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四十四章姊妹情分不復存】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賞菊宴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來,戶部尚書家的二姑娘方宜雪被皇后杖責二十,真真丟了方家的臉面。聽說方大人生了好大的氣,叫方宜雪帶着傷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也是她自己不懂規矩,白白遭了罪。」徐徽喝着茶,對着徐昭道:「你的嫁衣可綉好了?你綉工好,也該給我瞧瞧。」她笑了笑,出聲問道。
聽她這樣說,徐昭便叫連翹將綉好的嫁衣拿了過來。
大紅色的嫁衣,鳳穿牡丹的綉樣,徐徽一看就羨慕的道:「可真是精緻。」
徐昭抿嘴笑了笑,就見着徐徽眼圈一紅,差點就落下淚來。
「姊姊怎麽了?」徐昭有些詫異地道。
其實她心裏也奇怪,今兒個徐徽怎麽回府了?總不會是因為聽到宮宴上的事情,才回府問她吧。
聽着徐昭的話,徐徽才回過神來,拿帕子拭了拭眼淚。
徐昭朝連翹使了個眼色,連翹就帶着丫鬟婆子退了下去,屋子裏只留下徐昭和徐徽兩個人。
「姊姊既然專門回府,自然是有話要說的,你我是姊妹,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聽着徐昭的話,徐徽的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突然跪在徐昭面前。「求妹妹救宋家一回!」
見着她這樣,徐昭大驚,伸手想要扶她。
徐徽搖了搖頭,流着淚道:「求妹妹應了我。」邊哭邊拉着徐昭的手,
聽她這樣說,徐昭微微皺了皺眉,只說道:「姊姊先起來,便是有什麽事情,先好好說出來,才能想解決的法子。」說著就將她扶起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值得姊姊這般?」
徐昭深知徐徽的性子,若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必不會這般失態,更別說這樣跪下來求她。她能猜到的多半和宋家有關……難不成,是宋承君另結新歡,身邊又有了得寵的侍妾?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是因為一個侍妾,哪裏需要這樣?她可是聽說了,大姊姊有孕之後,就將貼身的丫鬟紫書開了臉,給了那宋承君。如今大姊姊又生了嫡子,便是哪個姨娘得寵,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
「是、是那茹氏。」徐徽說著,又氣又怒,更有幾分難堪。
徐昭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裏。茹氏?當年皇上下旨,宋家不是將那茹氏發賣出去了嗎?
她面色微微一變,看着徐徽的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是宋家將那茹氏養在外頭當成了外室,犯了欺君之罪?」
徐徽身子僵了一下,才哭着道:「我哪裏知道宋家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將那茹氏養在了外頭,還生了一子一女,此事若被人知道,宋家就完了。」
此事她不敢聲張,也想着將那茹氏除掉,可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茹氏除掉,哪裏是她一個婦人能做成的,更何況還有茹氏的一子一女。
「姊姊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聽着徐昭的話,徐徽有些猶豫道:「妹妹若能求一求肅王,叫王爺將茹氏和那兩個孩子除去,此事便再沒有哪個人會知道了。」
徐昭聽了,視線落在徐徽的身上,半晌才開口道:「這樣的事情,怎麽好叫王爺來做?再說,便是說了,王爺哪裏會聽我的。」她目光緊緊盯着徐徽,看着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王爺寵着妹妹,妹妹的話王爺定會聽的。」
聽着徐徽的話,徐昭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種不舒服是因何而來了,時移世易,兩人的情分已經變了。「姊姊不必再說,這事我是不會去求王爺的。」便是他會答應,她也不會去求。
聽徐昭這樣說,徐徽有些詫異,臉漲得通紅,顯然沒料到徐昭會拒絕她,而且還是這樣不留情面的說出來。「妹妹……」
徐昭不想和她多說,叫了外頭的連翹進來,開口問道:「硯哥兒可醒來了?」
連翹一進來,就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有些不對,當下便回道:「才剛醒來,吵着要叫姑娘陪他到後院玩呢。因着大姑奶奶在,太太沒叫奴婢擾了姑娘。」
徐徽坐在椅子上,聽着這話,只感覺到格外的難堪。
四妹妹這是在趕她走呢,可宋家的事情,若是徐昭不去求肅王,宋家日後怕就完了。便是她告訴了公公,公公叫人除掉了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倘若有一日被人揭發出來,更是罪加一等,皇上怎麽會饒過宋家?
這事只有求肅王,往後看在肅王的面上,皇上才會網開一面,不會追究。
想到此處,徐徽鼓足了勇氣站起身來,走到徐昭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好妹妹,求妹妹幫我這一回。」
她這樣不管不顧跪下去,徐昭也沒伸手扶她。
站在一旁的連翹,雖然震驚,卻也沒上前。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扶大姑奶奶,自有道理,再說,大姑奶奶便是有什麽事情想求姑娘,也不該當著下人的面跪在姑娘面前,這分明是存了算計,想逼着姑娘答應。
這樣想着,連翹看着徐徽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虧得自家姑娘念着平日裏的姊妹情分,如今卻來算計自家姑娘。前些年,若不是老爺幫大姑奶奶參了宋家一本,她如今哪裏能過這樣的好日子。
徐昭看着跪在面前的徐徽,淡然道:「大姊姊若想將那事張揚出去,就儘管跪着。」然後示意了連翹一眼,連翹才將渾身癱軟的徐徽扶了起來。
「大姊姊身子不適,叫個婆子送大姊姊回去吧,別叫大伯母擔心了。」說完,就轉身出了屋子。
徐徽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臉色蒼白,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難堪。
從屋裏出來,徐昭心裏猶如堵着一塊兒石頭,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氏見着她臉色不好,面色變了變,出聲問道:「出什麽事了,臉色這樣難看?」
周氏揮了揮手,就叫屋子裏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薛嬤嬤一人。
徐昭想着方才徐徽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當時的神色,心裏越發不舒服了。
待她說完後,周氏的臉色飛快地沉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哪裏能到你面前說?便是王爺,也得顧及着皇上的臉色。」
徐徽這是在害她的昭姐兒呢,若真有姊妹情分,她就不可能想着求到昭姐兒頭上。昭姐兒若真和王爺說了這事,王爺便是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覺得昭姐兒失了分寸。
這人啊,一旦心裏有什麽嫌隙,只會越來越將它放大。
「你做得對,這可不是小事,你一個姑娘家,哪裏能應下。」
便是日後成了肅王妃,這樣的事情也不該管,更是不能管。徐徽嘴上說是求,可其實是逼着昭姐兒答應,而且還想將肅王當棋子使呢。這世上,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全憑你跪一跪,求一求,旁人就都該應了你?
這天晚上,徐徽留在了府里,沒有回宋家去。
第二天,徐昭就聽人說徐徽染了風寒,生病了,王氏替她從外頭請了大夫來診脈。
徐昭聽了,只愣了一下,就繼續看起了手裏的書,經過昨天的事情,她和徐徽的情分算是沒了。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若是真有姊妹情誼,徐徽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不會跪着求她答應。
她氣她這點,更氣她口口聲聲說叫韓子煜除掉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她將韓子煜當成什麽人了?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便是京城裏所有人都說韓子煜生性狠戾,害死了鎮國公府的大姑娘,還時常杖斃貼身宮女和太監,她也容不得徐徽這樣看他。這樣,着實將那人給看低了。
另一邊,王氏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徐徽,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早就和你說,不該求到四丫頭的頭上去,你只要將這事情告訴你公公,你公公自會處置。」
王氏不知道自己教導多年的徽姐兒怎麽會這般不懂事,她如今這樣做,傷了她和四丫頭的情分不說,更是留了個把柄給四丫頭。
這樣的事情就該藏着掖着,一輩子也不叫人知道,哪裏還有往外說的道理?更何況,她跪着求四丫頭,生生就讓大房的人矮了一截。
二房出了個肅王妃,二爺還進了翰林院,大房的地位本就有些尷尬,如今她這麽一跪,若傳了出去,這府里上上下下該怎麽想?便是老爺知道也要生氣的。
王氏不知道徽姐兒怎麽自打嫁到宋家,之前的聰慧就全沒了,辦出來的事情一件比一年愚蠢。若她真是個厲害的,當日就該盯着,叫宋家當著她的面將茹氏給杖斃了,若是如此,哪裏還有今日的隱患?
只是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只能想辦法叫宋大人將人除掉,留着反而是夜長夢多。
聽着王氏的話,徐徽面色變了變,「可日後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