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現實的責任
山野的空靈,使得雪艮那顆受傷的心得到了滋養,這一夜,雪艮睡的很香,
當日上三竿,雪艮起床時,老村長已經來到小蘭家。小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下地打好了豬草,那沒有發育開的身體長得不高,手臂依然那麼細小,十個指頭像一束枯竹枝,彷彿一折就會折斷似的;因為她十分消瘦,所以看起來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小蘭正拉着一個大大的鍘刀,在吃力的切着,小蘭母親,在忙着張羅着早飯。
山裏的霧氣有點濃,濃濃的霧氣中的早晨,風有點寒冷刺。
吃過早飯,村長,雪艮,和小蘭一起向小學走去,雪艮有意與村長拖后了幾步,問起了村裏的情況,村長介紹說他們這兒屬於一個漢苗聚居的村落,全村總共有314戶,7個自然屯,共有1412人。九十年代後期才通電,到本世紀才有勉強可以行車的通往山外的山路。
一年中大概有三個月左右缺水;但是出現雨季又會形成澇災,全村7個自然屯,全部“掛在”半山腰上,周圍全是大山,全村僅有436畝地,人均土地0.31畝,而且沒有成塊的土地,雖然是水田但不時有山石滑坡,所以這兒的人們既盼老天下雨,又怕老天下雨;全村有三分之二的村民年收入在600-800元之間,而收入僅有200-400元左右則佔了五分之一,而八岔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幾乎每個屯都有水災,小蘭的父親前些年在山體滑坡時,被泥石流沖走了,一直沒有找到,而小蘭和母親相依為命,守着那一畝多一點的水田,家裏養着的那一頭豬就是全家最值錢的東西了。
“不怕你笑話,我們村這兒棕賣了換錢回來,平時都是都地瓜當飯,有男人的家裏到山上挖個陷阱,打個野味什麼的就算打個牙祭了,就昨晚那一頓,夠小蘭家一個星期的生活了,沒辦法,地少啊,又收不到莊稼,祖祖輩輩都這樣的過來了,小蘭是個聰明的孩子,從小就懂事,門門功課都是班裏的第一,可家裏只有娘倆,又沒有別的收入,可能上到小學畢業就不上了,可惜了這個孩子啊。”
聽完老村長的一番言語,看着前方跳跳蹦蹦的小蘭,雪艮陷入了沉思中,不知不覺中,一行人來到了小學,在那散發著牛糞味的*場並排站着四十多個孩子,孩子們穿着破舊的衣服,赤着泥濘的腳。在這個周圍不足200平米的*場上的站列着。
原來到了一天的升旗儀式到了,朝陽初升,在校長的帶領下,共和國的旗幟在孩子們的禮畢中冉冉升起在山中,童貞的孩子們排着並不整齊的隊伍,衣服不整潔卻舉起冷的有點發紅的小手,與專註的目光,注視着慢慢升起的國旗,高高的旗杆上的鮮艷的國旗在這寧靜的山中,相映成輝,構成了一幅極美麗的圖面,那一刻,雪艮的眼眶中有了一絲熱淚。
“過去的旗杆是木製的,非常笨重,而且沒有滑輪,所以每次升旗都要幾個大人把旗杆放倒,把國旗掛上去,再合力把旗杆豎起來,降旗的時候也是如此,每次都工程巨大。”校長介紹着說。因為長年累月,風吹雨淋,用了多年的木製旗杆腐爛變質,一次大風后,徹底沒有了作用。因此,後來在校的孩子從未經歷過升旗儀式。前些年,從紅星小學出去的一個鎮上的老闆,出錢幫學校換了個不鏽鋼的旗竿。
校長介紹了學校的情況,全校70多個孩子,都是周圍村裏的,整個大山周圍就這一所小學,學校有6個老師,學校共設五個年級,幾乎每個老師管一個年級,校舍是政府早年建立起來的,矮矮的四間平房。旁邊那兩間小房子,就是6個老師的宿舍,因為沒有資金,學校的食堂一直沒有建成。有些離校比較遠的孩子,要要走十餘里山路來上學。
六個老師中,年齡最大的錢校長已四十多歲了,就是剛才介紹學校情況的那個年紀花白的中年人,但多年的*勞使得四十多的校長,看上去更像六七十歲的老年人,錢校長在這個學校呆了二十多年,最年青的陳老師也在這兒呆了六年,他們都是不分學科,各門功課一起上。
學校的教室其實只有三間平房,有一間平房還要作為老師備課的辦公室,雪艮跟着校長走進了教室,教室里的課桌椅已破舊了,牆壁上斑駁長上了一些青苔,教室的隔壁就是那作為老師辦公室用的備課室,四壁透風,走了進去,山風中那種絲絲涼意直撲而來,通過牆角的縫隙,雪艮看到對面山坳中升起的縷縷炊煙,陳老師笑着說,“我們可是真正的近看風輕雲淡,遠看濤生雲滅。”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孩子們朗朗的讀書從平房中傳向遠方,山裡孩子們那臉頰上的特有的清純拙樸,使雪艮的心格外覺得寧靜。
“王校長,跟我講講老師和孩子們的事吧。”雪艮與校長聊了起來,校長淡淡地說:“其實學校現在最大困難是沒有食堂,孩子們中午自帶飯吃完后,午休沒有地方與床。”從交談中雪艮知道,這個山區目前還不通電話,自然電腦等科技設備更是用不上,學校也沒有電視機,更沒有圖書館,除了課本上的,對山外的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在這所小學中,孩子們上完鄉鎮讀書了,交通便成了一個大難題。
跟小蘭同班的張甜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張甜每天早上張甜都是吃了過來糯米飯來學校上課,因為糯米飯頂餓,如果口渴了,就喝自來水。
第一排,但身高卻不足1米,上三年級,和一年級的孩子們擠在一起,因為今天這節課是崔老師教的,崔老師按課程一間教室同時上着兩個年級的課,雪艮看了下,就《自然知識》,崔老師這樣不同年級,同一堂課的情況還有很多,因為人手不夠,有時只能只時上了,
中午11時40分,放上午學后,孩子們不是吃飯,而是湧向*場追逐、嬉戲。張甜走出教室,走到*場邊的自來水龍頭前,彎着腰,將嘴湊過去。冰冷的自來水噴到臉上,她打了個冷顫,因為太餓了,她又多喝了幾口。
校長看到雪艮注意到了張甜,就介紹了起來,張甜不知媽媽長什麼樣,媽媽生下她不久就走了,爸爸長年外出打工,是姐姐把她帶大。姐姐,在同校上六年級。
張甜家住在山的那邊,就是看到炊煙升起的那個地方,雖然這兒看上去只有一點點路,真正山路走起來,要兩個多小時。
每天張甜與同一個屯的幾個孩子結伴,天還沒亮就結伴走在山路上,清晨的山間很冷,會被一層嚴實的霜給凍住了,走在上面要分外小心。
6點過後就得吃完飯出發上學,下一頓,得等到晚上回家才能吃。午餐,是斷然不敢想的——學校沒食堂,即使校門外能買吃的,姐妹倆也沒錢買。
家裏收入全靠父親打工,沒有多餘的錢讓她們買零食吃。因為早上這頓飯要管至少12小時,姐妹倆常吃糯米飯。大多數晚上,姐姐帶着她放學回家后,都會做一大鍋糯米飯,再炒點白菜下飯。早上再將糯米飯熱着吃,下鹹菜。“姐姐說,糯米飯吃了經餓。”
但每到中午,張甜還是覺得餓。班上的同學也覺得餓,沒吃的,只能到*場上去玩。“我想讀書,不讀書就會一輩子餓肚皮。”張甜說。
這一幕,雪艮看在眼裏,沒來由的心裏一酸。
一個人教5門課的崔老師,崔老師是語文老師,又是數學老師,每天還要當一次體育老師;中午休息的時候,她帶着學生們畫畫。
每有時還帶着孩子們在周圍的山上或田間看花、看草,在大自然的課堂上自然課;崔老師自豪的講,在山間上自然課,是城裏孩子可沒有的喲。講完了學生,老師,雪艮問,校長你也說說自己吧,校長連說,我沒什麼好講的,工作都是他們做的。雪艮看着這個才40多就一頭花白頭髮的“老人”,覺得,校長也是一個故事的人。
這時候,老村長叫起了雪艮,“今天知道你來,校長特地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隻羊,中午喝羊湯,”雪艮說,將孩子們一起叫過來吧,湯多一點,每人分一口,不知那個聽到這話,*場上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老村長介紹到,校長是19歲來到紅星小學的,那時的教室是土砌的,房頂漏水,四牆壁透風。
整個學校才兩間平房,也沒有廁所,學校的廁所就是在北面背風的地方用檔板隔開的兩個小木屋子,下面就是崖壁,人如果坐在上面,山風會呼呼在屁股後面刮著,夏天還好受一點,到了冬天上個廁所就相當的難受。
前幾年校長與老村長兩個合計了下,把村裡人召集起來,給學校搭了一個簡易廁所,才解決了冬天上廁所難的問題。
王校長,其實並沒有所謂的教師身份,準確的講,只是個代課教師,因為他的學歷太低,和政策不相符,一直無法正名。
王校長也曾決定外出打工,但全村人懇請他留下。
“王校長你走了,學校就沒有了。不會有老師到山上來教書了,來了也教不長。”
王校長教過的學生里,出過兩名大學生。但即便是這樣,他總是說:“他們還有其他老師教過。”王校長最擔心的就是這些孩子們因為山裏的封閉,將會離外面的世界越來越遠。
雪艮走的那一天,托老村長帶來200塊錢給小蘭家,與老村長約定每年開學之前將小蘭的學費,生活費寄到村長這,由村長交給小蘭母親。回到了城裏,雪艮寄了兩萬塊錢給老校長,請他看能不能將學校的食堂建起來。
雪艮覺得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