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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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麼顧總?”楚湉湉歪頭看着蔣鹿鳴,眸中滿是不解,“……什麼色|誘?表姐,你在說什麼?”
那晚的事情,她仔細回憶分析過,顧顯沒有趁人之危,不像是和蔣鹿鳴一夥的。她不敢再以任何善意揣測這個表姐,雖然沒有證據能指控她,但她至少可以躲開她的污水。
她撫過手背,瓷白肌膚上,淤青的針孔觸目驚心。楊逸辛心臟一縮,“你生病了?”
怪不得小臉慘白……他懷疑地看向蔣鹿鳴。湉湉那麼乖又生着病,怎麼可能去勾引顧顯?
蔣鹿鳴心念急轉。所以……是出了什麼岔子,她沒遇到顧總?那倒是再好不過——錯過趙經理已經夠可惜了,要是再讓她搭上了顧總,架梯子的自己豈不要慪死!
心中暗喜,她面露訝異,“可是,你那天明明……”
“啪!”
楚湉湉毫無預兆地反手一揮,伴着一聲脆響,重重地扇在了蔣鹿鳴的臉頰上。這一下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蔣鹿鳴被打得臉偏到一側,耳中嗡嗡直響,完全反應不過來。楊逸辛更是目瞪口呆。
“——閉嘴賤婢信不信老娘打爆你的老碧蓮吃屎去吧滿口謊言的臭碧池!”
不帶停頓地一氣吼完,趁着兩人還在獃滯中,楚湉湉轉身拔腿就跑。
一口氣跑出兩個街區,轉過街角,她靠在牆上拚命喘氣,盯着自己紅通通熱辣辣的手心,一雙眸子亮得出奇。
“怎麼樣怎麼樣?我教你的那句話,用上了嗎?”接起電話,陶香筠急吼吼地問。
楚湉湉猛點頭,半晌才意識到她看不到,“嗯!罵完就跑真刺激!我還抽她了!”
陶香筠為她驕傲:“幹得漂亮!回頭再教你幾句,下回見到姓顧的,罵他個狗血淋頭!”
可是姓顧的……可能已經被我打廢了啊。
楚湉湉氣弱:“還是……算了吧。我一個普通學生,哪會跟那種大人物再有交集啊。”
陶香筠“切”了一聲,突然道,“我想不通,楚伯伯一手做起來的公司,為什麼大部分股權在你姑姑名下?”
楚湉湉默了默,“我也不明白……但是律師看過文件,股權就是那樣分配的。”
楚凌遠正值壯年,去得那樣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包括他自己。沒有遺囑,沒有時間交代後事,就算疑惑重重,她們也只能接受。
她更不明白,爸爸把姑姑姑父都安排在公司管理層,她有的東西,也會給蔣鹿鳴準備一份。蔣鹿鳴為什麼還要那樣對她?
還有楊逸辛……
沒有了爸爸,一切都變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明明是潛力無限的科技企業的千金,照垣耀當初發展的勢頭,很快就能上市,市值達到幾百上千億都有可能。然而旦夕禍福……易地而處,陶香筠自問肯定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楚湉湉仰頭,濃厚的雲層遮天蔽日,而陽光仍然穿透烏雲,給烏雲鑲上一抹金邊。
“當然是做爸爸希望我做的事。”
“那是……?”
“好好生活,照顧媽媽。”
***
時光荏苒,匆匆半年。
初夏的日內瓦湖,天水一色,藍得醉人。湖水的氣息沁人心脾,天鵝悠閒遊弋,漾起粼粼波光,揉碎了遠山白雲的倒影。
落地窗中,映着顧顯頎長挺拔的背影。氣定神閑中,自然透着股成熟內斂的上位者氣度,激光筆在投影大屏幕上勾勒,“……顧氏持續領先道指7到10個百分點,投資回報率亦穩中有升……”
長會議桌上,皆是掌握着全球經濟命脈的人物,邊聽邊不住地點頭。
“咚咚。”
門被輕輕敲響,秘書探出頭來,“顧總,您父親的律師來電,說有急事。”
顧顯劍眉蹙起,沖與會者點了點頭,走出會議室,接過手機,按下接聽,“他又要幹什麼?”
顧雲霆的老友兼律師王晉打電話來,通常沒好事。他已經開始頭疼了。
“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結個婚而已。”
“……”
顧顯揉了揉眉心,“他為什麼就不能像正常的老頭子一樣,養養花遛遛鳥,沒事催我結婚給他生孫子?”
王晉哈哈笑:“催你有用?好了,知會過你,我要愉快地度假去了!”
掛了電話,顧顯叫來助理。
“接下來的行程全部取消,準備飛機,回D城。另外給我查——那女人的家庭關係,過往歷史,我要全部資料。”
李助理應是,又遞過一個文件夾,“這是調查部剛才送過來的。”
顧顯隨手一翻,神色冷凝了起來。
熟知老闆脾氣的李助理,立刻把調查部負責人叫了過來。誰引來的炮火,誰自己擋,他在心裏默默給對方點蠟。
“半年前完成的收購,這麼重要的東西,現在才發現?”顧顯將文件扔在桌上,“你們是吃核廢料長大的嗎?一群廢物!”
垣耀的股權結構,明顯不合理,他懷疑有代持股權的可能,着重吩咐過要仔細調查。當時他們怎麼彙報的?
“楚女士一直堅決否認,我們也沒找到代持協議,直到最近……”頂着老闆威壓十足的目光,調查部負責人如芒在背,聲音越來越低,額上的汗越冒越多。
“下不為例。”
揮退如蒙大赦的下屬,顧顯拿起這份楚凌遠、楚凌蓮兄妹間的股權代持協議,送向碎紙機的刀口。
收購早已完成,顧氏集團作為不知情的第三方,接手了由楚凌蓮代持的楚凌遠的股份,在法律上是有效的。然而,若是楚凌遠的遺屬向楚凌蓮追索這部分股權,哪怕顧氏不需承擔任何責任,也難免要被拖入糾紛之中。
資本逐利,任何損失的苗頭,都要扼殺在搖籃里。這是祖父的教誨,是顧顯歷來堅持的鐵律。
一張濕漉漉的白皙小臉驀然闖入腦海,濕潤眼眸中透着倉皇,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顧顯的手一頓,磨了磨牙。
……下完毒手,跑得也比兔子還快!
他把出價又壓低了半成,交易完成後,第一時間就派人把垣耀科技的標牌給拆了,以作警告。而楚凌遠的乖女兒,別說賠罪求饒了,從頭到尾連面都沒露!
可見為父親的心血竭力爭取什麼的,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又是一個妄圖以美色交換名利的拜金女。
……
D城。
車停在路邊,楚湉湉被從後座拖了出來,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小臉皺成一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我的小甜甜!你可千萬不要臨陣脫逃啊——”
陶香筠幾乎是架着她往裏走,“只是給宋碧琴當一下‘孕替’,soeasy!天氣太熱,她嫌捂汗,不肯綁假肚子,可替身演員臨時掉鏈子,聯繫不上,可憐我一個小助導要背鍋……你就幫幫忙吧!”
時間緊急,她在車上已經把她準備妥當。楚湉湉努力跟上步伐,邊聽她絮叨,“宋碧琴倒是好命,野模出身,跟顧雲霆離婚分了大筆資產,還能頂着前妻身份,各種耍大牌。嘖,真以為嫁過影帝就是影后了啊!”
“哦對了,”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有小道傳說,她跟顧影帝的兒子,也有些不可言說……”
“……”腦中兀然闖入八塊堅實的腹肌,深嵌的人魚線,以及下面……楚湉湉趕緊晃了晃腦袋,把這畫面晃散。吭哧半晌,“……貴圈真亂。”
馬路斜對面,一輛黑色轎車的後座里,顧顯死死地盯着窗外。
確切講,是盯着那道挺着大肚子,走路都有些困難的嬌小身影。
“……顧總?”司機小心翼翼,“這裏不方便久停……”
顧顯收回視線,“走吧。”
黑色窗玻璃緩緩升起,他線條優美的側臉在陰影中半明半昧。膝頭上攤開的資料中,一個極有韻致的美婦笑得溫柔,成熟風韻中猶帶着些許少女的天真,也難怪能把老頭子迷得七葷八素。
她的人生軌跡很簡單——大學畢業就嫁給楚凌遠,做了家庭主婦,隨着垣耀科技的水漲船高,進入上層圈子,又因着楚凌遠的去世,風光不再。
女兒誘惑他未果,接着不久,母親就藉著應聘私廚的機會,釣上了他的蠢父親。
……
雖是第一次到片場,不過替身戲份簡單機械,楚湉湉的領悟力又不錯,說戲不用第二遍。一場戲往往要反覆要拍上十幾回,她綁着沉甸甸的矽膠肚子,也一聲都沒喊累。
宋碧琴眾星拱月,姍姍來遲。閑閑旁觀了會兒,察覺到導演眼中的欣賞,她的目光在楚湉湉青春飽滿的臉蛋上打了個轉,沖她勾勾手指,“去,給我倒杯水。”
楚湉湉指着自己,“我嗎?”
正值兩場戲的間隙,倒水不過舉手之勞,她倒了一杯,遞給她。
宋碧琴觸到杯子,臉色就是一變,“怎麼是冷水?不知道我胃不好,沾不得涼的嗎?”陡然鬆手。
杯子下墜,水花潑濺的方向,正正衝著楚湉湉。旁邊有工作人員看不過眼,欲要發聲,又被身邊的人拉住。
顧雲霆息影已久,但影響力猶存,即便宋碧琴跟他離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且據說她和顧總……總之,得罪不起啊。
這時,導演走了過來,“楚湉湉,準備一下,下一場戲——這是怎麼搞的?”
水沿着腿滴答下淌,楚湉湉扯了扯濕透的裙擺,輕聲道,“是我不好,讓宋小姐涼了。”
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導演嘴角抽搐,瞥了眼她身上的狼狽,擺擺手,“好了,碧琴自有助理照顧,涼不了。你先去換衣服。”
這是不讓繼續為難她了。宋碧琴銀牙緊咬。
楚湉湉進了洗手間,拿紙巾擦拭身上的水。不一會兒,陶香筠沖了進來。
“宋碧池欺負你了?對不起啊湉湉,我剛不在……”她一跺腳,“靠,我找她去!”
“哎……”楚湉湉趕緊拉住她,“算了,不是什麼大事。”扁嘴嘟噥,“就會潑水,果然一丘之貉。”
陶香筠愧疚又心酸,又不解,“誰?”
“嗡——嗡——”
手機兀地振動起來,楚湉湉一看來電顯示,趕緊接起,“媽媽!”
母女聊着,陶香筠掃了眼手錶,正要提醒楚湉湉時間,卻聽她失聲驚呼,“——什麼?訂婚?!”
陶香筠唬了一跳,眼看着好友的表情從震驚到不可思議,櫻唇輕顫着,像是一時間失去了語言。
……怎麼了,這是?
她鼻子一酸,咬唇強忍住淚意,推開大門。
空氣中瀰漫著蕭條的味道。近一年間,高層動蕩,公司歷經數輪大裁員,早不復之前的繁榮盛景。僅剩下為數不多的僱員,也難掩人心惶惶。
楚湉湉在前台同情的眼神中,進了電梯,直達頂層,走向房門虛掩的總裁辦公室。
“……康順基金的債權馬上就要到期……”
“……估值才兩億多,不知道顧氏……”
“得想辦法……湉湉,你怎麼來了?”
討論聲戛然而止,幾道目光投向推門而入的楚湉湉身上,讓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辦公桌后,曾經屬於她父親楚凌遠的位置,如今由姑姑楚凌蓮坐着。不會再有人一看見她就笑開了花,無論面前公務再繁忙,也會起身,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視線觸及那張皮椅,楚湉湉又重新聚起勇氣,上前兩步。
“姑姑,我聽說,你要拍賣股權?”
楚凌蓮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是姑姑要拍賣股權,是形勢所迫,不得不賣。”
“是啊,湉湉,”一旁的楊萬忠和藹道,“遠哥去得太突然,留下這麼大個攤子,我們都在努力支撐下去。你是小孩子,不懂得經營,你姑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嫂子和你。”
是啊,支撐下去。
把父親一手建立起來,曾經估值四十億的垣耀科技,支撐到了兩億多,不得不變賣資產償還債務。
“可是這樣,我們就真的要失去垣耀了啊……”楚湉湉哽咽。
兩年前,楚凌遠突發心肌梗塞,猝然辭世。作為垣耀科技的靈魂人物,他的離世,不僅讓至親悲痛欲絕,也讓這個一度勢不可擋的公司,前途變得晦暗莫測。
董事長的頭銜落在了他的遺孀,楚湉湉的母親頭上。然而清點股權,卻發現楚凌遠所持股份並不多,股權的大頭握在妹妹楚凌蓮手中。這種情況下,公司實際控制人自然成了楚凌蓮,加之楊萬忠也站在了那一邊……
再後來,董事長也理所當然易了主。垣耀的命運,楚湉湉母女沒有了話語權。甚至連知情權都欠奉。
“楊伯伯,你是爸爸的左膀右臂,你比誰都清楚爸爸對公司傾注了多少心血。難道就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眼中帶着懇求,看向在座的其他高管,卻被他們避開了視線。就連楊伯伯的兒子,與她自小相識的楊逸辛,也低垂着眼帘,不與她對視。
楚湉湉的心,沉到了谷底。
高層還有別的要事商議,楚湉湉很快被助理送了出去。站在空蕩蕩的一樓大廳里,她心下茫然。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湉湉!”
楚湉湉回過神來,循聲回頭,“……表姐?”
追上來的是楚凌蓮的女兒,大她四歲的表姐蔣鹿鳴。
“還好趕上了!剛才我在隔壁,聽助理說你剛走。我媽也是沒有辦法,公司的狀況……唉。”
蔣鹿鳴抬手,抹去楚湉湉長睫上的淚珠,仔細端詳她。
十九歲的女孩子,從骨子裏散發著甜美青春的氣息,嫩得能掐出水來。小鹿般澄澈的大眼中,滿是不諳世事的純真,紅紅的眼眶,更顯我見猶憐。
乾淨的少女,是那個姓趙的喜歡的類型。
主意拿定,蔣鹿鳴眸光閃了閃,“明天的拍賣,顧氏有意出手,只是……”
楚湉湉想起,剛才的確聽到姑姑他們提到顧氏。
顧氏集團的名號,無人不知。醫藥、地產、礦業、傳媒、高科技、時尚……顧氏帝國的投資版圖在全球不斷擴張,輕輕一動,各個行業都要抖三抖。
原來是顧氏想要收購垣耀……
她急於知道詳情,正要追問,只見蔣鹿鳴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低聲道,“這裏不方便說話。這樣吧,今晚八點,你來麗茲酒店5108套房,到時再說。”
……
夜幕沉沉。
顧顯陰沉着一張俊臉,大步走進麗茲酒店。
不省心的臭老頭子!
他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處理父親顧雲霆的離婚事宜。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三個月前突然娶了個二十齣頭的小嫩模,被八卦媒體津津樂道。“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熱度還沒下去,又突然宣佈離婚,再次佔據娛樂頭條……
沒錯,是娛樂頭條。
他的父親,年輕時放着企業少董不做,丟掉顧姓,以“雲霆”為藝名混進了演藝圈。祖父震怒,切斷了所有支持,要他趕緊滾回家繼承家業,結果他硬是從跑龍套,一路打拚至斬獲了幾個影帝頭銜。顧老爺子徹底放棄兒子,轉而培養起了孫子。
頭頂富三代星二代的光環,顯赫的家世,出色的外表,強勢果決的手腕,顧顯樣樣不缺。素來各色女人的投懷送抱源源不斷,前赴後繼。
饒是如此,這位獅子大開口的“前繼母”,還是讓他開了眼界。
想到那女人對自己的暗示舉動,顧顯滿心嫌惡,只想趕緊回房沖個澡,把那蜘蛛絲一樣黏膩噁心的目光都衝掉。
酒店前台磨磨蹭蹭,紅着臉偷眼打量面前的極品帥哥。不苟言笑高冷范十足,黑色長大衣挺括有型,襯衫扣得一絲不苟,散發著強大的禁慾氣息,令人想入非……
啊!
寒潭般的黑眸只輕輕一瞥,彷彿裹挾着銳利的冰渣,前台打了個激靈,手腳麻利地辦好入住,遞出房卡,“祝您……”
“愉快”還沒出口,顧顯已然轉身,大衣下擺劃出一道瀟洒的弧度,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背影也好帥好有氣勢啊……”前台痴痴捧心。
關上的電梯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顧顯捏了捏鼻樑,對這種目光厭煩極了。
發小偶爾會打趣他,年近三十,身邊沒女人,不是不行就是gay。
顧顯嗤之以鼻。他的能力和取向自然都沒有問題,他只是……
他只是,厭惡那些輕浮虛榮的女人。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51層。顧顯刷開房門,順手脫下大衣,扔在沙發上。
老頭子離婚是突髮狀況,他臨時決定回國,順便把垣耀科技的收購案接了過來。
兩年多前,他曾和楚凌遠打過一些交道,雙方就顧氏對垣耀科技的戰略投資基本達成了共識。可惜還沒待落實,楚凌遠就猝然去世了。他在惋惜的同時,仍然認可垣耀的投資價值,奈何接手的楚凌蓮過於短視,被尋求高額套現退出的康順基金牽着鼻子走,要求顧氏對垣耀本就相當樂觀的估值再加一成。
最終沒有談攏。
而這短短兩年間,如同顧顯的預料,垣耀管理混亂,技術骨幹紛紛出走,市值一縮再縮,曾經的輝煌風流雲散。
可惜了。
不過,正好抄底,明天——
顧顯的腳步猛然頓住,解扣子的手僵在半空,思緒也來了個急剎車,愕然望着卧室中心的大床。
床頭燈昏黃曖昧,光影勾勒出少女玲瓏的曲線,光裸肌膚如凝脂似暖玉,隨着略顯急促的呼吸,層巒起起伏伏。青絲如瀑散落了滿枕,粉頰泛着桃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邀人採擷。
誘人春色,足以讓任何男人瘋狂。定力過人如顧顯,也不免燥意上涌。
然而顧顯畢竟是顧顯。一瞬的失態過後,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惱怒——
這他媽是楚凌遠的女兒!
當初會面時,楚凌遠曾自豪地秀過愛女的照片,不住誇讚女兒是如何乖巧可人。顧顯還記得,照片上的校服小姑娘粉妝玉琢,笑容甜美,無怪楚凌遠憂心忡忡,生怕哪家的混小子帶壞女兒,酒意上頭時,更惡狠狠放話,誰敢打他乖女的主意,必須三條腿都打折。
他若是泉下有知,愛女如此自甘墮落,不知會作何感想?
顧顯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為了收購案而來。在垣耀科技斷崖式下滑的狀況下,能夠接盤的,只有顧氏。可以說,那間公司的未來,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套房的暖氣像是失了控,燥熱得不像話。凝滯的靜謐中,只聞兩道呼吸聲交錯。
顧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身進了浴室,抽出一條大號浴巾,又接了杯涼水,想了想,打開冰桶。冰塊嘩啦啦入水,杯壁上迅速凝起一層細密的水霧。
床上若有似無的馨香,讓人心神飄蕩。顧顯咬牙,一抖浴巾,蓋在女孩身上。
她眼皮微動,濃黑長睫輕顫,讓他充分懷疑,她是在裝睡。就像一個老練的獵人,以身體為誘餌,靜靜地只等獵物上鉤。
只可惜,他不是他父親,不會掉入這種低級的美人陷阱。
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顧顯端起水杯,對着那張懵懂睡臉,兜頭一潑——
“……啊!”
楚湉湉一個激靈,驟然驚醒。
冰水寒涼刺骨,淌過發燙的面頰,沿着發梢不住地滴下。寒意竄入脊背,浸入毛孔,眼前陌生的高大男人,更讓她驚恐又混亂。
從垣耀出來后,她上網搜索顧氏相關……晚上如約見到表姐……表姐泡了茶,說顧氏要壓價……然後……很困……熱……
身體彷彿被火與冰的兩個世界撕扯,楚湉湉顫抖着瑟縮成一團,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就只蓋着一條浴巾。
對了……顧氏……
“——顧、顧顯?”
女孩兒濕漉漉的,淋了雨的小貓一樣,連聲音也是細細軟軟的。心頭像是被她撲扇的卷翹睫毛劃過,顧顯按壓下那股異樣的感覺,抱起手臂,輕哼一聲。
看吧,果然是衝著他來的。
楚湉湉不知道,自己是該對親人失望,還是該對這個色|欲熏心的衣冠禽獸憤怒。
瀏覽媒體報道時,她還對顧氏這位年輕的掌權人欽慕不已,幾乎要加入那些夢想成為顧太太的懷春少女。此刻,他襯衫領口敞開,髮絲微亂的樣子,大概也足以引無數女人瘋狂。
然而光鮮漂亮的皮囊下面,真實卻這樣不堪……
乖乖女如她,翻遍腦海,也找不出幾句罵人的狠話。顫抖着嘴唇,只能發出細弱的聲音。
“……卑鄙。”
顧顯怔住了。
什麼?
她叫他……baby?
“哦?”蔣鹿鳴眸光閃動,“今天是湉湉生日,本來還想跟你商量怎麼幫她慶祝呢。”她嘆氣,“她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吧?都怪我關心則亂,當面說破了那種不光彩的事情,也難怪她……”
楊逸辛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是今天嗎?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他拍拍她的手,違心道,“你也是為她好,她會理解的。”
蔣鹿鳴審視着他的表情,須臾,反手牽住他,“但願吧。”
從小到大,楊逸辛都更關照楚湉湉,伯伯阿姨們都捧着她,自己這個表姐也得討好着她。誰讓她會投胎,有個有本事又嬌寵女兒的爹,而自己一家全得仰仗他鼻息呢?
可惜,短命爹已經沒了。現在,她蔣鹿鳴才是總裁的女兒。
“對了,”她問,“暑假快到了吧?你要不要問問湉湉,想不想來垣耀實習?”
楊逸辛為難:“可我早跟她沒聯繫了。”
蔣鹿鳴對這個回答滿意,笑道,“那回頭我問問她。”
那一耳光,遲早要她加倍還回來!
……
雷聲轟鳴,顧顯長指輕叩着方向盤,雨聲節奏密集的嘩響讓人心煩。她早上還往他身上丟毛毛蟲……何必管她?
她拿鑽戒去估值,顯然是出自她母親的授意。與楚凌遠在世時相比,這對母女現在的生活可謂貧困,她們要麼是想賣了那枚戒指,要麼是以它的價格為參考,估量能從老頭子手裏榨到多少錢。
母女搭檔,讓人抓不到方女士的把柄。很聰明。
在路口轉過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輛乳白色MINICooper。
後方堵了大片,車輛紛紛從一旁繞過,不忘朝坐在裏面的人猛按喇叭,發泄怒火。他幾乎能想像出她縮在座位上,驚惶抽泣的模樣,剛剛還冷硬的心,也不禁軟了一下。
這樣糟糕的天氣,糟糕的狀況,如果是他的妹妹,他必定不忍讓她遭遇這些……他猛然打住思緒。
老頭子昨天的三言兩語,到底對他產生了影響。妹妹……他早就,沒有妹妹了。
他正要變道,這時,變故陡生。
一輛卡宴剛抄到MINI前面,竟停了下來,忽然倒車,“砰”地一聲——速度雖不快,卻也撞得MINI車身倒退,險些又撞上後車。
顧顯心頭一緊,顧不上前方還堵着四五輛車,直接開上對向車道,加速繞過擁堵,斜插入卡宴前方,猛地剎住。後視鏡中,一個刺蝟頭的花臂男人,正從卡宴上下來。
“妹子,真對不住啊!放心,我會負責的,”刺蝟頭敲着車窗,嬉皮笑臉,“留個電話唄?我請你吃飯賠罪。”
楚湉湉驚魂未定,想下車查看被撞的部位,又被刺蝟頭堵着,不敢開門。顫抖的手試了幾次,都沒能解開手機鎖,情急之下撥了緊急呼叫——
“您好,這裏是D城110指揮中心,請講。”
“您、您好,有人故意撞我,在偉博中心附近……”視線落在窗外,她驀地頓住。
滂沱大雨中,那個撐着傘,長腿信步向這邊走來的人……
刺蝟頭敲得更急,“喂,我可是主動賠償,你別敬酒不吃——幹嘛?”他不悅回頭。
身後的男人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傘沿遮住了臉,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巴。
“讓開。”
嗓音低沉,幾乎湮沒在喧囂的雨聲中,卻讓刺蝟頭莫名一怵。反應過來,他脖子一梗,“憑什麼?”
眼睛滴溜着,打量這男人的穿着——襯衫西褲,沒logo;又瞥了眼不遠處停着的黑色奔馳G——比他的車稍貴一些,但也不是多罕見的豪車。
他挺直了腰板。泡妞也要講基本法,想截胡?沒門兒!
周圍車行緩慢,喇叭聲此起彼伏,若不是暴雨傾盆,恐怕會有不少人搖下車窗看熱鬧。
這時,“咔嗒”一聲輕響,MINI車門豁然大開。刺蝟頭不防備之下被拍了個趔趄,眼看那我見猶憐的小美女跳下車,乳燕投林一般,直直衝向高個男人。
靠,敢情是相好?
女孩踩着水花,腳步慌亂,顧顯還在猶豫,手臂卻自主自發地微抬,預備接住她。然後——
擦肩而過。
……??
下一瞬,她一旋身,躲到了他身後,抓着他的衣擺,鼻音濃重,“我、我報警了。”
還行,知道報警。顧顯若無其事地順勢換手撐傘,往後傾了傾,遮住她頭頂。
刺蝟頭這才得以窺見傘下的真容,頓時有種輸了的感覺——這張臉,太他媽受神眷顧了,哥們兒靠臉吃飯的吧?
半張小臉從顧顯身後探出,質問:“你為什麼撞我?”
刺蝟頭一攤手:“沒留神,掛錯檔了。妹子,真是對不住,你沒事兒吧?有什麼問題,我負責到底!”大手一揮,“車我負責修,買輛新的賠你都成!”
他就喜歡清純小美人,哭起來梨花帶雨的,他從旁邊看了一眼,心就痒痒。喇叭也不按了,娘也不罵了,先搞點事,拿到聯繫方式再說,剩下的,那都好辦——用禮物猛砸,哪個學生妹會不動心?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看清車頭的凹痕,楚湉湉心疼得眼淚直掉,“你拿什麼賠……這是我爸爸……是我爸爸送我的……”
顧顯的心不由揪緊。她先前顯然狠狠哭過,眼睛紅腫,鼻頭也紅通通的,看着可憐兮兮。唇咬得發白,淚水還在撲簌簌滾落,斷了線的珠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