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商位
張揚打了個車，回到水麗城的門口。
這裏他熟悉的很，1年多來，幾乎每晚都會在這兒出攤，門口的保安已經換了許多茬了，各個都認識他，但他從沒走進過這座商場一步。
又不買東西，幹嘛進去？沒得被人說是進去蹭冷氣的。
張揚走進商場，白天人少，保安們都偷懶去了，想找個人問問也找不到，他找到入口處的樓層指示圖，開始查找自己這塊商鋪的位置。
B2層……沒有，
B1層……沒有，
1層……沒有，
2、3、4、5層……全沒有！
啥！難道毛一德撒謊騙我？張揚連忙又找了一次，終於，在找到4層的時候，他發現了商鋪的位置。
只是，這個商鋪實在也太小了吧？
其他的商鋪，都是以方塊的形式標註在樓層圖上的，就張揚的這個，是一個小黑點，旁邊用一根長長的箭頭引出去，寫上了商鋪編號，難怪第一次找的時候沒有找到。
“我艹！”，張揚看着小黑點發傻，旁邊不到20平米的小店都對應一個小方格，我這個商鋪得他娘的有多小啊？
不管了，先上樓看看再說，乘扶梯來到四層，按圖上的提示找過去，張揚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商鋪。
確切的說，這不是個商鋪，是個位置糟糕的商位。
從扶梯上來，直行是兩排正規商鋪，而張揚的商位卻在電梯的後方，通往五層的扶梯下面！一般來講，沒什麼人會從這裏經過！
更悲催的是，商位的兩側，直愣愣的豎著兩根承重柱，每根柱子直徑1米半，把小商位從兩側牢牢遮住，正常的客流，幾乎不太可能發現這兒還有個隱蔽的商位。
然而最過分的是，就這麼個破商位，居然還被人佔了！
一個白綠色的小櫃枱，滿滿當當的塞在這不到4個平方的空當里，櫃枱上方掛着兩個美術體的大字“果味”，操作台上擺着一次性的吸管和塑料杯，榨汁機，還有幾個水果，一個年輕姑娘正坐在櫃枱後面拄着下巴發獃。
張揚走到櫃枱前面站住，等着對方招呼自己，然而裏面的妹子不知道想什麼想的出神，竟完全沒發現張揚的出現，又等了一會兒，發現這妹子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只得輕輕咳嗽一聲，喊道：“老闆娘？！”
…………
江檬檬最近過的不太好，事實上，自從她大四以來，運氣就一直沒有好過。
臨近畢業，她憑藉出色的成績單和優異的筆試成績，拿到了N多大企業的面試機會，然而無一例外的，都被刷了下來，又參加了一批二流企業的面試，又被刷了下來，一直到畢業，身邊的同學多多少少好好壞壞的都找到了工作，只有江檬檬仍然兩手空空，一個offer都沒拿到。
原因有兩個，而且很簡單。
一．江檬檬容易緊張
二．江檬檬一緊張，說話就口吃。
如果是其他專業也還好，大不了就老老實實的做一名內勤文員，無奈江檬檬學的是英語專業！應聘的不是外企就是外貿類公司，本來人家看着她的各類榮譽和專八成績單，滿意的不得了，結果到了面試，流程通常是這樣的。
“江檬檬同學是吧，你好。”
“您，您好”
“不要緊張，我們看了你的簡歷，成績很出色，下面來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吧。”
“hi，e……ev……vrryon……ne，I……I’m……”
“江同學，別緊張，你可以試着用中文介紹一下自己。”
“謝謝謝，我，我……叫……”
“好的，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的。”
也有閨蜜勸她，“檬檬，要不你先找一個普通的職位幹着，等有了經驗在轉成對外職位。”
“不行，我不服，我一定要把這個毛病改掉，堂堂正正找個好工作！”江檬檬還挺倔，這會兒也不結巴了。
於是，她聽人建議，自己在外面擺攤賣飲料，不為掙錢，就為了克服緊張口吃的毛病，江檬檬家裏是一線城市中產階級，家境很寬裕，爸媽就這一個女兒，寶貝的不得了，按月給生活費，即使賣不出飲料也餓不着她。
然而江檬檬一個傻白甜，哪懂得出攤得辦什麼手續？拜哪些碼頭？成天不是被城管驅趕，就是被流氓騷擾，苦不堪言。後來水麗城的一個經理和她爸媽有點來往，說你還是來我這兒吧，正好有個小攤，也沒人用，就給你了，不用給錢。於是江檬檬終於擺脫了流動攤販的身份，光榮的成為一名固定攤販。
……
張揚喊了一聲：“老闆娘？！”
聲音不大，江檬檬卻跟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大眼睛瞪着張揚，眼神從迷茫慢慢清晰，似乎在慢慢調整焦距，過了五秒鐘，她才好像睡醒了一樣，倉促地行禮，說道：
“先、先生您好，喝點什、什麼？”
張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身高中上等，皮膚很白，眼睛很大，卻戴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完全遮住了她的優點，二十齣頭的年紀，一臉的天真傻氣，一看就是剛出校門的學生。
“你是這兒老闆？”張揚假裝隨意的問道。
“啊？啊！是吧？”江檬檬擺攤不到1個月，還沒適應“老闆”這個角色，愣了兩下才說道：“您有什麼事兒嗎？”
碰上這麼個傻妞兒，事兒太好辦了！張揚心裏高興，伸手就把自己的商位協議掏了出來，遞給江檬檬，略帶嚴厲的問道：“你這個商位是我的，誰讓你用的？”
“啊？！”
江檬檬手忙腳亂的接過來，連忙翻看起來，她對照商鋪規劃圖研究了半天，終於發現，自己好像確實佔了人家的商位！
“對……對不起……起！”江檬檬驚慌失措的道歉道：“王……王叔叔，說，說這、這兒沒……沒人用……用。我……我我……”
她一着急，又開始結巴，越結巴越緊張，越緊張越結巴，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眶一紅，眼見就要哭出來。
“停、停、先別哭！”張揚被她憋的有點難受，一看還要哭，連忙制止，“你不用說話，把王叔叔電話給我，我找他！”
江檬檬一說王叔叔，張揚立刻就把事情猜出了大半，毛一德告訴過他，當初經手辦這個事兒的人就姓王，多半就是這個王叔叔。
“哦，好……”江檬檬連忙拿出手機，翻出王叔叔的號碼遞了過去，張揚接過來，直接就按了通話鍵打過去，自己手機的通話分鐘數要到了，省點是點。
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對面傳來一個中年男子聲音：“喂，檬檬啊？”
“聲音有點熟啊……”張揚心裏想着，說道：“王總，我是SL4-8377商位的業主，你把我的位置給別人用，連個招呼都不打，太不講究了吧？”
電話那頭的一靜，隨後對方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是……毛總？”
“不是，我現在就在商位這兒了，你快過來把，咱研究研究，看看怎麼辦！”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馬上就到！”
對方掛了電話，估計馬上就會趕來，張揚把手機還給江檬檬道：“行了，沒你事兒了，我找你王叔叔說。”
“哦……”江檬檬接回手機，老實巴交的坐回了櫃枱里，張揚看看她，不禁撇了撇嘴角。
在他的世界觀里，這種遇事兒先慫的態度，是最要不得的，他眼瞧這姑娘一副受氣包的樣兒，心裏一百個看不上，也不願意多聊，轉身走開，研究四周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