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午後她休息了一會兒,閑着沒事,開始試着將劍招畫下來。她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霍老將軍看不懂她畫的劍招。不止霍老將軍,軍中旁人也看不明白。對此,她還挺納悶,她畫的很清楚啊,跟她自己之前看到的,區別也不大。怎麼他們都看不明白呢?

若是沒有劍招劍譜,或是說劍招劍譜大家都看不懂,只能靠口口相傳親身教授,那豈不是會很很多功夫失傳?

謝凌雲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原本也有不少武功。但是因為大家都看不明白武功典籍,兼之人們教授不當,所以功夫漸漸式微。以至於舅舅這樣的,都成了少見的高手。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謝凌雲不想在這世上白白的走一遭,她希望許多年後,還會有人在學習她的功夫。

——這就需要她的努力了。

謝凌雲在薛家的日子十分恣意,但是並不長久。雖然舅舅舅母想多留她一些日子,可是當謝家的人來接她回去時,也不會讓她任性多待。

謝凌雲也知道,年關將近,斷沒有在舅舅家過年的道理。她告別舅舅舅母,老老實實回自己家中,與家人一起等待新年的到來。

距離新年還有好幾天,就有不少親友前來謝家拜年做客,贈送年禮,謝家上下忙得不亦樂乎。

當下人前來稟告說是有綏陽舊友來訪時,謝律不由地心中一凜。

他在綏陽,還真沒幾個走的近的。他主動交好的,大約只有陳家老二?可陳家老二這時候不是在綏陽老家丁憂么?難道偷跑回京了?誒呦,陳老二好大的膽子!

聽下人說來訪者是個年輕後生。謝律沉默了片刻,甚是不解。年輕後生?那是誰?他想不起來,就直接讓人請了進來。

來者年紀甚輕,帶着豐厚的禮物,一進門就稱呼謝律為伯父。

這聲「伯父」教謝律愣了愣,待看清眼前人形容時,他更是呆住了。

這不是綏陽縣開食坊的那個誰,那個孫萬斗的兒子孫九郎么?他怎麼到京城來了?

但很快,謝律就回過神來,招呼孫九郎坐下,命人上茶。他態度和藹:「是孫賢侄啊,你這番進京,是尋親還是探友?令尊孫員外可曾同你一道前來?」

孫九郎坐的板正,時隔三年多,他再見到謝律,仍然不可避免的緊張。他由白身變成舉人,謝大人也從縣令變成了鴻臚寺卿。定了定神,他才說道:「都不是。侄兒此番前來,是為了參加年後的會試。」

「什麼?」謝律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他這才意識到孫九郎身上穿的似乎是士子服飾。

孫九郎笑一笑:「是啊。侄兒僥倖過了鄉試。雖然名次不大好,可是好在是有了參加會試的資格。侄兒也沒指望此番就高中,只想着下場試一試,也算是見見世面。侄兒想着,謝伯父就在京中,不能不來拜訪……」

他初時在謝律面前不敢開口說話,但開了頭之後就覺得容易多了。他不善言辭,人也呆笨。他父親孫萬斗請了名師教他詩書文章,教他待人接物。他雖然不聰明,但是埋頭苦學,自然也有些成效。

謝律驚道:「你現下是舉人?」

他心說,孫家不是商戶么?不對,孫家雖有幾個鋪子,但是在鄉下也是有不少良田的。有田有地,是地主而非商戶。那孫九郎參加科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科考並不容易啊,孫九郎呆呆笨笨的,也能考上舉人么?謝律恍惚記起,在綏陽時,綏陽第一媒婆黃媒婆曾誇孫九郎財貌雙全,又是風流才子。難道說不是給孫九郎貼近,竟然是真的不成?

孫九郎點一點頭,有些慚愧:「僥倖,僥倖。」

謝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說倒還知道謙遜兩句。

——他不知道的是,孫九郎是真的覺得僥倖。糊裏糊塗考中秀才后,他老爹也說他能中秀才就很不錯,是祖上燒高香了。秋試時,他是去試一試,漲見識的,誰知竟給他考中了。喜得他老爹請了三天的流水席,又給他收拾了盤纏,要他再去試一試年後的春闈。

孫萬斗對兒子說:「我兒聰明,說不定狀元也考得。中狀元,娶個丞相的閨女,也不枉此生了。」

孫九郎對相府千金不感興趣。他心中記掛的,是他答應過的那個人。她讓他好好讀書,他好好讀書了。他考中了舉人,她若知道了,會不會開心一些?

早早來到京城,孫九郎住在客棧里,可他不敢前去謝家拜訪。他去謝家又算什麼呢?

他知道謝家小姐已經成親了,他貿然出現,會不會打攪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孫九郎猶豫不覺,內心矛盾而又不安。直到前日,他聽說謝小姐嫁的是英國公的小兒子,是當朝國舅。

孫九郎所住的客棧里,除他之外,還有不少學子。年關將近,客棧老闆在午後暖了酒,給學子們喝。——這老闆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他直到這些學子中,總有高中的。

學子們飲酒閑談時,不知怎麼,就說到了京中的新鮮事。談到英國公府的新太太,那人似是有說不完的話。他說這新太太貌美而善妒,是個狠角色……

這種談話,孫九郎一般是不參與的。他只靜靜聽着,附和眾人笑上一笑。但是當聽那人說這個新太太是忠靖侯謝府的小姐時,他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顫抖。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是謝元清謝大人家的千金嗎?」

那人「咦」了一聲:「你認得?對啊,就是謝大人的長女。」說著又嘆了口氣:「孫家這位爺也是有福氣,前頭太太走了不到三年,就又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孫九郎獃獃愣愣,好一會兒才道:「不對,不對……」

不可能是謝小姐的,不可能。

孫九郎清楚地記得,三年前的十月,謝家要他還庚帖,說他與謝小姐的親事不作數時,說的是忠靖侯在京城給謝小姐定了親。老侯爺定的在前,所以說謝小姐在京城的婚約肯定是在十月前頭。不,可能會更早。——因為這消息八成是那個探親的長子帶來的。

可是,不對啊,那個時候,孫國舅的原配妻子還沒過世,孫國舅怎麼會在妻子仍在人世的情況下,跟謝家小姐定下婚約呢?

不對,這中間不對,肯定有問題。

孫九郎一把抓了正在說話的那人,問道:「那孫國舅的妻子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啊?什麼啊?人家現下還活得好好的呢!」那人奇怪地斜了他一眼。

「我問的是他的原配妻子。」

「哦,這我知道。」那人脾氣很好,「我聽說是去年正月里。怎麼啦?」

孫九郎內心一片茫然:「去年正月?去年正月……」

他許久之後才意識到,若這人說的是真的,那當初就是有人騙了他。孫九郎又哭又笑,不知過了多久才想起向旁人打聽,得知確如那人所說,孫國舅的原配妻子是去年正月里過世的。

騙他,原來當初有人騙了他。

孫九郎思索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去問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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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后宅樂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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