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當年
“說說吧，當年的上元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看到了些什麼？事後又都知道了些什麼？”
易鳳啟揚連珠炮似地問道。
為了這件事情，他這十幾來經歷了常人所沒法經歷的事情，雖然大難不死，可在人前卻永遠要頂着一張陌生的臉，這讓他心裏的怨憤越來越深。
他需要挖掘出當年的真相，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世人面前，他更想要聽到他那個父親——鎮南王對他的一聲道歉！
易鳳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畢竟說到底，他不過是前世飄過來的一縷幽魂，要說打小沒有母親在身邊護着長大的日子前世他就已經過過了，亦不在乎重新體驗一回。
李春見兩個人臉上兩種神色，一時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他又喝了口中茶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這才努力回憶當年的那件事情。
說是回憶，這十數年來當年的種種卻時不時地會出現在腦海中，等他說了個開頭，似乎後面的記憶就瞬間清晰了起來，令他越說越順溜。
“……那個時候老奴嚇傻了，也顧不得別的，就先溜回了住處。後來跟在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王公公派人在我屋子裏找到了老奴，說老奴不幹活凈偷懶，我當時就跟他撒了慌說吃壞了肚子……可能當時情況有些亂，王公公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把我叫出去去服侍皇上……”
易鳳揚手裏無意識地轉動着茶杯，一面仔細地聽着李春慢慢地細述過往，有些情節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記憶，可是在李春的回憶里，他卻彷彿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等奴才跟着王公公進了乾清宮時，皇上醉得正厲害，就連身上和地上都吐了好多的穢物，可身邊卻並沒有旁人。老奴心知有異，不敢多問，就主動上去替皇上換了身衣裳，又收拾了一下地上……是王公公一直陪着皇上，還親自喂皇上用了一碗醒酒湯……”
“你是說，皇上喝醉了？”易鳳揚挑了挑眉。
李春點點頭，“醉的很厲害，還在那裏時不時地說著胡話……”
易鳳啟手裏的動作一頓，視線落在了李春的臉上。
“他說了什麼？”
李春緊緊擰着眉頭仔細想了一陣，這才說道：“老奴當時聽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記得皇上說什麼‘不是故意的’，又說什麼‘朕是皇上，你能把我怎樣’，還有就是什麼‘當年明明是朕先什麼什麼的’老奴當時聽不大清楚……大概、大概就這些了”
易鳳揚和易鳳啟互相看了一眼，眉頭齊齊地皺了起來。
李春所說的前面一些倒是跟易鳳揚之前回憶的那一段相當吻合，從鎮南王生氣衝進御花園的時間上來看，他之前十之八九應該就是跟皇帝在一起。
“李公公，你可還記得，皇上是不是每年都會跟我父王一起喝酒？”易鳳啟問道。
李春想了想，道：“鎮南王當年倒確實是常常進宮，有時候會帶着王妃一起進宮，看望太后她老人家，一直到在宮裏吃過晚膳方才回府。”
“從前可有喝醉過？”
李春搖了搖頭，道：“打從奴才記事起就一直跟着王公公進出乾清宮，從前的皇上是個很律己的人，而且太後娘娘管得嚴，因此極少喝醉酒過。”
易鳳揚將手裏的杯子放回桌面上，問道：“那位王公公如今在哪裏？”
李春道：“二位爺想找他怕是不太容易，他在五年前已經告老還鄉了。”
“那你可知道他老家是哪裏的？”
“老奴記得好像聽他說起過，說那裏有一條河，河上面不知道是前人哪一位在那裏建了一座橋，那橋的遠遠瞧着像極了一隻烏龜，因此得名叫金龜橋。”
“金龜橋？”
易鳳啟一怔，隱隱覺得有幾分熟悉。
易鳳揚並沒有什麼印象，不過他將這地名記下之後又問道：“我再問你，皇上那天晚上可還有說過什麼別的奇怪的話沒有？”
李春搖了搖頭，“皇上醉的厲害，說了那麼幾句后就睡沉了，之後一整個晚上都是王公公帶着老奴兩個守在皇上的身邊。後來皇後娘娘派人去瞧了幾回，見皇上一絲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就都回去了，直到第二天快到正午了皇上才醒了過來。”
“這你倒是記得清楚？”易鳳揚有些懷疑地看着他。
李春訕訕地說道：“因為當時老奴守着皇上的時候睡著了，被王公公拿他手裏的拂塵敲了腦袋。王公以當時下手極狠，所以一想起這事兒老奴就覺得腦袋隱隱還有些疼呢！”
說完這話，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
易鳳揚輕嗤了一聲斜了他一眼，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春道：“皇上醒了似乎完全忘了上元夜所發生的事情，直到後來聽說鎮南王世子……”他小心翼翼地瞄了易鳳揚一眼，這才硬着頭皮接着往下說道：“說是世子突然暴病身亡，老奴瞧見皇上當時身體一僵，愣了好長一會兒，這才恢復正常。”
“你繼續說，說得詳細一點。”易鳳揚聽得有些着急。
“是，是！”
李春連忙答應着，反正事情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乾脆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老奴當時正替皇上穿龍靴，沒看看皇上的表情，不過卻聽到他說了兩個字‘糊塗’，之後就是派王公公親自去了王府。”
“之後皇上可有見過我父王？”易鳳啟問他。
李春搖了搖頭，“皇上說鎮南王心情不好，便讓他冷靜冷靜再說，結果沒出兩天又出了鎮南王妃的事情，當時老奴聽說鎮南王差點兒一把火燒了王府！”
說到這裏，李春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看了易鳳啟一眼！
易鳳啟看了一眼易鳳揚，這件事情他並沒有什麼印象，易鳳揚搖了搖頭，顯然，這件事情應該是發生在他離開王府之後。
兩個人同時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