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穆芷薇站在那裏,聽着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淡淡道:「姊姊這話錯了,太后若不看重她,又何苦給她賜婚。」
聽着她的話,蕭思晴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太后給了那徐四姑娘一段好姻緣,實在是讓人羨慕,妹妹往後啊,無論嫁到哪家去,見着這徐四姑娘都得行禮請安。當年妹妹那些話,如今還在耳中,可時移世易,到底是當不得真。」
蕭思晴的話音剛落,穆芷薇一下子就愣住了,強忍着不安道:「姊姊這話,妹妹怎麽聽不懂?」
蕭思晴笑了笑,帶着幾分不屑看了她一眼,「當年妹妹心悅二皇子,想要嫁給二皇子,當那皇子妃。只是我好生奇怪,明明是妹妹你動了心思,可最後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的怎麽會成了芷惜?」
不等穆芷薇接話,蕭思晴就上前一步,在她耳邊意味深長道:「不知這事情若是叫伯母知曉了,到了伯母面前,妹妹會如何解釋?」
蕭思晴這話叫穆芷薇心裏咯噔一下,她穩住了心神,開口道:「大姊姊自己不檢點,才落到那樣的下場,姊姊便是和大姊姊要好,也不能隨意誣陷,弄出些莫須有的罪名來。」
蕭思晴卻彷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逕自離開了。
她離開後,穆芷薇出了一身冷汗,有些慌亂地攢緊了手。
另一邊,徐昭隨着那宮女到了慈安宮,剛一進去,就見着坐在椅子上的韓子煜。
他手裏拿着一盞茶,見着她進來,眼中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臣女給太後娘娘請安、給肅王請安。」徐昭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后坐在軟榻上,見着她請安,微微笑了笑,「起來吧。」說著,就叫人賜坐。
看着徐昭的動作,她滿意的笑了笑。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是個極懂規矩的,往後煜兒便是多寵她幾分,依着她的性子,也不會失了分寸。
「是說好好的賞菊宴,怎麽就動了板子?」
御花園的事情還是傳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只是太后想聽聽徐昭會怎麽說。
聽着太后問話,徐昭忙站起身來,將事情前前後後給講明白了。「臣女心中不安,若是不提議叫方二姑娘撫琴,興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引得皇後娘娘動怒。」
太后聽完她的話,看了她一眼,說道:「也怪不得你,皇后當著眾女眷的面大動干戈,哀家才覺得丟了皇家臉面。」
徐昭聽了,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只靜靜站在那裏。
「坐吧。」
等徐昭坐下,太后又和她聊了幾句,就對着坐在一旁的韓子煜道:「時候也不早了,你親自將她送回府上吧,別再出了什麽岔子。」
徐昭聽了,視線朝韓子煜臉上看了看,只見他站起身,恭敬地道:「孫兒告退。」
「臣女告退。」徐昭福了福身子,見着太後點頭,才跟在韓子煜身後退了出來。
「王爺今日怎麽會進宮?」徐昭知道今日是休沐之日。
聽着她這樣問,韓子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輕聲道:「自然是想着來見王妃一面。」
他的話音剛落,徐昭就不爭氣的臉紅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不知怎的,自己卻忍不住笑了笑。
說起來,她和韓子煜好像每次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
最先的時候,他半夜到她屋裏,之後叫長公主下了帖子,再之後有了江府、江太太,等到回京後,太后賜婚,可兩人見面的方式依舊沒有改變,不是在長公主府,就是在太后宮裏。
徐昭覺得,這滿京城,怕也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笑什麽,說給本王聽聽。」韓子煜出聲問道。
徐昭抬了抬眼,才低聲和韓子煜說了。
聽完她的話,韓子煜帶着幾分調笑意味看了過來,「如此種種,可見本王對昭兒用情至深,昭兒是該時刻念着本王的好。」
徐昭抽了抽嘴角,某人恐怕是想多了。
她跟着韓子煜一路到了宮門口,沈長生已經在那裏候着了。
徐府的婆子和車夫見着肅王和自家四姑娘一塊出來,眼中有些詫異,卻不敢多嘴一句。
徐昭剛想過去,就被韓子煜拉住了,示意跟前的太監一眼,那太監才朝車夫那走了過去。「太后吩咐,叫王爺送徐府四姑娘回府。」
聽着這話,那兩人面露喜色,連連應了幾聲是。
四姑娘往後要嫁到肅王府,王爺待四姑娘好,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心裏頭自然高興,只是肅王瞧着可是冷得很,方才四姑娘想要過來說話,肅王硬是沒讓姑娘過來。
韓子煜不知道,短短一瞬間,他在徐府下人的眼中就留下了欺負自家姑娘的印象。
於是馬車緩緩行駛,穿過長長的街道,一路朝徐府駛去,到傍晚的時候,才停在了徐府大門前。
看門的婆子見着四姑娘被肅王扶着下了馬車,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早了,王爺回去吧。」
徐昭福了福身子,還未轉身,就聽韓子煜道:「本王有些渴了。」
徐昭抬起頭來看着韓子煜,不等她開口,面前的男人又低聲道:「本王可是又救了昭兒一回,昭兒難道不該以茶代酒,謝本王相救之恩?」
韓子煜離得她很近,見着他的動作,四周便傳來好些好奇的目光。
徐昭只得應了下來,莞爾一笑,柔聲道:「王爺,父親今日在家,可要臣女叫人去請父親過來陪王爺坐坐?王爺若是想喝酒,也是可行的。」
韓子煜笑了笑,跟在徐昭的身後走進了大門。他用只有徐昭能聽到的聲音道:「昭兒難道不知,本王只想喝昭兒敬的酒?」
徐昭心中腹誹,覺得一段日子沒見,這男人臉皮越發厚了起來。
雖然韓子煜那樣說,可徐昭還是叫人稟報了自家父親。只一會兒,就有奴才帶來一句話,說是二老爺一會兒過來,叫姑娘先帶王爺到前廳坐坐。
韓子煜聽了這話,看着那奴才的目光有些不善,那奴才身子瑟縮一下,連忙告退了。
徐昭很不厚道地偷笑了下,卻被韓子煜抓了個正着。
韓子煜卻不惱,來日方長,過不了多久,她就是他的王妃了。
如今,他總要顧及着她的名聲,別被旁人隨意議論。
其實他今日來府里,是因着江浙總督袁成浩貪墨一事。
此事牽扯甚多,他叫人私下查,袁成浩每年進獻大皇子的錢財,就有足足兩百萬兩。這兩百萬兩,可都是江浙地區繳納的稅銀。
徐昭不知道他其實是為了這個來的,還怕阻止了他到自己屋裏去,讓他不高興呢,所以到了前廳後就親自泡了茶給他,心裏頭更是存了幾分歉意。
畢竟,他送她回府是真,之前救過她好多次也是真。
韓子煜哪裏看不出她的心思,卻沒有開口解釋,從自家王妃手中接過茶來,打開茶蓋輕輕抿了一口——太平猴魁?
韓子煜記得自己之前叫人把茶送到了徐家,怎麽茶沒在徐昭手上?果然,自己的王妃還是要自己來疼,看看,這茶都叫別人享用了。
徐昭哪裏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坐在椅子上也拿了一杯茶來喝。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徐昭回過頭去,就見着自家父親進來,穿着一身青色的直裰,風度儒雅,於是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來。
「微臣見過王爺。」徐秉臻連忙躬身。
「岳父大人不必多禮。」韓子煜抬了抬手,很是自然的道。
徐昭因着「岳父大人」四個字,瞬間有些臉紅。「女兒給父親請安。」她趕緊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嗯,去給你母親請安吧。」對於肅王這個准女婿,徐秉臻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閨女還沒嫁過去,所以還是最聽他的話。
「是。」徐昭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出去。
韓子煜摸了摸下巴,咳嗽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徐昭則回了錦竹院,一到達就去了正屋給自家娘親請安。
周氏見着她進來,便拉着她問起了宮宴的事情。
徐昭這才將宮裏頭髮生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周氏聽了,臉色就沉了下來。「那方家二姑娘我也見過,瞧着還是個懂規矩的,怎麽做出不知輕重的事情來?」
周氏自然不會議論皇后,只說是那方家的二姑娘不好。
說到最後,才對徐昭道:「宮裏頭規矩大,往後你進了宮更要小心謹慎些。」
徐昭知道,娘親是在擔心因着這事她被皇后遷怒了。
聽着這話,徐昭只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她只告訴自家娘親宮宴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提及那領路的太監,實在是怕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