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被拋棄的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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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也不急,很快,就可以了。
黃曉萍落在了後面,此時見狀不對也趕忙竄了上來,搭話道:“不會不會,我只有羨慕的分,陳學長和我們秀秀那麼配!天造地設的一對!”
上課時還什麼也不知道的她如果現在還沒意識到不對勁那也太遲鈍了,雖不願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可方艷茹明顯是和秀珠不對付。
她琢磨着,打算找個機會提醒下秀珠注意點。
人沒一會就來齊了,真素素擔心方艷茹挑了太過於昂貴的店鋪,沒喊男友來,405宿舍的四號人加上陳文天五口人站在校園門口。
陳文天抬頭詢問:“我現在叫車嗎?目的地是哪?”
他已經準備好了錢,雖然最近遇到了些困難,但對於他來說秀珠是目前最重要的一部分,能被這樣介紹給她的舍友,他真的很開心。
提前向合伙人幾個打聽好了流程,做了筆記攻略,波瀾不驚的臉下是反反覆復地在心裏念叨着注意事項。
從專業逃生一萬年的好友那裏抄來的標準答案已經銘記在心。
第一:一定要態度誠懇,表現出對女朋友的感情,適當秀點甜蜜,也不能過度。
第二:不能小氣,要大方,讓女朋友在舍友面前有面子。
第三:最重要的是和女朋友的舍友也要保持距離,別讓女朋友多想。
方艷茹瞥了瞥他,下巴抬得很高:“我們家阿斌會開車送我們去,至於吃什麼還是秘密。”
話音剛落,她的男友徐立斌便開着他那輛黑色的邁巴赫S級六座汽車飛馳停留在他們面前,降下車窗自以為英俊地朝眾人打了個招呼。
方艷茹好似驕傲地孔雀,斜着眼打量了下幾個似乎看呆了的舍友趾高氣揚地坐上副駕駛喊着他們儘快上車。
但其實她並不知道的是——她的三個舍友以及陳文天,四人看懵的原因都是下意識算了算多了一個人後準備的錢/預算夠不夠,對於車的價格什麼的,他們都完全不了解。
徐立斌開車的技術很好,車子平穩地在道路上行駛,沒一會便開出很久,方艷茹沒忍住張開嘴便開始介紹了起來,她扭轉身體,朝着後面坐着的幾個人便是開始她的表演。
“今天這家餐廳特別難約,我是半個月前就打算排隊的,沒排上,所以還從黃牛那邊收了號才輪到的!聽說他們家規矩很多,除了難等和貴以外沒有任何缺點了!”
“不過菜色的選擇不多,到時候只能勉強選一下了,真遺憾!”
……
聽着方艷茹的話,真素素下意識地和坐在旁邊的黃曉萍對視了一眼,她萬萬沒想到,這方艷茹還真敢選,聽這描述:不讓點菜、難等、排隊、貴、黃牛……這些形容詞無不指向著天價私房菜這一最終結果,心下很是擔心,她想咬咬牙,大不了把接下來的生活費拿出來用用,怎麼也不能搞得秀珠和她男朋友難堪。
陳文天倒是半點不着急,因為在來之前他早就把合伙人的錢包挖空,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現在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就方艷茹講話難以接茬的程度,他要怎麼樣才能完成注意事項核心要點中的適當秀恩愛呢……
窗外的夜景劃過,可即使是夜深路況不好依舊讓金秀珠的心裏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再加上前頭方艷茹嘴巴一張一合之間念叨着的那些似曾相識地描述,她的心裏不禁產生了一些莫名的猜測,下意識皺着眉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方艷茹看着身後幾人莫測的神色,心裏很是志得意滿。
還有什麼比精心設計的環節取得了好效果更讓人開心的呢?
當然,真正精彩的還沒開始。
……
一直到跟着方艷茹走到金秋小炒管子側邊的圓桌旁坐下,金秀珠依舊沒有晃過神。
這是何等的巧合?
剛剛的猜測落到了實處,竟拐來拐去還是到了自家的小餐館,招待他們的還恰好是她不認識的服務員。
她有點忍俊不禁,正想和還坐着的舍友們說明情況,卻被方艷茹不假思索地點單給卡住喉嚨。
“菜單上的都來一份,老闆娘自己做的蟹粉豆腐也要一份,一道涼拌河豚皮,一道沸騰蝦,還要一道私房翡翠白玉卷和蔥油雞!”
服務員似有點遲疑:“您點的分量您六位可能會吃不完……您確定嘛?今日菜單上的湯品是蟲草花老鴨湯和豬肚蓮子湯任選,湯品也兩份都要嗎?我們餐館湯品沒有按例上的哦……”
“沒事沒事,就這樣,快點上吧,謝謝您!”
到了這地步,連最傻大姐的金秀珠也終於是明白了這狀況的完全不對勁。
她也不是個傻子。
寫在門口的菜單上單一份湯品後面標的就是688元,即使是按圓桌最高容納數十人來算,也絕不是什麼便宜的湯品了,更別說她比在座的任何一個都更要了解自家菜品的價位分量。
點的這些東西就算是再多六個人也吃不完,這不明擺着宰冤大頭嗎?
她是不是還要感謝方艷茹好歹沒有點那些老媽貴的驚人的自釀酒?
“對了,聽說你們老闆娘釀的酒好像挺出名,也給我們來……來個六人份吧!”
方艷茹想了想,這菜單都被點光了,倒也沒什麼可以再往上加的了,示意服務員可以下單做菜便滿意地停下了口。
金秀珠努力抑制住自己嘲諷地想勾起的嘴角。
得。
齊活了。
陳文天有點緊張,雖說還沒有到見家長的那步,但聽朋友說過,見女友的舍友、好閨蜜其實也就是見家長的熱身賽了,要是這場子表現不好,那麼沒準也就拜拜了。
桌上那杯白水早就被不停口渴的他一口悶掉,看來看去他終於鼓起勇氣站了起來。
他掩飾着此刻的無措,佯裝鎮定:“大家好,我是陳文天,之前也都了解過,我是秀珠的男朋友,已經畢業了,和秀珠也戀愛挺久了,現在才和大家打招呼,實在不好意思……謝謝大家照顧秀珠了!”
誰也不知道他心裏有多少糾結,連措辭都不會了。
金秀珠看着站起的男友,她是知道他在生人面前的怕生的,此刻為了自己,像個主人一樣招呼大家,對他而言並不容易。
方艷茹笑容冷冷,卻又轉為自以為溫柔的笑臉:“哎呀今天難得見到學長,我們可想了解一下學長了!”
真素素、黃曉萍一時也不願秀珠的場子冷掉,紛紛應和,倒是一時顯得熱熱鬧鬧。
沒等聊一會,服務員便拿着一道接着一道的菜鋪滿了餐桌,鑒於中餐的特性,為了避免放不下的菜色變涼放不上的菜尚放在後廚。
菜一上,滿堂香氣,剛剛還熱鬧的氣氛瞬間冷卻,倒也不是懶得說話。
只是美食當前,哪裏還顧得上吃飯?
涼拌河豚皮是鮮為人知的菜色,被切成細絲的綠色配菜、少許紅椒絲和被處理清楚的河豚皮簡單地擺在擺盤之間,不知是如何調味,放入口中即使是剛剛氣上頭后的憤怒都消弭無蹤,只想感受唇齒之間又脆又嫩的口感。
滷水拼盤是老闆娘選好的三味拼,切絲的豬耳、片好的豬舌加上肉筋比例剛好的牛肉片及中間的那一點不多的調料,只是吃拼盤都仿若能狂吃三大碗白飯!
沸騰蝦上桌的時候還發著聲音,劈里啪啦之下是被去掉蝦線的九節蝦,大小剛好,不會過大、也不小,撲鼻而來的香辣讓人口水直流。
……
一道接着一道,就連一人一小杯的佐餐酒也忍不住一口悶掉。
本以為過多的分量卻在美味中不忍捨棄,一口一口往肚子裏放下活生生撐了個肚圓。
好吃!
美食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陳文天凝視着方艷茹的眼神很是顯眼,就連他身邊的女友和一路無言的徐立斌都不禁狐疑地看着兩人。
方艷茹覺得有點害羞,還好此刻吃的那些熱騰騰的菜色,讓她漲紅的臉不太明顯。
是他發現了自己比金秀珠好太多了嗎?
是自己吃飯時如大家閨秀的端正坐姿讓他心動了嗎?
陳文天真摯地發出了感謝光波:“方學妹,你今天晚上選了個太太好的餐館了!”話癆屬性被觸發的他念叨了起來:“平時和秀秀聚餐都是在學校附近吃吃學生街,她可挑剔了,不怎麼喜歡吃外面的東西,可是今天這個餐館她吃得太滿足了,我想學妹你如果以後還有類似的好吃餐館可以推薦給我嗎?我到時候帶秀秀去吃!”
他又思考了下:“如果學妹你想到了想要的餐館……你可以!發email給我!”
計劃通陳文天萬分滿意。
發自內心的話音剛落,他發現竟然完美的達成了同仁們的告誡。
秀恩愛達成!保持距離達成!有話就說爽快達成!
美滋滋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那句驚天動地的email話音剛落後一屋子人面面相覷然後不自覺對視笑出聲的樣子。
當然更別指望只盯着女朋友的他發現對面的方艷茹握在碗上的手差點硬生生地把指甲折斷。
原本還打算給學長留一個好印象的方艷茹現在心裏燃起了小火苗。
一定是學長被金秀珠迷了眼。
她得先把學長的腦子搞清醒!
戀愛使人盲目!
畢竟以她對孫金花的了解程度,對方是絕對不會因為大伯的過世突生什麼悔改之心的。
畢竟在自己來這之前,原身可是因為孫金花不肯拿錢出來讓她看病生生失去了一條命。
可如果她的想法沒錯,那現在眼前這一幕又是為何呢?
自個那個甚至不配被稱上一句奶奶的人,現在跪在簡單擺設的靈堂中間哭得厲害,如果說虛情假意,那也未免太過賣力了吧??
從那日她聽聞大伯離世的消息匆匆回家開始,孫金花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動不動就大呼兒子的名字,死去活來的模樣讓林情差點以為孫金花被什麼天外來客魂穿或是重生了,可經過幾次明裡暗裏的試探,才發覺大概是自己想多。
畢竟她想,大概不會有個穿越而來的人聽到她假裝無意的說蘋果真好玩就被跳着腳追問去哪裏偷的蘋果,怎麼不給她吧……還好她裝着人小不懂事糊弄了過去。
對於孫金花而言,這幾天簡直是不順到了頂點,打落牙齒和血吞是什麼意思她總算明白了!
就是說的她這樣的!
想到她那不識相的死鬼丈夫居然還在昨夜問她,怎麼突然換了個性子,莫不是良心發現她就氣得想跳腳!
可這一口氣明明都衝到了腦門還得憋回去。
誰讓她這大媳婦死了個丈夫突然轉性了!原來那些喏喏模樣全都沒了,還在外人面前假惺惺,好像孝順得不行,讓她都快嘔死了。
可她現在哪敢繼續整這個兒媳婦,她早就摸清楚底細,要是被人舉報上去,小兒子肯定要吃瓜落!只得忍一忍,等之後再好好收拾她!
這邊孫金花自有自己的小算盤,那邊的單靜秋也早有準備。
她看着跪趴在自己前面不遠的“好婆婆”,心裏的想法繞了一圈又一圈。
許是來自於未來的世界,她對這個年代的可怖了解遠遠不夠,當看到原身留下的一雙兒女時,她幾乎是出離奮鬥了。
林雄和林玉瘦的面黃肌瘦,手和腳幾乎是一樣的纖細,常年幹活的手已經滿是粗繭,常年暴晒之下的皮膚幾乎如同黑炭,即使要試圖說服自己這年頭的孩子都這樣,但看到孫金花自個白白胖胖,還有她那自稱十里八鄉一枝花的寶貝女兒杏花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她便無法說服自己忍耐。
經歷了上個世界的她,已經越發能代入這個母親的角色,尤其是有了原身的記憶,她深深地知道這一家子除了又蠢又善良,從未做過半丁點兒錯事。
她實在是不明白,孫金花對自己親生的兒女怎麼能僅僅因為一句迷信就搞成這樣呢?
原本想着直接把這雙兒女帶走的她在反覆斟酌了原身的記憶之後驚愕的發現,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全靠上工工分,想出個遠門還得介紹信,她想帶著兒女說走就走?可真是想得太美。
不僅是這個,和林雄、林玉近距離接觸的幾天,面對着他們的單靜秋心下很是焦灼。
這兩個在她眼裏恍如她上輩子孫兒大小的孩子心中已然種植下了根。
林雄雖然是男孩,但也許是受着父親的影響,分外的老實巴交,對於零星半點慾望都不敢說出,單靜秋昨日打了碗雞蛋水給他時,他甚至會憂心的問是不是從奶奶那偷的,拍得難以下咽。
而林玉呢?則不同,她自小便對這些不公的待遇滿是不滿,對自己從不反抗的父母也產生了怨懟。
單靜秋不會因此生孩子的氣,畢竟哪怕是在她心裏,也已經無數次為原身的包子性格氣得扶額。
更別提這對從孩提時便開始備受磋磨的孩子了。
打定了要在這繼續過日子的單靜秋已經細細地研究了系統商城裏隨着她積分剩餘擴展開的列表,精挑細選了在她承受範圍內的最優能力。
把同自己跪在一起的林雄、林玉小小的沒有骨頭的手抓在手心,責任感充斥在心中,眼睛輕輕眯着看着前面裝模作樣的孫金花心裏暗笑,不知道她受得住別人的磋磨嗎。
雖說在大同村裡那些個封建習俗根子還在,但最近幾年公社天天抓人去開會,讓大隊長李強早就敲鑼打鼓地聲明了不可大辦喪儀,更別說林建國非喜喪的死法在傳統說法里也不是什麼吉利事。
再說了,現在家家戶戶都困難,連早些年再苦都要擺出來招待親朋的咸飯都未曾準備。
禮金什麼的也早就免了,能帶幾個雞蛋上門都得登記造冊等之後別人家的喪禮還禮回去。
少出一天工就得少一天工分,這對大同村的人家來說也是個問題。
所以林建國的喪事便也這麼隨着棺木入土徹底畫上句號。
可在林家,這一切卻遠遠尚未終結。
最近幾天的伙食都按着單靜秋的要求平均分配,上輩子做大廚的經驗讓她對只要拿勺子這麼一筆畫,哪怕是一根菜苗都能給你均分清楚,真正做到了平均主義。
幾日來,原本被餓得面黃肌瘦的單靜秋一家、林建軍一家均是以肉眼可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
只有孫金花和林耀西、林杏花三個人頓頓擺着張黑臉。
常年在這家享受着特權主義的三人現在一平均便滿心不耐,絲毫不覺得自己之前享受的那些有何不對。
忍無可忍的孫金花幾乎快被逼得受不了,自家的女兒和丈夫成天不了解自己,天天問自己為什麼突然變了性子支持大兒媳,他們連飯都吃不順了。
這能是她願意的嗎?她也少吃了多少!看林玉、林情兩個賠錢貨居然也敢吃家裏存的雞蛋她就氣得不行。
她決心今天好好的和單靜秋談一談,哪怕有舉報這座大山壓着,她尋思着這單靜秋自己不怎麼吃都得給自家的兒女甚至連老二家的賠錢貨一起吃,一旦舉報這全家落難的事情她肯定也不能做。
自覺終於又找回了主導權的孫金秋很是嘚瑟,決心不能讓單靜秋再這麼作妖下去了。
她三步做兩步到了自家廚房,敗家媳婦又在給那幾個孩子燒紅薯,孫金花挑着眉氣的不行,怎麼就這麼糟踐東西呢!
孫金花竄了過去,一把搶下單靜秋正欲遞給幾個小的的紅薯,狠狠地瞪了一圈。
看到林玉、林情兩個人不服的眼神,她明白這幾天她可把家裏這幾個小的心養野了,要是再這樣,這辛辛苦苦建立的規矩肯定會被破壞!
“看什麼看,反了你們?吃什麼吃!”孫金花叉着腰橫眉瞪眼的樣子很是兇悍。
單靜秋能感覺到林雄瑟縮的模樣和林玉怒火中燒的心情,她大概猜到孫金花想做什麼。
想了想,她輕聲細語地對三個小的說話:“阿雄,你先帶妹妹們出去外面一會,我和你奶有點事情要商量。”便示意已經怕的厲害的兒子趕快出去。
被孫金花惡狠狠地眼神嚇着了的林雄只想趕快把妹妹們帶走,拉起林情和林玉就是往外跑。
林玉回頭眼神複雜,混雜着擔心和傷心,她想她那個能制服壞奶奶的媽媽可能又要變回從前那樣了……她說不出心裏是恨還是什麼……
孫金花的聲音高昂,感覺自己似乎大獲全勝,能幻想到之後狠狠整治單靜秋的樣子便露出詭異的笑。
單靜秋整着灶台,不用回頭她也知道孫金花這下肯定是小人得志的模樣。
“我告訴你,你這個喪門精,你要去說就去說去,到時候你的兒子女兒都要一起吃瓜落!大不了咱們整家一起出事,我不怕!”
孫金花底氣十足:“你信不信到時候我什麼事都不會有!”
果然,單靜秋就知道當孫金花意識到她不願意牽扯老二家和自家孩子后便肯定會趾高氣揚地來耀武揚威。
不過……她確實是不敢魚死網破,但不代表她只有這麼一招呀。
孫金花放着狠話,看單靜秋半天沒反應反倒心慌了起來。
單靜秋回過身看着孫金花勾起來嘴角,聲音輕輕溫柔得很。
“媽,我從小呢,就力氣很大,您知道嗎?”
“……啊?”孫金花愣了愣,不知這是什麼意思,她知道自家兒媳力氣大啊,如果不是這把力氣怎麼能憑藉一個女人拿男人的工分呢。
看着孫金花愣愣的樣子,單靜秋繼續說道:“媽,我從小家裏孩子多,就沒有吃飽過,最近幾天,才算吃飽了……”
孫金花更是不明白自家兒媳婦在搞點什麼,她是知道兒媳家很窮,不然怎麼會肯換親呢?被帶着思前想後好一會她回過神,惡狠狠地凶了回去:“別說七說八,別想給我轉移話題!”自覺戳破兒媳的陰謀詭計,她更是囂張了起來。
單靜秋從灶頭旁堆着的火柴堆挑了根手臂粗的柴火轉過身來盯着孫金花。
孫金花下意識往後一退,心想莫不是自己把單靜秋逼急了要動粗?
單靜秋笑着說:“媽,我自從能吃飽,才知道自個兒力氣好像啊……有點大。”隨着有點大這三個字落地只見單靜秋手似乎沒有怎麼用力,就這麼輕輕一捏,這根柴火就咔嚓一聲被捏斷墜落在地,能看到從中間攔腰折斷的端口是被壓扁成末的。
孫金花瞬間面色慘白,踉踉蹌蹌地就是往外一陣狂奔,明明廚房不大,卻差點摔倒,好容易才奪門而出頭也不回跑到房中,只聽見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那房內便再無半點聲響。
單靜秋收起因為錯愕差點露出痕迹的表情。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武力·初級居然能達到這個程度,剛剛她自己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她就這麼一伸手,一捏,那根柴火在手中看似是很快折斷,其實是被輕易地捏扁斷裂的……
結果就這麼成為了怪力女嗎?
不再多想,有些愛笑,想想只要能達到威懾住孫金花的作用就好,隨意地走出去想說喊那幾個孩子回來吃紅薯。
單靜秋慢悠悠地拿着紅薯就往外走,卻突然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門口。
自家的兩個孩子和林情剛剛居然沒走,就這麼偷偷躲在門邊偷看了?現在三個孩子臉上是如同複製黏貼般一模一樣地震驚臉,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為自己辯解。
大眼看小眼半天,反而是林情先反應過來。
她錯愕地看着自家如有神力的大伯母,就這麼下意識僵硬地鼓起了掌,並一字一句地說著:“大伯母你好厲害……”
已經是傻乎乎地林雄、林玉竟然也就這麼伸出了手一頓一頓地鼓起了掌。
雙手拿着兩個紅薯的單靜秋欲哭無淚。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林家的這三個孩子同大同村裏的小夥伴不同,才剛懂事幾個孩子便是互相照顧着長大,稍大一點,他們幾個便在奶奶的指揮下干起了活,個還沒有桌子高便要踩在椅子上擦飯桌、家裏長輩上工了還要一起給全家洗衣服……
即使是村裡最窮最窮的癩子家,都比他們過得要好!
人家都說縫縫補補又三年,可他們的衣服卻是三年三年又三年,林情和林玉身上的幾乎都是那些個碎步破衣拼湊成的……
她聽人說過白毛女的故事,偷偷地在背地裏想過,她和哥哥幾個可真像可憐的喜兒,而奶奶、小姑小叔幾個則是萬惡的黃世仁!只知道剝削他們,比地主還可惡!黃世仁估計都沒有他們這麼壞,對自己的孫子孫女都這樣。
甚至她還有點怨着她的爸爸媽媽,二叔,二嬸嬸,她不明白奶奶知道保護小叔小姑,不讓他們幹活,為什麼他們幾個就沒人保護呢?
那時她最希望出現一個不管是大春大夏大冬還是什麼人,打倒奶奶,還他們幾個一個好日子!
每天就這麼做夢做夢做夢着,也就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她知道自己心裏那些壞想法一點一點的多起來了,成天就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有出息了一定要狠狠地罵一頓小姑、奶奶,後來甚至想着如果可以跑走就好了,甚至她還起了壞心思,想着要是有一天她不見了,媽媽爸爸會不會後悔沒有保護她呢。
那天她忙活着聽着村頭的阿叔急急忙忙的來家裏,他對奶奶和媽媽說,爸爸好像沒了,什麼是沒了,那時的她根本不懂,後來她知道了,就是她再也看不見爸爸了。
雖然平時老覺得她的爸爸媽媽沒有保護自己和哥哥,可她心裏也是知道的,她知道媽媽每天上工回來很累還會把家裏的大小事情收拾一番,生怕她和哥哥辛苦壞了;爸爸再辛苦也要陪着她和哥哥說說話……
壞姑姑說,奶奶會把媽媽趕走,媽媽是掃把星……
那時候她已經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了,哥哥還只知道哭哭哭!明明她也怕極了,還得不停的安慰哥哥。
她可真想不明白,從小媽媽和爸爸念叨的,要孝順,要敬重奶奶、叔叔、姑姑,不能發火,要勤勞,要多幹活……可她都干到了,為什麼她過得一點都不好呢?為什麼姑姑、奶奶這麼壞還能過得這麼好呢?
當然,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堂屋裏煙火氣冒得厲害,瓦罐里裝的湯熱氣從散氣孔里蒸騰而出,這個年代的孩子大多嗅覺靈敏,即使是這麼用力一聞,也能聞出來從蓋緊的瓦罐里散出的若有若無的肉香味。
不用看也知道裏面一定是最最好吃的肉!
林雄的眼睛都快粘在桌椅上了,深深地吸一口氣好像試圖把所有的肉香味吸到身體裏面,臉上樂淘淘的神情充斥在小臉上,連臉頰都不知不覺爬上了激動引起的紅色。
林情無奈地敲了敲林雄的腦袋,回過身去把大門關好,這可是吃肉第一步,要是被人聞到了那肯定是說不清楚的。
說起來沒有太多原身記憶的她從來不知道大伯母做菜那麼好吃!
不過從前這些菜大多是孫金花做的,孫金花做菜那可叫一個厲害,用沾着油的布這麼一抹那零星半點就算是有油水了,然後撥弄兩下弄個“生煎”青菜之後,用筷子仔仔細細地把那幾跟菜挑出來放在盤中,生怕多弄走一點菜汁油水!然後就用那點兒菜汁油水做一鍋清湯,要是趕上她心情好給放個雞蛋幾乎就可以說是美味佳肴了!
至於別的少之又少,按照孫金花的話說,就是吃那麼講究幹嘛,反正都是種地人!
也就是這樣扣扣索索,讓外人不知道的是,這個有着足足三個兒子的家庭居然還存下了不少的一筆錢。
當然現在這些錢也不屬於孫金花了。
“真不知道給這些賠錢貨吃這些好吃的做什麼,留給我們建黨回來吃多好,半點不懂事,當年找這個媳婦真是找錯了……”孫金花從屋子裏一走出來看見的就是三個孩子排排站在那裏衝著桌子上的瓦罐流口水,心裏都快嘔死了,“看什麼看,快點進來!給別人看了看是要送誰吃!”
孫金花最是討厭那三個一臉饞樣的孩子,看那沒半點出息的模樣,自己的寶貝杏花和寶貝建黨可比他們好多了,斯文人城裏人就是那樣的!哪像他們!
暗暗啐了一口,不過可不敢大聲叱罵,要知道如果被單靜秋那毒辣女人聽到了,肯定會叫她好看。
想起前幾次一吵架,單靜秋就在家裏破口大罵,哪怕全村子裏的人傳風言風語說她是潑婦都一點不怕,她就搞不明白了,這年頭,哪來的這種女人呢?
正在下工回家的單靜秋要是能聽到這些話肯定是會笑死的。
畢竟在她看來天大地大利益最大,被人罵兩句可不會掉塊皮。
反而是越多人說她潑辣,說她磋磨婆婆,她才能好好的管家,而受了村裡人同情,甚至以此來攻擊她這個壞兒媳的孫金花,現在還敢在村裡人面前磋磨這幾個小的和吳秋雲這個二兒媳嗎?
當然不。
不過……
單靜秋的眼神有些飄忽,輕飄飄地落在了走在了前頭的杏花身上。
即使是從背後看,都能看到露出的那一小塊脖頸黝黑得發亮的膚色,她莫名有些良心過意不去,畢竟她剛來的時候這杏花那白嫩得如同城裏姑娘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現在呢……黑得比村裡最黑的農夫還黑,笑起來除了那一口杏花精心保養的白牙倒是什麼也看不到了呢……
沒走一會便到了大同山腳下的家,因為林耀西是分家而居,所以林家的宅居地離着村莊有些距離,不過這也便利着孫金花在賺工分之餘去山上摸點兔子、野雞之類的野物打打牙祭,所以近來伙食好了許多的林家人倒是看起來圓潤了一些——即使想比其他人還是顯得稍瘦了。
當然,村裡人並沒有懷疑,即使是最喜歡看人八卦的李翠花在見識了幾次單靜秋一靠近孫金花就下意識發抖的模樣也都萬眾一致的堅定認可了——
對!就是惡媳婦可憐婆婆的標準配備了!
那至於變胖,他們就更順理成章的幫林家人解釋好了,肯定是單靜秋這個惡媳婦不會當家,就知道浪費霍霍東西!不會持家的媳婦就是這麼敗壞好東西!以後就知道後悔了。
知道所有真相的林家人:??
前頭傍晚下工后捉回來收拾乾淨,今個兒一早在燉鍋上備好料便上鍋蒸的野雞應該已經熟透了,再配上前幾天收拾回來的炒野菜、回去再炒個雞雜,可以說是很豐盛的一頓了。
野雞是模仿單靜秋在現代吃過的一道水蒸雞,只要在被清理乾淨的瓦罐下面鋪上一層切得細細的薑末,給雞的身體做一個簡單的按摩入味,搓點鹽,在放好清水的燉鍋里再放上幾個蔥結,調味適量清蒸即可。
許是年代的感覺,又或許是缺少物資的時代特色,單靜秋覺得這年頭什麼菜色隨便煮一煮都好吃得很。
畢竟不是誰家都會像她一樣一抓到雞便也整個煮了,不風乾藏好。
孩子們在旁排排站着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蠢萌,單靜秋無奈地拍拍他們一個又一個的小腦袋,喊着他們上桌做好,便去廚房熱火下雞雜,風風火火地炒了起來。
菜剛備好,跟着大隊其他人在另一處上工的林耀西和老二一家子也都回來了。
於是一屋子熱鬧,筷子飛舞,所謂食不言寢不語農村人家當然沒什麼講究,只是太過美味難得的肉菜幾乎要美掉所有人的舌頭。
吃得個肚圓,即使是一直念叨着浪費的孫金花也在最害怕的單靜秋高壓之下筷子飛舞,被美味的菜色鮮嫩得幾乎掉了舌頭。
至於女兒杏花,反正這菜都是單靜秋平均分到每個人碗裏的,管夠就行,要是想讓來讓去,那肯定是要被單靜秋修理一頓的,這種白被修理還沒收穫的事情,她才不幹呢!
單靜秋吃得稍慢,不過也比幾個小的快些落下筷子,遲疑了一會,還是在飯桌上丟下了炸彈。
“是這樣的,我尋思着,咱們杏花是不是該在家裏養一養,要不……”
她話沒說完,所有人便忍不住看一眼杏花低頭再看一眼,是了,他們的杏花黑得連自家人都怕……從前那些不時路過自家家門口的年輕小伙早就消失無蹤許久。
孫金花更是直接露出震驚的神色,難道這惡兒媳良心開了?
杏花眼睛含淚,她,她可委屈了!
林情剛剛還塞得滿滿當當的飯這下突然失去了味道,好容易過上自在的日子沒幾天,她這位極品姑姑又要重返江湖了嗎?
突然想起早上玩耍時聽大隊長家小孫子李子說的話,林情靈機一動。
她怯生生地抬起頭,睜大了眼,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奶奶,大伯母,今天我聽李子說,他爺爺說最近有一些城裏人要來我們村子裏幹活,叫啥知青的,是啥意思呀?”
於是她便看着眼前的奶奶和小姑眼神變來變去,似乎從小姑那黑得都看不清五官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神色。
杏花輕聲細語:“嫂子,我覺得幹活替家裏出點力挺好的,我還是繼續賺點工分吧。”
推開門,裏頭已經是一片熱鬧喧嘩,她打量了一圈,那個女人,還沒來。
大部分熟悉的臉孔都變了個模樣,有的趾高氣揚,有的唯唯諾諾……
當初總是悶着不說話的曉萍坐在角落,看起來老了許多,聽說她畢業考了個單位,在那過得不是很高興。
脾氣很炸的真素素看起來狀態還好,穿得有點浮誇,不過她知道,那些個都是老款式的奢侈品,早就過季,果然她還是像從前一樣,愛逞強。
……
方艷茹徑直走到了當初的舍友中間,端然坐下。
她能感受到瞬間集中到她身上的目光,有羨慕、有嫉妒、有憤懣……
她是很習慣的。
從以前到現在她都知道,世人多愛錢,沒錢的就嫉妒有錢的。
班長現在在個公司里做個銷售,前段時間上她家拜託過,現在她一到場便帶着一個又一個人來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