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大嬸聽完以後氣憤不已,「世上怎有這樣歹毒之人!季姑娘安心在這好好養傷,待傷好後,我們陪你去衙門告他一狀。」
柳清歡擦了擦眼淚,傷心地道:「胡大嬸有所不知,我表哥早就疏通好了關係,他們官商勾結,衙門是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胡大嬸安慰道:「別急,公道自在人心,先養好身體再說。」
柳清歡點點頭,又道:「胡大嬸,不知小女昏睡了多久?」
胡大嬸道:「一天一夜了,可把我們急壞了。」
一天一夜?薛慕恐怕已經帶人去了襖祠。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柳清歡微微皺了皺眉。胡大嬸以為她又想起了她的表哥,忙不迭地道:「季姑娘,你躺着休息,不要想太多,胡大嬸去給你熬點湯。」
「謝謝胡大嬸。」柳清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沒事。」胡大嬸笑着站起來,拉着他們家老胡一起出去了。柳清歡看着他們的背影,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侯府書房裏,李默指着桌案上的地圖,對薛慕道:「我們已經沿着碧清河找了一天,依然一無所獲,如果夫人不是滯留在附近的樹林裏,那麽很可能已經被河水衝到更遠的地方去了。」他修長的食指在地圖上畫了一條蜿蜒的曲線,接着道:「碧清河出長安以後一路向西,共流經七個縣,夫人可能在某個地方被人救了起來。」
薛慕看着密密麻麻的地圖,沉着聲音道:「一個一個找。」
李默舔了下乾澀的嘴角,還是道:「我會加派人手。」
商量完,薛慕又往外走,李默連忙追了上去,「我說大將軍,你也不是鐵打的,這麽不吃不喝不睡的,你累垮了,可沒人會幫你找夫人。」
薛慕道:「我昨晚睡了一個時辰,今早也用過早飯。」
李默扯了扯嘴角,「打仗的時候都沒這麽拚。」
見薛慕沒什麽反應,李默考慮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你把唐子博放了就不後悔?現在丟了的不是皇上的媳婦兒,他當然不着急,可你不能這麽輕易地就屈服啊。」皇上平時沒事做就愛叫他戒酒,他還指着這個機會把薛慕拉到自己的陣營里呢。
薛慕表情淡淡地道:「有什麽後悔的,我今天能放了他,明天就能把他抓回來。」
李默微訝,然後嘆服地點了點頭。
薛慕帶着人馬又找了一天,眼看太陽又要落山了,依然一無所獲。
柳清歡在床上躺了一天,身體倒是好了不少,只不過夜裏萬籟俱靜,傷口好像就疼得有些火辣辣的。
她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喝了一口就嗆得咳了起來。怕打擾到隔壁睡覺的胡家夫婦,柳清歡用手捂着嘴,低低地咳了幾聲,攤開手後,手心赫然有幾點血。柳清歡的眸色驀地一變,在桌前站了好久,才又慢吞吞地挪回了床上。
靜養了一天一夜後,柳清歡覺得身體比昨天利索了不少。雖然一動傷口還是扯着扯着地疼,但至少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她從屋裏走到院子裏,坐在一棵大樹下開始曬太陽。
胡大伯去地里了,胡大嬸一個人在院裏忙活,外面還跑着兩隻土狗。柳清歡曬了陣太陽,覺得有了些睡意,便打算起身回屋眯一會兒,哪知剛站起身來,門口就走來了兩個凶神惡煞的衙役,胡大嬸連忙跑過去迎接。
衙役打量了她幾眼,問道:「最近有沒有可疑人士出現?」
胡大嬸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這裏就我和我家老胡,哪有什麽可疑人士。」
衙役在院子環視了一圈,看見了站在樹下的柳清歡。
「喲,這哪裏來的小娘子,長得還真標緻。」衙役說著就往柳清歡的身邊走。
胡大嬸連忙把他攔了下來,「欸,差大哥,這是我家女兒,前陣子上山采蘑菇的時候受了點傷,不是什麽可疑人士。」
「你女兒?」衙役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生得出這麽漂亮的女兒?」
「哎呀,差大哥,你莫要取笑奴家,好歹奴家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枝花,我們老胡可是求了我好久我才答應嫁給他的。」
兩個衙役聽她這麽說,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行了,要是發現可疑人士,記得來縣衙通知。」
「知道了、知道了,兩位差大哥慢走。」胡大嬸踮着腳尖看着兩人遠去,終於鬆了口氣。
柳清歡走到她身邊,不解地問道:「胡大嬸,出了什麽事?這些衙役是來查什麽的?」
「我們進去說。」胡大嬸把她扶到床上坐下,才壓低聲音道:「姑娘可能不知道,就在你昏迷的那一天,長安跑了一個殺人犯,現在官府正在到處緝拿他。」
「殺人犯?」柳清歡眨了眨眼,側頭看她。
「是啊,聽說他還有同黨埋伏在城外接應。」胡大嬸一副心驚膽顫的樣子,「這兩天官府查得嚴,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的女兒胡靈珊,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柳清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你真正的女兒去哪兒了?」
「哎,那丫頭又跑到長安去找她表姊了,估計要下月才會回來。」胡大嬸提起自家女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喔。」柳清歡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胡大嬸見她這副表情,不放心地提醒她,「季姑娘可要記住了啊,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的女兒胡靈珊。」
柳清歡看她那副擔心的樣子,笑着點點頭道:「放心吧胡大嬸,我記住了。」
胡大嬸這才鬆了口氣地出去繼續忙活了。
下午的時候,胡大嬸特地殺了只雞,又宰了只鴨子,柳清歡看着有雞有鴨的晚飯,愣了一下才問道:「胡大嬸,今晚怎麽吃得這麽好啊?」
這不怪柳清歡奇怪,雖然在侯府每頓都是大魚大肉,但胡大嬸家只是普通的農民,平時吃的東西見不到什麽油水,今天這頓……怎麽看都是過年的時候才會這麽吃啊。
胡大嬸挾了只雞腿到她的碗裏,笑着道:「季姑娘身上有傷,要吃好點才能好得快。」
柳清歡感動地看着她,「謝謝胡大嬸,等我好了以後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胡大嬸的眸光微微變了變,才拿起桌上的碗,含糊道:「吃飯吧、吃飯吧。」
柳清歡埋下頭,專心致志地吃飯。
一頓飯剛剛吃完,門外就湧進了一大幫子人。屋裏的三人除了柳清歡都站了起來,驚慌失措地看着他們。
為首的人打量了他們一陣,最後目光落在柳清歡身上,「這人是誰?」
胡大嬸忙道:「她、她是我女兒。」
為首的人似乎也是不相信胡大嬸能生出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兒,將信將疑地看着柳清歡,「你是她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柳清歡也驚慌道:「我、我叫胡靈珊。」
為首的人眸子一動,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帶走。」幾個大漢說著就要上前來拉柳清歡。
胡大嬸連忙擋在柳清歡跟前,驚懼地看着他們,「我家閨女身上有傷,你們這是干什麽呀!」
「有傷?」為首的人聞言又打量了柳清歡一眼,見她臉色確實蒼白,便讓幾個大漢停下,囑咐道:「你們小心點,別把胡姑娘弄傷了。」
「是。」壯漢們對柳清歡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自己走。
柳清歡看了胡大嬸一眼,順從地往外走去。胡大嬸動了一下,為首的人擋在她跟前,笑咪咪地道:「我們今天來,是跟你商量一件喜事的。」
柳清歡只聽到這麽多,就被請上了一輛牛車,坐在上面等了一會兒,為首的那人才緩步從屋裏走出來。駕牛車的人見他出來,就趕着車往前走。柳清歡回頭看了一眼胡大嬸家的院子,對為首的人問道:「你們抓我走想做什麽?」
那人勾了勾嘴角,對她道:「胡姑娘不必驚慌,我們是來接你去成親的。」
「成親?」柳清歡被震了片刻,才乾笑道:「成親是不是應先按規矩納采、問名,這麽着急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