譚妍,兩人先後拿着無法成為確鑿證據的理由來自首,很可能是在隱藏真正的殺人證據。
所以,案子到了現在,下毒的時間、證據便成了最重要的東西。
想到這裏,時駿猛地踩下剎車!調轉方向。
疾奔回警察局的時候,吳美華已經走了。霍鋼一看時駿的着急摸樣,完全被搞暈,忍不住問:“你怎麼還沒走?”
“不去了。別瞪我!趕緊說說吳美華那是怎麼回事?”
根據霍鋼的敘述,吳美華聲稱在四點左右去了衛祥的家,譚妍對她非常苛刻,甚至動手打罵。吳美華氣憤之餘殺了她。
“哈!”時駿忍不住譏笑一聲,“當別人都是白痴?這話誰會信?她不過是想要回兒子罷了。”
“我知道。”霍鋼點點頭,“所以她根本說不出毒藥是怎麼來的。而且,在門把手上找到帶血的指紋已經有了結果,是衛祥的。如果吳美華殺了譚燕,那麼她的指紋就會留在衛祥這枚指紋的上面,我們做過反覆的驗證,並沒有發現吳美華的指紋。但我懷疑,吳美華肯定知道些什麼,她的行為不只是要回兒子,似乎還有隱瞞着什麼的意思。”
時駿跟着點頭,並說:“你把現場那些東西給我,我要再過去看看。”
這個要求還不算過分,但霍鋼說明,實物他是不用想了,只能帶走照片。照片也湊合了,時駿告別了霍鋼,準備第二次勘察現場。
上下兩層的別墅里只有時駿一個人,這一次他好像是來抄家的。着重於衛祥的書房、譚妍的卧室和廚房三個地方。很快,他放棄了衛祥的書房,在廚房裏折騰了好半天。讓他感興趣的是廚房的冰箱,裏面有一個很大的袋子,袋子裏都是做西餐的食材,時駿拿出一些看日期的時候,還發現一張便條。
從娟秀的字體來分析,寫這張便條的人應該是譚妍。牛排的包裝上印着本月15號的生產日期,也就是案發前兩天的事。時駿琢磨,譚妍喜歡吃西餐嗎?
關了冰箱門,轉身打開了調理台下面的櫥櫃。櫥櫃裏擺放的東西整齊,刀子什麼的都是放在最裏面,他看到旁邊有一個青花瓷的蓋子,覺着眼熟,拿出照片對比一下正是盛着雞蛋羹碗的碗蓋。
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的東西,來不及抓住就被電話鈴聲打斷。他看到是霍鋼的號碼,趕忙接聽:“怎麼了?又有人自首嗎?”
“你以為是菜市場批發?說正經的。”霍鋼沒心情跟他開玩笑,直接說,“范羽藝在死亡時間前後自稱在家裏睡覺,關了手機拔了電話線,無人作證;老王查到她父親患有一種體癬,老中醫給開過一個外敷的藥方,裏面就有斷腸草成分。范羽藝曾經去藥店購買過這個方子。但這些僅僅是我們的調查結果,並不能說明她就是兇手。你也知道,范羽藝的自首動機不充分,到現在我們也很難接受她的理由。而且,范羽藝所住的小區在大門口有監控,如果她在深夜出去,一定會被監控錄下來。我們調出錄像查過,她在17號晚上20:40分進入小區后再也沒有出去過。”
不等時駿要開口,忽聽電話那邊傳來老王的聲音:“所以說,范羽藝要下毒必須是在17號晚上09:00左右的時間。”
估計是霍鋼把老王趕走了,時駿又聽到他的聲音:“這不合理。死亡時間是04:30——05:30,死者胃部發現的雞蛋羹量與碗裏剩下的不符合,說明死者在中毒之前吃過一次雞蛋羹。假設范羽藝在19:00左右下了毒,那麼譚妍的死亡時間就不該是04:30——05:30之間。”
深深吸了口氣,時駿也開始覺得頭疼了。他說:“現在唯一困擾我們的就是下毒時間以及手法,涉案人之間的關係你去調查吧,我負責這兩件重要的事。”
電話里傳來霍鋼嚴肅的聲音:“這案子已經被媒體捅出去了,上面施壓,要我們48小時內破案。老局長介紹了一個姓林的心理專家來幫忙,但我不想藉助他的力量。時駿,有些話我不方便在局裏說,等一會發到你短訊上。看看我們的想法是不相同。”
聞言,時駿笑了:“好!也許我們是殊途同歸。”
等着霍鋼的短訊,時駿一邊想着一邊走進了譚妍的畫室。畫室里非常雜亂,滿地的素描和一次性餐盤餐碗,一個畫架立在角落裏,上面是一副成品,畫著冬季的落日,落日下面是萬家燈火以及坐在椅子上的孕婦。
時駿啪地一聲拍打着額頭,該死的,頭好疼。
滴答一聲,短訊來了。時駿忙不迭地打開看,三五分鐘后他苦笑着搖頭,回復霍鋼「不謀而合。多安排幾個人,48小時內可以結案。」
自從接到時駿的回復短訊后霍鋼再也沒能聯繫上他,他的手機關機,家裏電話也無人接聽。霍鋼明知道他在外面查案,卻總是時不時惦記着。站在譚妍家中的客廳,霍鋼總是因此而走神。
老王看到霍鋼拿着時駿留下的青花瓷碗蓋發獃,便湊過去:“哎呦,這碗還有蓋子。要拿回去化驗嗎?”
霍鋼笑道:“不用,上面沒有毒。”
老王納悶,霍鋼怎麼知道上面沒有毒?還是說時駿告訴他沒有毒?那時駿又是怎麼知道的?他留在客廳桌子上的東西可不止是一個碗蓋,歸根結底,時駿到底什麼意思?
下午三點整。
時駿看着對面滿頭白髮的老人,苦哈哈地說:“明叔,您可別嚇我,這以後我哪還敢給老爺子買茶了。”
老人笑的爽朗:“不妨事,你爸爸哪能認不出這個。再者說,他也不喝這種東西。”言罷,老人略一思索,接著說,“這東西也不常見,大藥房和醫院不會搞錯。倒是那些小商小販的會被黑心的藥販子坑了,你可以去郊區那邊問問。”
下午六點整。
時駿在微冷的小巷裏跑的滿頭大汗,他手裏拎着好幾包東西正在盤算着多敲譚秋一筆雇傭費。打着如意小算盤的時駿走到一個中年男子面前,沒說的,繼續買!順便打聽消息。
在差不多把老闆的攤子都買下來的好處下,老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着時駿搖晃着袋子說回家泡水喝的時候,老闆趕忙阻止:“你左手那袋才是金銀花。”
“謝謝。”時駿笑道,“老哥,跟您再打聽個人。”
看着時駿拿出的照片,老闆說:“您要打聽這人?這條街可沒有。”
“不是,我就問問您見過這個男人嗎?他來買過您的東西嗎?”
“看着眼熟,記不清楚了。”
隨即,時駿又拿出一張來:“這個人呢?”
“這個見過,前幾天剛來過。”
好,足夠了!
晚上九點整。
霍鋼看着老王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面前轉來轉去,轉的讓人頭暈。他忍不住笑道:“你靜一靜。”
“不可能。”老王根本坐不住,“霍隊啊,吳美華已經來鬧了兩個多小時了,我看小楊她們都快瘋了。這時候時駿哪去了?他怎麼還沒影兒了?”
埋怨的話還沒吐完,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闖進來的人疾呼:“霍隊,時駿跟衛祥打起來了。”
一聽這話老王立刻炸毛!霍鋼倒是老神在在地起了身,笑道:“該出現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