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其實沒有什麽上進心,只不過這回算覃清菡說的有理,她要和高門裏的貴女來往,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才藝,才不會叫人小瞧了去。

「等你們適應了京城裏的新生活,到時再按部就班的安排也不遲。」景飛月不置可否,對此事並沒有太大意見。

吃飽喝足後,兩個孩子還不想回客棧,覃清菡也想逛逛,景飛月便依了他們。

兩個孩子畢竟還小,見到賣藝雜耍的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場子中間有兩個少年在表演金頂功,景金玉、景滿堂都看得目不轉睛,周圍更是喝采連連。

景飛月見兩個兒子着迷,便咳了聲,清了清嗓子道:「其實那也沒什麽,爹在沙場曾以一敵十,長槍貫穿了胸膛還活了下來。」

「貫穿胸膛?!」兩個孩子聽了驚呼一聲,再也無法故作冷漠,無動於衷。

覃清菡忍住笑意,他這做爹的也不算太木訥嘛,還懂得適時討好兒子,在兒子面前塑造英雄形象,只要再耐心等等,假以時日,孩子們一定會樂意親近他的。

她笑盈盈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贊。

覃清菡前世按贊慣了,人人天天都在社群網站上對別人贊,渾然不覺有何不妥,景飛月卻覺耳根子燒紅,她那般巧笑倩兮的朝他笑着,比之天上的繁星有過之無不及,他胸口忽然湧現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

看完了雜耍表演,景玲月似乎再也無法忍受。「這裏熱死了,哥哥,咱們快走吧!」

她對這些雜耍壓根沒興趣,她想去成衣鋪、香粉鋪逛逛,最好再添幾樣首飾,置幾身新衣裳,雖然一路上吃好住好,可她哥哥畢竟是男人,都沒想過要為他們置辦行頭,覃清菡也不提醒她哥哥,叫她好生氣悶。

景玲月有意無意的領着眾人往香粉鋪走去,忽見大街上兩個小姑娘被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拖着走,那大漢口裏還不乾不凈的罵罵咧咧,「別給老子哭哭啼啼的,是你們的爹將你們抵給老子的,老子將你們賣到窯子還虧本了哩,要怪,就怪你們的爹去!」

「不要!不要!救命啊!」兩個小姑娘高聲呼救,均是一臉驚恐。

周遭雖然人來人往,卻沒人拔刀相助,人人都不想多管閑事。

覃清菡也不想,可她聽見兩個小姑娘心裏的恐懼,她們才多大?不過十三、四的模樣,這年紀進到窯子裏就是雛妓,不知會被如何糟蹋……

正在天人交戰,便聽到旁邊婦人在竊竊私語,「這個天殺的李老三真是造孽啊!嗜賭成性,現在還把兩個女兒都輸掉了,孩子的娘若地下有知,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覃清菡終究還是無法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她不是古人,這裏的人當人是貨品,可以交易,可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她忽然停了下來,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來,正當眾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時,她轉身看着景飛月。「我到京城之後,總要有貼身伺候的丫鬟吧?」

景飛月聞一知十,不過面上依舊是不置可否的神色。「你想救她們?」

覃清菡點了點頭。「看着可憐。」

景玲月蹙眉。「嫂嫂你也忒不懂事,來路不明的人怎麽可以隨便買下?咱們如今身分不同,身邊伺候的人自然要千挑萬選,路邊買的丫鬟既不知根又不知底,誰知道手腳乾不乾凈,怎可進郡王府?」

覃清菡倒是笑了。「要伺候你的人,你再去千挑萬選好了,我相信眼緣,這兩個小姑娘合我的眼緣,將來肯定是忠心的。」

景飛月對元昕使了眼色,示意元昕過去與那大漢交涉。

這是重逢之後,覃清菡第一次請求他,他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於是這一趟出門用飯,覃清菡帶回了兩個小姑娘,雖然手裏有她們的賣身契,但她並沒有打算強迫她們留下。

「若是你們想回家,這賣身契我便撕了。」

兩人立即跪了下去,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下。「求夫人收留!我們不敢回家了,若是回去,不知何時又會被賣到窯子裏,我們想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只求有一口飯吃就夠了!」

「你們起來吧。」覃清菡伸手將兩人拉起,收起了賣身契。「既然你們不敢回家,就先留在我身邊,若有一日想走了,儘管跟我說便是,我便會把賣身契還給你們。」

兩個人異口同聲,「不不!我們不走!夫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一輩子都要留在夫人身邊做牛做馬,伺候夫人!」

覃清菡想到賣身契上寫着十兩銀子,心中很是感嘆,兩個女孩竟然只值十兩銀子,人命在這個時代真是不值錢啊。

「別說什麽做牛做馬了,以後有機會你們得學學讀書識字,對你們日後會有幫助的。」

「讀書識字?」兩人瞪大了眼睛,那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覃清菡笑了笑。「我們是戰郡王的家眷,如今要往京城裏去,日後會定居在京城,你們先知道這些便可以了,至於將來你們要做什麽,我想想再做安排。」

兩人一聽居然是郡王家眷,頓時嚇得不輕,戰戰兢兢地道:「奴婢遵命。」

覃清菡不想聽她們自稱奴婢,可她也得入境隨俗,名義上是買來伺候她的人,總不能姊妹相稱吧?

她溫言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幾歲了?一直以來是怎麽過的?怎麽會在大庭廣眾下要被拉到窯子裏?」

姊妹之中大一點的目光愴然,哽咽說道:「奴婢叫小紅,今年十四,奴婢的妹妹叫小柳,今年十三,我們姓李,原來生活得好好的,後來我們的爹迷上了賭博,田也不種了,我們娘整天忙田裏活,操勞死了,娘死後,爹變本加厲,把兩畝薄田和屋子都賣了,不久也全賭光了,還欠了一身債,前幾日就開始有凶神惡煞到家裏討債,爹都不見蹤影,今日爹回來了,卻是帶了剛剛那大漢回來,說是把我們姊妹賣給那大漢了,要我們跟那大漢走,我們死活不肯,那大漢便把我們從家裏拖出去,若不是夫人,我們這時已經在窯子裏了。」

小紅說著,眼眶又是一陣泛紅,低頭抹了一會兒淚。

「賭真是害人不淺,把好好一個家給毀了。」覃清菡感嘆道,她不想姊妹倆一直沉浸在悲傷里,便道:「你們跟了我,從今以後要展開新生活了,我想給你們換個名字,象徵重新開始。」

兩人忙不迭道:「我們都聽夫人的,請夫人賜名!」

覃清菡想了想,「小紅你以後就叫聽蘭,小柳叫舒蘭,至於姓嘛,就隨了郡王的姓,姓景。」

兩人得了新名字,又從了郡王的姓,均歡喜的露出了笑容。「多謝夫人賜名!」

【第四章京城大不同】

戰郡王府乃是御賜府第,富麗堂皇不在話下,朱漆高門上龍飛鳳舞的「戰郡王府」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氣勢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就見大門外有名六旬開外的老者領着百名家僕下跪迎接。「恭迎郡王、郡王妃回府!」

覃清菡和眾人下了馬車,他們幾個從鄉下來的大小土包子不免被眼前的排場震懾,兩個小傢伙更是緊緊黏靠着覃清菡不放。

覃清菡雖然知道古代尊卑上下之分極為嚴謹,可穿來之後她在小鎮上並沒有太大感覺,因為鎮上也少有家裏有奴僕的人家,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可現在,眼前壯觀的黑壓壓人頭讓她有了一番新的體悟,看來她要好好調適心態才行,她這郡王妃的身分可比前世的高官夫人之類的,行為舉止都要格外當心才行。

一行人隨着景飛月入了郡王府,分別上了兩人一抬的青衣小轎,一路上就見府內亭台樓閣,飛樓綉欄,假山池水,雕樑畫棟,佳木蔥蘢,美輪美奐,處處皆不同凡響,如此的世家大府,根本不是覃清菡等人想像得到的,他們自然都偷偷的掀起轎簾往外看。

記不得穿過了多少道門,就在眾人皆感到眼花撩亂時,小轎終於停了下來。

覃清菡下了轎子,進了一處雅緻院子的正廳,這時已不見景飛月的人,先前那領頭恭迎的老者到她跟前躬身見禮。「見過郡王妃,老奴江福元,是郡王府總管。」

「江伯,以後要勞煩你多關照了。」覃清菡頷首微笑,依序介紹道:「這是大姑娘,這是二姑娘,這兩個是雙胞胎,眼睛稍微圓點的是哥哥,不難分辨。」

「是!老奴見過大姑娘、二姑娘、大少爺、二少爺。」江伯有條不紊的見禮之後說道:「老奴照郡王爺吩咐,已替郡王妃和兩位小少爺、兩位姑娘安排好了院落,等主子們稍事洗漱之後便能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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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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