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經過二十多日的路程,景飛月一行來到了青州,約莫再過三日便可以抵達京城,而進入青州城時天色已暗,他們便入住城裏最大的吉祥客棧,景飛月的貼身小廝元昕奉主子之命,打聽到城裏最好的酒樓名叫滿穗樓,景飛月便帶着妻小和兩名妹妹前往那滿穗樓用晚膳,元昕和貼身護衛元勁隨行。

元昕和元勁跟隨景飛月多年了,兩人都是當初蕭大將軍給景飛月挑的人,元昕伶俐,是伺候景飛月起居的小廝,元勁拳腳功夫不錯,是景飛月的貼身護衛,他們未曾聽景飛月說過家人,一直認為他孑然一身,沒想到會冒出主母和兩名小主子來,實在叫他們驚愕萬分。

不過,這一路上他們也感受到了主母的平易近人好相處,兩名小主子雖然性格冷了些,但該有的教養一樣不少,路上不吵不鬧,生得又是和主子模子刻出來似的俊秀,叫人打從心裏喜歡,他們也因此很快接受了主母和小主子,視為自個兒要效忠的對象。

青州城的街市四通八達,入了夜,街道兩側的酒樓飯館茶肆紛紛打起了燈,夥計在門口吆喝着攬客,顯得十分熱鬧,尤其是滿穗樓門口更是停了許多華麗的馬車和軟轎,顯然生意興隆。

景飛月一行是臨時起意,並未訂位,雅間全客滿了,故只能在一樓大堂的散座落坐。

小二送上清茶和菜牌,景飛月直接交給覃清菡。「玉兒、堂兒喜歡吃什麽你知曉,便點你們喜歡的。」

他覺得兩個孩子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因此一路上他下意識想補償他們,總挑最好的客棧住宿和最好的酒樓用飯,每餐飯都吃得不馬虎。

覃清菡也不客氣,接過菜牌。「我瞧瞧有什麽好吃的。」

她低垂眼眸翻看菜牌,長長的睫毛又彎又翹,景飛月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竟然移不開視線,直到她都點完菜了,他才回過神來。

「哥哥,你為何不說出你的名號,那咱們也可以坐雅間。」景玲月看着川流不息的貴女讓小二恭敬的引着往樓上雅間去,十分艷羨。

景飛月義正詞嚴的道:「先前在農莊是因為無別處可投宿,這才對農莊管事透露我的身分,爾等日後須得牢記,我的郡王頭銜不可隨意濫用,以免落人口舌,說咱們有仗勢欺人之嫌。」

景玲月雖然馬上點頭允諾,心裏卻不滿地想,仗勢欺人又如何?身為郡王,如果不能仗勢欺人,那要這郡王之名有何用處?所謂權勢,不就是要這樣運用的嗎?哼,她才不管,日後到了京城,她就要張揚顯擺她郡王之妹的身分,將過去過的憋屈日子都彌補過來!

聽見景玲月的心聲,覃清菡拿起杯盞喝了口茶掩飾笑意。

她覺得把景玲月帶到京城委實不是明智之舉,這小姑娘心太大,這會兒已經認為仗勢欺人理所當然了,日後還不知會給景飛月惹出多少糟心事。

等候上菜時,她見到對桌兩名漢子不停在使眼色,聽見他們的心聲,他們計劃要把臭蟲丟進湯里訛詐銀子。

她招來小二低語,「那桌客人似有古怪,貌似藏着什麽要拿出來,小二哥多加留意。」

景玲月蹙眉。「嫂嫂何必多管閑事?別忘了你現在可是郡王妃的身分。」

覃清菡上上下下打量了景玲月一遍,笑道:「郡王妃便要眼盲心盲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能將大事化小,咱們也可好好用頓飯,何樂不為?」

景玲月一時又被堵得啞口無言,心裏恨得牙痒痒。

片刻,便聽得小二在大堂里喳呼起來,「哎呀!客官您做什麽?是要將您自個兒帶來的臭蟲丟進湯里嗎?」

一陣混亂後,那兩個包藏禍心之人落荒而逃,掌柜親自過來對覃清菡道謝,「多謝夫人提醒,否則損及商譽,可就沒這麽好辦了。」

那掌柜走後,景飛月瞬也不瞬的看着覃清菡。「你如何得知那兩人慾要耍詐?」

他可不信人家有備而來,要來訛詐,會輕易叫她看出端倪,她把店小二叫過來叮囑的那會兒,就好像知曉那兩人要做什麽似的。

「嫂嫂肯定又要說能聽見別人在想什麽了是吧?」景玲月語氣不以為然地道。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每回覃清菡猜出她要做什麽時,總會說能聽見她心中的想法,哼,當她是三歲小兒在騙呢,她才不信。

覃清菡一笑。「不錯。」

她早就跟景玲月說過很多次了,可景玲月不相信,不只景玲月不信她,景瓏月雖然沒有當面表示過不信,可心裏也是不信她的。

她們不相信也是在情理之中,自己不過是懶得找理由搪塞才索性實話實說,而這大實話反倒總是被當成玩笑話。

「你能知道他人心中所想?」景飛月挑眉。「那麽,你告訴我,我此刻在想什麽?」

覃清菡失笑,「你什麽也沒想,只是在等我的答案。」

她能看出表裏合一的人,更能看出表裏不一的人,而她的「讀心術」也多半會在對方沒有察覺下進行,像景飛月這麽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等她表演似的,還是頭一回。

不過,景飛月並未刨根究底,只道:「到了京城,莫隨意對人說這番話,保不定會有人當真,若將你當成邪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覃清菡深覺他這番話有理,遂點了點頭。「多謝你提醒,我會當心。」

說話間,店小二又端了托盤,歡快地走了過來,殷勤笑道:「我們掌柜吩咐,這是本店的招牌糕點十樣酥,可是每桌必點的糕點,請夫人和諸位貴客嚐嚐。另外,這桌酒菜務必由小店招待,請夫人千萬不要婉拒才好。」

覃清菡知曉那掌柜是真心對自己感激,便欣然接受道:「既是盛情難卻,那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小二哥代我謝謝你家掌柜。」

十樣酥並非是一樣點心,乃是十樣滿穗樓的得意點心做的拼盤,分別是梅子酥、棗泥酥、桂花酥、芋泥酥、栗子酥、桃花酥、玫瑰酥、菊花酥、綠豆酥、芝麻酥。

覃清菡覺得這十樣酥比她一路上吃過的糕點都來得精緻美味,雖然並非獨創,但勝在做得精巧,難怪是每桌必點的糕點。

在她前世,甜食是女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小確幸,但在大黎恰恰相反,變成了男子嗜甜食。

在白蓮鎮時她便有此感了,只不過鎮裏的男人雖然愛吃甜食,卻不會花銀子到外頭買,都是使喚自家婆娘做,她也礙於手頭實在拮据,加上原料缺乏,只能偶爾做些綠豆糕、核桃酥給兩個孩子解饞,發揮不了手藝。

大黎的男子愛甜食到什麽地步?她聽蓮娘說過,據說宮裏的孫貴妃就是憑着一手做糕點的好手藝才備受皇上寵愛,聖寵幾乎快要越過皇後娘娘了,無論真假,都說明了會做糕點在大黎是很吃香的。

既然大黎男子嗜甜食,那麽天子腳下的京城肯定做糕點的原料很是齊全,等到了京城,她就要買齊材料,看看能將前世的手藝發揮到什麽極限,這是她穿來之後一直想做的事,希望能美夢成真。

「我覺得娘親做的核桃酥更好吃。」景滿堂吃了一塊栗子酥之後說道。

「胡說什麽?」景玲月蹙眉,一臉的不以為然。「你娘做的糕點怎麽跟大酒樓的師傅比?」

「我沒胡說。」景滿堂不服氣,看着景瓏月找援軍。「小姑姑,你說是不是我娘做的核桃酥更好吃?」

景瓏月摸了摸景滿堂的頭,柔柔一笑。「那是當然,小姑姑也一直認為你娘做的糕點誰都比不上。」

景玲月很受不了地道:「景滿堂,你這小沒見過世面的,吃到好東西也不懂得品嚐,真不知嫂嫂是怎麽教孩子的,哥哥,到了京城你得快些給玉兒、堂兒請個最好的夫子教導他們才是。」

「說的是。」覃清菡呵呵接口,「要請夫子,也要給玲月、瓏月請一個女夫子才是,瓏月平素里還有跟我學識字,玲月卻是大字不識一個,將來要跟京城的高門貴女往來,總不能說自個兒不識字。」

景玲月臉上一紅。她若是知道有機會進京跟高門大戶的貴女和官家小姐做朋友,她當然會學識字,白蓮鎮上的姑娘家識字的又沒幾個,是瓏月特別奇怪,覃清菡教孩子們識字時,瓏月偏要在一旁聽學,這才讓她識了一些字,有什麽好顯擺的,竟然在這時候提出來,覃清菡還真是半句話也不肯讓她,叫她想和她好好相處都不行。

景玲月不接覃清菡的話,只對景飛月一個人熱切地道:「哥哥,女夫子自然是要請的,我還要學彈琴和畫畫,也給我請教琴和教畫的先生吧,若能找個宮裏的嬤嬤來教我禮儀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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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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