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靜默片刻,成王轉身,握住她手道:「表妹,再忍半年,咱們就不用困在府里了。」
李華容隨着他一起往外走,輕聲笑了笑:「是啊,我也好久沒有見過那幾個妯娌了,聽說她們接連懷孕生子,可想我錯過了多少熱鬧,表哥你說,出孝后我該多親近哪個?」
成王低低地說了幾句,聲音太輕,只有身邊的妻子才聽得到。
三個月的孝,對傅容來說還是挺好過的,正好趕上盛夏酷暑時候,她本來就不喜歡大熱天出去做客,便一心在家照顧瑧哥兒,教他說話數數。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徐晉,那人根本沒將這個守孝看在眼裏,夜裏照樣精神的很。
傅容其實也喜歡做那個,就算不想,被徐晉撩撥幾下,她心裏就痒痒了,但她害怕這期間懷上孩子,那可就是明擺着告訴御史們肅王爺不孝了,因此她又將葛川留下的避孕方子翻了出來,夫妻倆再次開始了隔幾天鬧一次的日子。
進了九月,三月孝滿,各府再次開始了往來。
秦英跟陶茜茜趕巧定在九月二十成親,沒受國喪影響,這日一大早,傅容跟徐晉便出門了,留下乳母凌守在家陪瑧哥兒玩。
肅王府馬車抵達秦府門口,傅容還沒下車,先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王爺這麼早就來了啊?」
傅容沒聽到徐晉說話,她探出頭,毫不意外對上吳白起那張欠揍的臉。
「王妃早!」吳白起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白牙。
傅容哼了聲,下車后警告道:「今日是秦英的大好日子,你再不老實,絕沒正月里的好運氣。」
「我哪敢不老實啊,早改了,王妃放心吧。」吳白起扮乖地撓了撓腦袋,瞅瞅院子裏頭,笑着行禮告辭:「我要陪秦二哥去接嫂子了,改日再聽王妃指點!」
言罷轉身跑了。
傅容望着他背影,很是意外,這小子嘴這麼甜,真的改邪歸正了?
景陽侯府與秦府是姻親,秦英成親,林氏喬氏等人當然要過來喝喜酒。
傅寶想來,但她五月里跟林韶棠定了親,明年林韶棠秋試后成親,這等熱鬧場合她就不適合來了,被林氏留在家裏,讓她照顧大郎。傅宣不想來,架不住喬氏想讓女兒在一眾貴婦人面前多露露面,畢竟也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因此硬是將傅宣帶了過來。
九月時節,秦府花園裏擺滿菊花,新娘子要等快晌午的時候才接過來呢,眾人便在花園裏賞花。
傅容同謝氏崔綰聊了幾句,就湊到自家人面前去了。
等她來到跟前,林氏瞅瞅姐妹倆,驚訝道:「宣宣都跟濃濃一般高了!」
喬氏笑眯眯打量自己兩朵花般的女兒,傅宛今日幫陶家忙活呢,沒有過來。
傅容確實是三姐妹里個頭最矮的,之前仗着年紀才佔了第二,如今傅宣長大了,明年這會兒差不多就該把她比下去了,所以傅容格外珍惜現在,站在傅宣身邊跟林氏撒嬌:「大伯母看錯了,我比宣宣高那麼多呢,不信你再看看。」
故意昂首挺胸。
林氏喬氏無奈地笑,傅宥妻子韓玉珠湊趣道:「是啊,我瞧着也是王妃要高點,宣宣再使使勁兒,年底就能把王妃比過去了。」
傅宣笑了笑,餘光里見秦雲玉在那邊朝她招手,她便舍了家人,過去找秦雲玉。
傅容看着兩個小姑娘攜手離去,也同喬氏去一旁說貼己話了。喬氏現在要操心傅宸婚事也要給小女兒尋覓佳婿,還要管教不誤正業的官哥兒,肚子裏早憋了一汪苦水,傅容愛聽母親說這些家常,喜歡從母親的嘮叨里了解家人近況。
那邊傅宣見秦雲玉拉着她越走越偏,頓住腳步,皺眉道:「就在這兒說吧,沒人聽的見了。」
剛剛秦雲玉說有心事要同她講,不許青竹跟着,傅宣跟秦雲玉玩得好,也習慣傅寶秦雲玉有什麼心事就來找她了,因此沒有多想,但走到這邊發現秦雲玉那雙大眼睛骨碌碌轉着好像在找什麼人,她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妙之感。
秦雲玉嘿嘿一笑,指着前面那顆枝葉茂盛的梧桐樹道:「咱們去那兒說!」言罷不由分說拉着傅宣跑了過去,走到跟前又突然鬆開手,朝英眉緊蹙的傅宣俏皮笑道:「六姐姐別擔心,我在那邊看着,絕不會讓人瞧見的,你們慢慢聊啊!」
她轉身就跑,傅宣繃著臉要追上去,冷不丁從梧桐樹后竄出來一道身影,攔在她面前。
傅宣後退兩步,冷聲問吳白起:「你要做什麼?」眼睛防備地看向吳白起袖口。
吳白起正是長個兒的時候,現在已經比傅宣高半個腦袋了,他也發現了這點,抬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得意道:「你看你,還是這麼矮,是不是挑食了?」
誰要聽他說這些不正經的話?
傅宣瞅瞅那邊探頭探腦的秦雲玉,忍着火氣質問道:「你跟雲玉說了什麼?」
吳白起喜歡欺負她,這事傅寶秦雲玉都知道,就算吳、秦兩家關係好,以傅宣對秦雲玉的了解,小丫頭也不會主動幫吳白起欺負她的,定是吳白起耍了什麼花招,連秦雲玉都騙了。
吳白起摸了摸鼻子,別開眼睛道:「這個不用你管,回頭你問她好了。廢話少說,你害我被老爺子關了兩次,黑白無常的那些皮也被他一把火燒了,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他那兩條寶貝蛇每年都要褪幾次皮,吳白起都小心翼翼收藏了起來,蛇皮沒了,比關他三個月還讓他難受,越想越氣,吳白起迅速將那點尷尬拋到腦後,兇巴巴地瞪着傅宣。
傅宣真的懶得跟吳白起打交道,而且兩人越來越大了,再這樣鬧下去,萬一哪天被人發現,她的名聲就壞了。見吳白起似乎一直執着復仇,傅宣想了想,平靜地道:「你說吧,到底怎樣你才肯消停,往後都別再來找我的麻煩?」
吳白起沒料到傅宣竟然這樣平靜。
他意外地打量她。
傅宣來參加喜宴,穿的比平時鮮艷一些,一襲櫻粉色的妝花褙子,底下是梨花白的長裙,俏生生站在碧綠的梧桐樹下,如出水芙蓉。此時她沒有看吳白起,細密的眼睫低垂着,俏挺鼻樑下朱唇如櫻桃,飽滿嬌艷。
吳白起看愣了,印象里傅宣還是湖邊抓着石頭打他的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轉眼她都長得……
察覺傅宣要抬眼,吳白起飛快移開視線,微紅着臉看向一旁的花樹,怕被傅宣看破,他飛快吹了聲口哨,將袖子裏的小白蛇喚了出來,按照原計劃那般弔兒郎當地道:「你若是個男人,我定要打你一頓的,可惜你是個姑娘,我吳白起從來不打女人,可你先打我,這仇我非報不可……」
「你到底要怎樣?」傅宣不耐煩地道。明明是他胡攪蠻纏,他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他該慶幸她不是男的,如果她是男的,定會跟哥哥一樣學了一身功夫,早把他扔湖裏了,還會因名聲忌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