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哈么?“
“你把臉洗完再好好說話!“
胡亂擦了一把臉,時駿疾步走到霍鋼面前:“這才幾個小時,怎麼連續冒出來兩個自首的人?衛祥又是什麼理由?”
霍鋼很無奈地把訊問記錄給了時駿,後者顧不得刷牙了,拿在手裏一張一張仔細看起來。
衛祥自己敘述,在15號早上他急着返回本市取文件而離開了正在洽談生意的鄉下,到了16號下午四點左右達到D市機場,幾番聯繫不上范羽藝之後發了一條短訊過去,登機後手機關機。17號凌晨02:30抵達本市,發現了范羽藝回復得短訊,並想到很可能她與妻子之間發生了不愉快,謹慎起見,也就沒再讓范羽藝跟自己跑這一趟。
衛祥回到家中時間是03:00.
當時譚妍還沒有睡覺,抱着孩子的玩具和衣服坐在游泳池邊上唱風兒輕,月兒明,樹葉兒遮窗欞……
衛祥被譚妍嚇了一跳,長時間路途上的疲憊和回到家的詭異促使他魯莽的對待了譚妍。他大力地拉扯妻子想要把人送回卧室,譚妍被打擾而非常不快並極度驚慌,他們之間發生了爭吵,譚妍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撕壞了衛祥的重要文件,衛祥失去了僅剩的一點理智,搶過譚妍手中孩子的東西扔進了游泳池。當時,譚妍狠狠打了他一耳光,轉身跳進游泳池去打撈孩子的東西。衛祥心灰意冷,看也不看池水中的妻子轉身離開。
就像時駿推測的一樣,衛祥使用過鞋拔子穿好鞋之後沒有耐心放回原處,隨手扔在地上一走了之。
衛祥以為,妻子跳進了游泳池再也沒能上來。
事後,他在趕往機場的路上買了透明膠帶,把還可以修復的文件黏貼好。到了機場后,才開始後悔跟妻子之間的爭吵。那時候,他打電話給母親,拜託她早些過去看看譚妍的情況,必要的話就直接去醫院。
時駿留意到衛祥說給母親撥打電話的時間,是17號凌晨04:20.
看過之後,時駿有些不滿地問:“這麼重要的情況怎麼才告訴我?”
被質問的霍鋼也不氣惱,拿出電話撥了號碼,很快他們在卧室的地板上那一堆衣服下面聽到微弱的嗡嗡聲。電話被時駿的衣服埋着,他又睡的比較沉,自然是聽不到這可憐的嗡嗡聲。
時駿訕笑着把電話挖出來,好傢夥!一共十七通未接電話。霍鋼已經被磨平的火氣是怎麼來的,可想而知。
為了儘快讓眼鏡男把這段小插曲遺忘,時駿打開話題:“衛祥的行為跟范羽藝差不多,都以為是自己無惡意的行為害死了譚妍,但兩者之間的相同似乎就不大對勁兒了。怎麼一個一個的都想着自首?看上去倒像是在包庇誰似的。”
這不是本案唯一的疑點,他還提出,范羽藝所說是衛祥決定讓她帶着文件跑一趟鄉下,但從時間上來看,衛祥給范羽藝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D市機場,既然決定自己回去拿文件,為什麼在半路上聯繫范羽藝?這明顯是相互矛盾的。而且,衛祥既然聯繫了范羽藝又看到了電話上范羽藝的來電提醒,為什麼問問對方發生過什麼?而是直接回到家中?
“先說最後一個問題。”霍鋼說,“衛祥給我們看過他的電話,上面在17號02:35的確有呼叫過范羽藝的電話記錄,他說當時范羽藝的電話關機,家中座機無人接聽。在他看來,所以,他才察覺到范羽藝跟妻子之間有了不愉快。”
“好吧。”時駿聳聳肩不予置評,“那之前兩點呢?你問過吧,他怎麼說?”
“衛祥的說法雖然有些混亂,但還算清楚。本意,是打算自己回家拿文件的,到了D市之後他感到非常不舒服,發了低燒,他很想在D市休息一晚,就琢磨讓范羽藝帶文件到D市找他。但范羽藝聯繫不上他只能發一條短訊過去。發完短訊他就後悔了,他想到了譚妍對范羽藝的懷疑,覺得讓她去家中拿文件不妥,這才決定還是自己回來。當時又到了該登機的時間,他也沒告訴范羽藝不用去家裏找文件就上了飛機。”
不錯,雖然有些混亂也算得上是清楚了,而且這個說話也過得去,暫時還挑不出什麼問題。但是,時駿總覺得哪裏有着違和感,一時間卻又搞不清楚。他想了又想……
“不行,我得去見見衛祥。”
初春的早晨有些微冷,霍鋼在路邊買了兩杯熱乎乎的豆漿,跟時駿分了。時駿看到他眼鏡後面那一雙熊貓眼,隨手把人扯下駕駛室:“你睡會,我開車。”
霍鋼沒跟他客氣,倒在後面呼呼大睡起來。他幾乎覺得閉眼睜眼的一瞬間就到了警察局,起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二人剛走進警局大樓,便看到法醫組組長和鑒證組組長氣勢洶洶地迎面而來。時駿偷偷地問身邊人:“你們局裏的人是不是都不怎麼正常?”
“最近而已。”霍鋼笑道,“所以,你要小心。”
話音落地,二位組長大人已經到了跟前。法醫先開口:“屍體裏查出有毒物反應。”
鑒證組組長緊跟着說:“證物雞蛋羹里也發現同樣毒物反應。”
時駿眨眨眼,由着霍鋼提問:“什麼毒?”
“殺人必備之常用毒藥,斷腸草!”
法醫狠狠地瞪了眼每個正行的鑒證組長,說:“最初的溺水死因複雜了。死者是因為中毒導致在水中無法自救而溺水死亡。”
“等等。”時駿不解地問,“你是的意思是毒藥的量不足以殺了她?”
“是的。”法醫點點頭,“毒藥量不多,如果搶救得當完全沒問題。”
聞言,霍鋼更加頭疼。他摘下眼鏡揉着眉心,一副苦惱不堪的摸樣。時駿似乎不大喜歡這樣的霍鋼,索性拍拍他的肩,笑道:“這不是更有意思了么?走,咱跟衛祥聊聊。”
看着時駿的笑容,霍鋼只能說他:“沒心沒肺。”
再見衛祥,此人照比第一次見面時沉穩許多,但在時駿看來這是一種只求解脫的等待。他走到衛祥面前,正色道:“又見面了,風先生。”
“你好。”衛祥的口氣清冷,“還想問什麼?我會配合。不過,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件事與范羽藝沒有關係。”
“你這麼急着幫她撇清幹什麼?”
“事實如此。”
“什麼才是事實?”
“這是你們需要調查的。我說出我所知道的,並告訴你們不必走的彎路。”
時駿勾起嘴角一笑,邪肆而張狂,他忽然靠近,雙手撐着桌面,“你不要跟我打什麼迷魂陣,你就算多出兩個腦袋也轉不過我。”
不為其所動,衛祥轉頭看着霍鋼:“我可以告他恐嚇。”
霍鋼學着時駿的樣子聳聳肩,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倒是時駿,拉開椅子坐在衛祥對面:“咱們把話挑明,如果你是兇手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如果你不是,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擾亂視聽。現在,你必須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衛祥似乎不願意跟同性這麼靠近,他伸手推開了時駿,隨即雙手十指相扣置桌面上,孑然還有領導者的氣勢,他言明:“我已經說過會全力配合你們調查,你不必這麼著急。有什麼儘管問。”
緩和下來的僵持氣氛變得停滯,源於時駿忽然發獃的改變。霍鋼和衛祥同時都覺得奇怪,這人怎麼說變就變。
時駿盯着衛祥的手發獃,並沒頭沒腦地問:“你這手什麼時候傷的?”
“你說這個?”衛祥舉起右手,在他食指上有一道約五毫米長的傷口,他說,“想不起來了,黏貼文件的時候才發現。可能是跟小妍爭執的時候在藤椅上刮破的。”
“嗯。”時駿盯着他的手胡亂應了一聲,隨即立刻站起身,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出去。霍鋼也是一頭霧水,告訴老王繼續跟衛祥談話,他急忙追了出去。
“時駿,你等等。”喚住了時駿,霍鋼問他,“你又想到了什麼?”
“不好說。”時駿撓撓頭,“門上帶血的指紋肯定是他的。如果是他下毒,那肯定要戴着手套吧,那怎麼還會在門上留下血跡和指紋?”
“也許那是在他摘掉手套或者是還沒有戴上的情況下。”
“這個我知道。”時駿咂舌,“反正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彆扭。我要出門跑一趟,你這邊抓緊查一下幾名涉案人有誰能接觸到斷腸草,還要檢查一下那個雞蛋羹碗上有沒有衛祥的指紋。”
“這個不用你叮囑,你這是要去……”
“行了,有了消息我再聯繫你。”
不等霍鋼說完,時駿已經跑沒影。
趕往機場的路上,時駿聯繫了法醫,詢問他關於死者胃部發現的雞蛋羹有多少,能不能跟碗裏缺少的量對上號。法醫很明確地說:“我不能給你非常完整的數據,不過死者胃部還沒有消化的量來看,的確是不夠。我懷疑,那碗雞蛋羹死者不只吃過一次。”
“那我可不可以這樣判斷,死者在吃下含有斷腸草的雞蛋羹前吃過一次沒有毒藥的雞蛋羹?”
“可以。”言罷,法醫又告訴時駿,“本市沒有野生的斷腸草,中醫藥房倒是可以買到乾草,不過要有藥方,因為斷腸草也是一味中藥。所以,你們可以從這方面着手調查。”
“死亡時間能確定了嗎?”
“是的。確切的死亡時間是17號凌晨04:30——05:30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