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叮~您的v章購買比例不足,請補定或稍後再來看顧雲霆渾然不覺,對前凸后翹介紹道,“這是方舒窈女士,是我的——”
“鄰居。”方舒窈冷道。
“……呃?”顧雲霆一愣,“哦對,我開春搬去城郊,和舒窈家鄰近。”
壞了,還沒消氣……
前凸后翹打量着方舒窈母女,眼中興味十足,笑着點了點頭。
接着,顧雲霆又向方舒窈介紹,“這是唐之曼,我發小家的千金,這間百貨商場就是唐家的產業之一。說起來,曼曼出生的時候,我還陪老唐候在產房外呢!轉眼就長這麼大,在美國留完學回來了。”
然後看向楚湉湉,笑得慈祥,“這就是湉湉吧?跟媽媽真像,一樣漂亮。”
楚湉湉眨眨眼,又眨眨眼。
方舒窈冷淡的態度略略鬆動,沖唐之曼禮貌笑笑,“唐小姐。”
唐之曼展顏,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貝齒,“你們好,希望你們在淺光百貨逛得開心。”轉頭問顧雲霆,“顧叔,剛才那幾條領帶你覺得怎麼樣?對了,顯哥回來了嗎?”
柔媚的女聲,把“顯哥”二字,喚出了無盡親密之意。
捉姦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而且這位唐大小姐,顯然又是一個顧顯的西裝褲下之臣。楚湉湉氣餒地別開眼,撇着嘴小聲嘀咕,“顯~哥~~惡!”
“叫我?”
一道低醇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楚湉湉差點被嗓子眼的那口氣嗆住。她兀地一轉身,眸中閃耀的灼灼光亮,讓顧顯有種被陽光晃了眼的錯覺。
見到他,就這麼高興嗎……
淺藍襯衫搭配深色西褲,勾勒出寬肩窄腰大長腿,這男人隨便往哪兒一站,都自然鶴立雞群。楚湉湉彷彿看見了救命鴿子蛋,正要開口,卻被人歡快地搶了先——
“顯哥!好久不見呀。”
唐之曼踩着紅底細高跟,步態婀娜走過來,輕撩長捲髮,小香套裝下的曲線波濤洶湧。楚湉湉看看自己——帆布鞋,早上匆忙套上的高中時代舊衫裙,隨手扎的丸子頭。
顧顯微微點頭,“Amanda。”
唐之曼笑容愈發嫵媚,“真巧,我剛才還在向顧叔叔問起你呢。”目光掃過一旁的楚湉湉,她歪歪頭,“你們……?”
“不認識!”
“沒見過。”
兩道回答同時響起。
“……噢。”唐之曼挑眉。
楚湉湉無心解釋,幾步開外,顧雲霆正低頭和媽媽賠笑說話,她憤憤咬唇,就想上前攪局,恰好顧雲霆轉過臉來,露出足以迷倒萬千影迷的笑容,“湉湉!我想借用下你媽媽,幫我挑套禮服——咦,小顯來了?”
他招招手,“認識一下,這是你方阿姨和湉湉妹妹。”又對楚湉湉柔聲,“不要亂跑哦!喜歡什麼,讓哥哥給你買。”轉向唐之曼,“曼曼,把剛才那幾條領帶記在我賬上。”
說完,不待應答,就拉着方舒窈走了。
“哎……”楚湉湉眼睜睜看着他們走遠,氣惱地噘起了嘴。差一點,明明差一點就抓到金剛石錘了!
顧顯唇角一抽。誰是她哥哥!
“Well,”唐之曼目光來回掃過二人,心道原來如此。她笑容輕鬆了些,“我先去讓他們把領帶包起來。”
細腰翹臀搖曳生姿,像走維密秀似的,背影風情萬種。楚湉湉偷眼瞟向顧顯,料想他肯定盯着人家口水橫流,估計魂都被勾走了——卻不料,直直撞進一雙深幽的黑眸當中。
視線猝然對上,顧顯僵了一瞬,旋即抱起手臂,“演得不累嗎?”
楚湉湉以為他在說唐之曼的貓步秀:“還不是給你看的?”
她居然承認了,剛才瞪着顧雲霆咬牙切齒,就是在他面前刻意作出的樣子?
顧顯深深看她一眼,“不必,沒用。”他本來就不信她真的反對這件婚事。
……那你直接去跟唐小姐說,讓她不要扭屁股了啊!
楚湉湉莫名火大,想到鴿子蛋,又弱了下來,“那個,你昨天有沒有看到……”
“——這位小姐。”
打斷她的是一個掛着經理胸牌的中年人,穿保安制服的壯漢緊隨身後,還有剛才那家店的店員。經理態度中透着鄙夷,“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為什麼?”楚湉湉懵住。
經理語速緩慢得刻意,一字一句:“有人看見,你剛才在MG店內偷竊。”店員點頭確認。
鐵塔般的保安堵住楚湉湉側後方,強硬道,“胳膊下藏的東西,拿出來。”
楚湉湉從未受過這樣的指控,憤懣委屈在胸口燃燒,她忽的一下雙手舉起,以證清白,“我沒有藏——”
啪噠。
不到巴掌大小的輕柔布料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微不可察的細微聲響。聽在楚湉湉耳中,卻猶如驚雷。
豹紋,蕾絲……
“這是怎麼了?”唐之曼正好迴轉,彎腰用兩指夾着拎了起來。標籤飄旋,“70%OFF”的紅色貼紙醒目得刺眼。她眉稍高挑,“張經理?”
張經理畢恭畢敬,隱隱帶着幾分邀功的得意,“是這樣的,我們在按規處理一起盜竊事件……”
“我沒有!”楚湉湉臉頰漲得通紅,耳根脖子都要燒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辯解,“我、我是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在看內衣,然後看見顧……顧伯伯在這邊,我只是忘了、忘了放回去……”
即便她自己聽來,這解釋也爛透了。人贓並獲,誰會相信事實如此呢?
如果……如果偷竊被坐實,他們會通知學校吧?她的優秀獎學金會被取消,跟教授的研究項目會被勸退,暑期實習也要泡湯……
心像被捲入漩渦,沒頂的溺水感席捲而來。恐慌無助到了極點,她下意識看向顧顯。
目光交匯,猶如落入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之中,她霎時心尖沁涼。
是了,他一定覺得丟人極了,況且他原本就輕視她和媽媽。說不定,他對她被當小偷銬走喜聞樂見……
彷彿又回到了昨天的滂沱大雨中,車輛繞過她猛鳴笛,雖然聽不見咒罵,但她能看見司機們憤怒的臉;那個壞人撞了上來,她束手無策,孤立無援……
“我想,這應該是個誤會。”
男聲質感磁性,優雅如上好的大提琴,低沉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楚湉湉瞳仁微張,怔怔地看着他,胸口像是有蝴蝶在撲扇着翅膀,想要破繭而出。
——就像那一剎那,隔着朦朧的雨簾,乍見顧顯撐着傘,信步向她走來。
顧顯移開視線,揮退保安,從唐之曼手中拿過那塊小得可憐的布料。絲滑軟涼的觸感包裹着指尖,提醒着他,他的舉動有多麼不理智。
他應該放任事態發展,讓父親看看,他“單純善良”的女人有個偷竊癖的女兒。可她偏要睜着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哀求般的望向他,彷彿天地間唯有他可以依賴……
“楚小姐說她忘了放回去,那就是忘了放回去。”他從皮夾里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店員,“付賬。”
“還是我自己付——”
顧顯冷眼一瞥,她乖乖收了聲,緊抿着櫻唇,滿面通紅。
倒是會看形勢,知道這裏能救她的,只有他。
……
咖啡廳內角的雅座里,楚湉湉低頭攪着杯中的拿鐵,拚命克制藏到桌子底下去的衝動。
路人停步指指點點……店員接過黑卡時瞬間格外恭敬的臉……唐之曼若有所思的眼神……腦海里種種畫面走馬燈似的旋轉,最後定格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將那塊曖昧的布料握在掌心。
男性的粗糲與蕾絲的柔媚交纏,有種異樣的親密,讓人臉紅心跳……
“楚小姐剛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低醇嗓音在頭頂響起,她像做壞事被抓了現行,驚得手一抖,銀勺磕在瓷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儘力驅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畫面,她清了清嗓子,“謝、謝謝你,剛才……還有昨天。”
她眼神飄忽,濃密的長睫不停輕顫,小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就連頸側的肌膚也染成一片動人的緋色。羞澀得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她對內衣的品味那麼野性十足……
顧顯喉結滾了滾,餘光捕捉到她手指上折射的星點鑽芒,霎時清醒。
再開口時,語氣有些冷,“我只是不希望牽連到我父親。”
對哦……顧雲霆是公眾人物,自然要避免扯上這種事情。他並不是相信她……
“我真的是忘了放回去。”楚湉湉垂睫抿唇,玉白的纖指攪成一團,不知為何,比被當眾指控時更覺委屈。她是偷了鴿子蛋沒錯,可她哪有偷內褲……
啊,鴿子蛋!
她驀地抬眸,急切又緊張:“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一個紅色的小方盒?我可能落在你車裏了。”
“有。”
楚湉湉驚喜得差點叫出來,又聽他道,“扔了。”
“扔了?!”她瞪大眼睛,“扔哪兒了?”
怪不得小臉慘白……他懷疑地看向蔣鹿鳴。湉湉那麼乖又生着病,怎麼可能去勾引顧顯?
蔣鹿鳴心念急轉。所以……是出了什麼岔子,她沒遇到顧總?那倒是再好不過——錯過趙經理已經夠可惜了,要是再讓她搭上了顧總,架梯子的自己豈不要慪死!
心中暗喜,她面露訝異,“可是,你那天明明……”
“啪!”
楚湉湉毫無預兆地反手一揮,伴着一聲脆響,重重地扇在了蔣鹿鳴的臉頰上。這一下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蔣鹿鳴被打得臉偏到一側,耳中嗡嗡直響,完全反應不過來。楊逸辛更是目瞪口呆。
“——閉嘴賤婢信不信老娘打爆你的老碧蓮吃屎去吧滿口謊言的臭碧池!”
不帶停頓地一氣吼完,趁着兩人還在獃滯中,楚湉湉轉身拔腿就跑。
一口氣跑出兩個街區,轉過街角,她靠在牆上拚命喘氣,盯着自己紅通通熱辣辣的手心,一雙眸子亮得出奇。
“怎麼樣怎麼樣?我教你的那句話,用上了嗎?”接起電話,陶香筠急吼吼地問。
楚湉湉猛點頭,半晌才意識到她看不到,“嗯!罵完就跑真刺激!我還抽她了!”
陶香筠為她驕傲:“幹得漂亮!回頭再教你幾句,下回見到姓顧的,罵他個狗血淋頭!”
可是姓顧的……可能已經被我打廢了啊。
楚湉湉氣弱:“還是……算了吧。我一個普通學生,哪會跟那種大人物再有交集啊。”
陶香筠“切”了一聲,突然道,“我想不通,楚伯伯一手做起來的公司,為什麼大部分股權在你姑姑名下?”
楚湉湉默了默,“我也不明白……但是律師看過文件,股權就是那樣分配的。”
楚凌遠正值壯年,去得那樣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包括他自己。沒有遺囑,沒有時間交代後事,就算疑惑重重,她們也只能接受。
她更不明白,爸爸把姑姑姑父都安排在公司管理層,她有的東西,也會給蔣鹿鳴準備一份。蔣鹿鳴為什麼還要那樣對她?
還有楊逸辛……
沒有了爸爸,一切都變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明明是潛力無限的科技企業的千金,照垣耀當初發展的勢頭,很快就能上市,市值達到幾百上千億都有可能。然而旦夕禍福……易地而處,陶香筠自問肯定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楚湉湉仰頭,濃厚的雲層遮天蔽日,而陽光仍然穿透烏雲,給烏雲鑲上一抹金邊。
“當然是做爸爸希望我做的事。”
“那是……?”
“好好生活,照顧媽媽。”
***
時光荏苒,匆匆半年。
初夏的日內瓦湖,天水一色,藍得醉人。湖水的氣息沁人心脾,天鵝悠閒遊弋,漾起粼粼波光,揉碎了遠山白雲的倒影。
落地窗中,映着顧顯頎長挺拔的背影。氣定神閑中,自然透着股成熟內斂的上位者氣度,激光筆在投影大屏幕上勾勒,“……顧氏持續領先道指7到10個百分點,投資回報率亦穩中有升……”
長會議桌上,皆是掌握着全球經濟命脈的人物,邊聽邊不住地點頭。
“咚咚。”
門被輕輕敲響,秘書探出頭來,“顧總,您父親的律師來電,說有急事。”
顧顯劍眉蹙起,沖與會者點了點頭,走出會議室,接過手機,按下接聽,“他又要幹什麼?”
顧雲霆的老友兼律師王晉打電話來,通常沒好事。他已經開始頭疼了。
“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結個婚而已。”
“……”
顧顯揉了揉眉心,“他為什麼就不能像正常的老頭子一樣,養養花遛遛鳥,沒事催我結婚給他生孫子?”
王晉哈哈笑:“催你有用?好了,知會過你,我要愉快地度假去了!”
掛了電話,顧顯叫來助理。
“接下來的行程全部取消,準備飛機,回D城。另外給我查——那女人的家庭關係,過往歷史,我要全部資料。”
李助理應是,又遞過一個文件夾,“這是調查部剛才送過來的。”
顧顯隨手一翻,神色冷凝了起來。
熟知老闆脾氣的李助理,立刻把調查部負責人叫了過來。誰引來的炮火,誰自己擋,他在心裏默默給對方點蠟。
“半年前完成的收購,這麼重要的東西,現在才發現?”顧顯將文件扔在桌上,“你們是吃核廢料長大的嗎?一群廢物!”
垣耀的股權結構,明顯不合理,他懷疑有代持股權的可能,着重吩咐過要仔細調查。當時他們怎麼彙報的?
“楚女士一直堅決否認,我們也沒找到代持協議,直到最近……”頂着老闆威壓十足的目光,調查部負責人如芒在背,聲音越來越低,額上的汗越冒越多。
“下不為例。”
揮退如蒙大赦的下屬,顧顯拿起這份楚凌遠、楚凌蓮兄妹間的股權代持協議,送向碎紙機的刀口。
收購早已完成,顧氏集團作為不知情的第三方,接手了由楚凌蓮代持的楚凌遠的股份,在法律上是有效的。然而,若是楚凌遠的遺屬向楚凌蓮追索這部分股權,哪怕顧氏不需承擔任何責任,也難免要被拖入糾紛之中。
資本逐利,任何損失的苗頭,都要扼殺在搖籃里。這是祖父的教誨,是顧顯歷來堅持的鐵律。
一張濕漉漉的白皙小臉驀然闖入腦海,濕潤眼眸中透着倉皇,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顧顯的手一頓,磨了磨牙。
……下完毒手,跑得也比兔子還快!
他把出價又壓低了半成,交易完成後,第一時間就派人把垣耀科技的標牌給拆了,以作警告。而楚凌遠的乖女兒,別說賠罪求饒了,從頭到尾連面都沒露!
可見為父親的心血竭力爭取什麼的,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又是一個妄圖以美色交換名利的拜金女。
……
D城。
車停在路邊,楚湉湉被從後座拖了出來,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小臉皺成一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我的小甜甜!你可千萬不要臨陣脫逃啊——”
陶香筠幾乎是架着她往裏走,“只是給宋碧琴當一下‘孕替’,soeasy!天氣太熱,她嫌捂汗,不肯綁假肚子,可替身演員臨時掉鏈子,聯繫不上,可憐我一個小助導要背鍋……你就幫幫忙吧!”
時間緊急,她在車上已經把她準備妥當。楚湉湉努力跟上步伐,邊聽她絮叨,“宋碧琴倒是好命,野模出身,跟顧雲霆離婚分了大筆資產,還能頂着前妻身份,各種耍大牌。嘖,真以為嫁過影帝就是影后了啊!”
“哦對了,”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有小道傳說,她跟顧影帝的兒子,也有些不可言說……”
“……”腦中兀然闖入八塊堅實的腹肌,深嵌的人魚線,以及下面……楚湉湉趕緊晃了晃腦袋,把這畫面晃散。吭哧半晌,“……貴圈真亂。”
馬路斜對面,一輛黑色轎車的後座里,顧顯死死地盯着窗外。
確切講,是盯着那道挺着大肚子,走路都有些困難的嬌小身影。
“……顧總?”司機小心翼翼,“這裏不方便久停……”
顧顯收回視線,“走吧。”
黑色窗玻璃緩緩升起,他線條優美的側臉在陰影中半明半昧。膝頭上攤開的資料中,一個極有韻致的美婦笑得溫柔,成熟風韻中猶帶着些許少女的天真,也難怪能把老頭子迷得七葷八素。
她的人生軌跡很簡單——大學畢業就嫁給楚凌遠,做了家庭主婦,隨着垣耀科技的水漲船高,進入上層圈子,又因着楚凌遠的去世,風光不再。
女兒誘惑他未果,接着不久,母親就藉著應聘私廚的機會,釣上了他的蠢父親。
……
雖是第一次到片場,不過替身戲份簡單機械,楚湉湉的領悟力又不錯,說戲不用第二遍。一場戲往往要反覆要拍上十幾回,她綁着沉甸甸的矽膠肚子,也一聲都沒喊累。
宋碧琴眾星拱月,姍姍來遲。閑閑旁觀了會兒,察覺到導演眼中的欣賞,她的目光在楚湉湉青春飽滿的臉蛋上打了個轉,沖她勾勾手指,“去,給我倒杯水。”
楚湉湉指着自己,“我嗎?”
正值兩場戲的間隙,倒水不過舉手之勞,她倒了一杯,遞給她。
宋碧琴觸到杯子,臉色就是一變,“怎麼是冷水?不知道我胃不好,沾不得涼的嗎?”陡然鬆手。
杯子下墜,水花潑濺的方向,正正衝著楚湉湉。旁邊有工作人員看不過眼,欲要發聲,又被身邊的人拉住。
顧雲霆息影已久,但影響力猶存,即便宋碧琴跟他離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且據說她和顧總……總之,得罪不起啊。
這時,導演走了過來,“楚湉湉,準備一下,下一場戲——這是怎麼搞的?”
水沿着腿滴答下淌,楚湉湉扯了扯濕透的裙擺,輕聲道,“是我不好,讓宋小姐涼了。”
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導演嘴角抽搐,瞥了眼她身上的狼狽,擺擺手,“好了,碧琴自有助理照顧,涼不了。你先去換衣服。”
這是不讓繼續為難她了。宋碧琴銀牙緊咬。
楚湉湉進了洗手間,拿紙巾擦拭身上的水。不一會兒,陶香筠沖了進來。
“宋碧池欺負你了?對不起啊湉湉,我剛不在……”她一跺腳,“靠,我找她去!”
“哎……”楚湉湉趕緊拉住她,“算了,不是什麼大事。”扁嘴嘟噥,“就會潑水,果然一丘之貉。”
陶香筠愧疚又心酸,又不解,“誰?”
“嗡——嗡——”
手機兀地振動起來,楚湉湉一看來電顯示,趕緊接起,“媽媽!”
母女聊着,陶香筠掃了眼手錶,正要提醒楚湉湉時間,卻聽她失聲驚呼,“——什麼?訂婚?!”
陶香筠唬了一跳,眼看着好友的表情從震驚到不可思議,櫻唇輕顫着,像是一時間失去了語言。
……怎麼了,這是?
天空灰濛濛的,整個城市籠罩着一層晦暗的霧幕,又陰又冷。
寒風像無數小刀子一樣,把臉頰颳得生疼。楚湉湉呼出一口白氣,抬頭望向眼前這座熟悉的大樓。
冰冷的玻璃外牆倒映着昏沉的天色,頂上“垣耀科技”四個大字標牌,也像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在風中搖搖欲墜。
她鼻子一酸,咬唇強忍住淚意,推開大門。
空氣中瀰漫著蕭條的味道。近一年間,高層動蕩,公司歷經數輪大裁員,早不復之前的繁榮盛景。僅剩下為數不多的僱員,也難掩人心惶惶。
楚湉湉在前台同情的眼神中,進了電梯,直達頂層,走向房門虛掩的總裁辦公室。
“……康順基金的債權馬上就要到期……”
“……估值才兩億多,不知道顧氏……”
“得想辦法……湉湉,你怎麼來了?”
討論聲戛然而止,幾道目光投向推門而入的楚湉湉身上,讓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辦公桌后,曾經屬於她父親楚凌遠的位置,如今由姑姑楚凌蓮坐着。不會再有人一看見她就笑開了花,無論面前公務再繁忙,也會起身,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視線觸及那張皮椅,楚湉湉又重新聚起勇氣,上前兩步。
“姑姑,我聽說,你要拍賣股權?”
楚凌蓮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是姑姑要拍賣股權,是形勢所迫,不得不賣。”
“是啊,湉湉,”一旁的楊萬忠和藹道,“遠哥去得太突然,留下這麼大個攤子,我們都在努力支撐下去。你是小孩子,不懂得經營,你姑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嫂子和你。”
是啊,支撐下去。
把父親一手建立起來,曾經估值四十億的垣耀科技,支撐到了兩億多,不得不變賣資產償還債務。
“可是這樣,我們就真的要失去垣耀了啊……”楚湉湉哽咽。
兩年前,楚凌遠突發心肌梗塞,猝然辭世。作為垣耀科技的靈魂人物,他的離世,不僅讓至親悲痛欲絕,也讓這個一度勢不可擋的公司,前途變得晦暗莫測。
董事長的頭銜落在了他的遺孀,楚湉湉的母親頭上。然而清點股權,卻發現楚凌遠所持股份並不多,股權的大頭握在妹妹楚凌蓮手中。這種情況下,公司實際控制人自然成了楚凌蓮,加之楊萬忠也站在了那一邊……
再後來,董事長也理所當然易了主。垣耀的命運,楚湉湉母女沒有了話語權。甚至連知情權都欠奉。
“楊伯伯,你是爸爸的左膀右臂,你比誰都清楚爸爸對公司傾注了多少心血。難道就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眼中帶着懇求,看向在座的其他高管,卻被他們避開了視線。就連楊伯伯的兒子,與她自小相識的楊逸辛,也低垂着眼帘,不與她對視。
楚湉湉的心,沉到了谷底。
高層還有別的要事商議,楚湉湉很快被助理送了出去。站在空蕩蕩的一樓大廳里,她心下茫然。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湉湉!”
楚湉湉回過神來,循聲回頭,“……表姐?”
追上來的是楚凌蓮的女兒,大她四歲的表姐蔣鹿鳴。
“還好趕上了!剛才我在隔壁,聽助理說你剛走。我媽也是沒有辦法,公司的狀況……唉。”
蔣鹿鳴抬手,抹去楚湉湉長睫上的淚珠,仔細端詳她。
十九歲的女孩子,從骨子裏散發著甜美青春的氣息,嫩得能掐出水來。小鹿般澄澈的大眼中,滿是不諳世事的純真,紅紅的眼眶,更顯我見猶憐。
乾淨的少女,是那個姓趙的喜歡的類型。
主意拿定,蔣鹿鳴眸光閃了閃,“明天的拍賣,顧氏有意出手,只是……”
楚湉湉想起,剛才的確聽到姑姑他們提到顧氏。
顧氏集團的名號,無人不知。醫藥、地產、礦業、傳媒、高科技、時尚……顧氏帝國的投資版圖在全球不斷擴張,輕輕一動,各個行業都要抖三抖。
原來是顧氏想要收購垣耀……
她急於知道詳情,正要追問,只見蔣鹿鳴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低聲道,“這裏不方便說話。這樣吧,今晚八點,你來麗茲酒店5108套房,到時再說。”
……
夜幕沉沉。
顧顯陰沉着一張俊臉,大步走進麗茲酒店。
不省心的臭老頭子!
他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處理父親顧雲霆的離婚事宜。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三個月前突然娶了個二十齣頭的小嫩模,被八卦媒體津津樂道。“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熱度還沒下去,又突然宣佈離婚,再次佔據娛樂頭條……
沒錯,是娛樂頭條。
他的父親,年輕時放着企業少董不做,丟掉顧姓,以“雲霆”為藝名混進了演藝圈。祖父震怒,切斷了所有支持,要他趕緊滾回家繼承家業,結果他硬是從跑龍套,一路打拚至斬獲了幾個影帝頭銜。顧老爺子徹底放棄兒子,轉而培養起了孫子。
頭頂富三代星二代的光環,顯赫的家世,出色的外表,強勢果決的手腕,顧顯樣樣不缺。素來各色女人的投懷送抱源源不斷,前赴後繼。
饒是如此,這位獅子大開口的“前繼母”,還是讓他開了眼界。
想到那女人對自己的暗示舉動,顧顯滿心嫌惡,只想趕緊回房沖個澡,把那蜘蛛絲一樣黏膩噁心的目光都衝掉。
酒店前台磨磨蹭蹭,紅着臉偷眼打量面前的極品帥哥。不苟言笑高冷范十足,黑色長大衣挺括有型,襯衫扣得一絲不苟,散發著強大的禁慾氣息,令人想入非……
啊!
寒潭般的黑眸只輕輕一瞥,彷彿裹挾着銳利的冰渣,前台打了個激靈,手腳麻利地辦好入住,遞出房卡,“祝您……”
“愉快”還沒出口,顧顯已然轉身,大衣下擺劃出一道瀟洒的弧度,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背影也好帥好有氣勢啊……”前台痴痴捧心。
關上的電梯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顧顯捏了捏鼻樑,對這種目光厭煩極了。
發小偶爾會打趣他,年近三十,身邊沒女人,不是不行就是gay。
顧顯嗤之以鼻。他的能力和取向自然都沒有問題,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