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顧欣湄便對徐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徐嬤嬤帶着其餘人等重新服侍她回到水心軒去。

段暄臨去前院尋崔奎之前已經留了話,那廊橋的頂棚只被鋸開了一根橫樑,還有無數橫樑支着呢,塌不了——若廊橋頂棚整個都塌了,她逃不過這一劫,關氏也別想活了。

徐嬤嬤也知道廊橋不再危險,卻是沒弄懂郡主為何吃了這麽大的虧,見了關氏母女還要避開?

那橫樑掉下來可傷了人的,將那小丫頭砸進了湖裏差點沒淹死,這後宅的中饋又是關氏一直管着的,就算這毒婦謀害郡主之事還需要再收集證據,光這事兒,不該趁機問她一個管家不利的罪名嗎?

還有關氏的兩個女兒該管管了,小小庶女算什麽東西,還敢替郡主給秦大小姐亂傳話,敗壞嫡姊名聲。

若是依徐嬤嬤的想法,就該叫那兩個小庶女跪在郡主面前,每人掌嘴三十,打成豬頭才甘休。

可她到底是個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違背郡主的意思。

徐嬤嬤只好喚了眾人,簇擁着顧欣湄快步離開岸邊上了廊橋,只給關氏母女留下了一群背影。

等到眾人重新進了水心軒,再瞧見還像個粽子一樣躺在地上的大丫鬟畫屏,徐嬤嬤這才恍然大悟。

方才她們匆匆忙忙去應對秦大小姐,竟然將這個膽大包天的死奴才給忘在這兒了!如今郡主再度回來,這是要拿着畫屏有理有據的給關氏一個好看呢?

顧欣湄又在此時淡淡的開了口,「徐嬤嬤打發兩個人去亭子入口守着,關氏來了後叫她們攔着些,命她們母女按照禮節求見。」

既然她已經換了身分重生了,這身分又如此高貴,依着自己的一時私心與滿腔急切,她就該立刻母狼護崽兒般撲到武定侯府去,想法子先護下自己那一雙兒女才好。

可她到底知道這不過是想想罷了。

她眼下的當務之急哪裏是去武定侯府,她得先護下自己這個新身分這條命!

那關氏母女三人一日不除,她就一日還是個隨時會被害死的人,她就沒能力往武定侯府伸手不是嗎?

因此,她必須先見見關氏,哪怕不能立刻除之而後快,也得先搶出些時間來。

徐嬤嬤聽了顧欣湄的吩咐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陣驚喜。

自家郡主向來心思單純,又自覺地位高高在上,從不信關氏一個區區側妃能翻出什麽大浪來,即便睿王正妃已經沒了十年,這王府的中饋也在關氏手裏握了十年,關氏卻從來都不曾在明面上擺出囂張氣焰,也就將郡主蒙蔽了十年。

這也成了她和肖嬤嬤一直擔憂的事兒,只可惜屢屢想教導郡主,卻礙於人微言輕,郡主又是個倔強性子,多番努力也沒起到好成效。

好在如今這關氏終於裝不下去露出了馬腳,頓時便點醒了郡主,這豈不是塞翁失馬,因禍得福了!

徐嬤嬤便也不打發旁人,而是帶着另一個大丫鬟畫扇親領了顧欣湄的命令,準備由她兩人去阻攔關氏。

顧欣湄在水心軒中央的貴妃榻上端坐好了,笑對徐嬤嬤點了頭。

徐嬤嬤可是她年幼時,太后賜給她的奶嬤嬤,身分比一般下人強出許多。

只要她不再像原主那般不許自己的下人對關氏無禮,反而願意給下人們撐腰,徐嬤嬤對付關氏還不是綽綽有餘?

關氏此時已經帶人漫步上了廊橋,卻被徐嬤嬤與畫扇攔在了廊橋盡頭,不許她和她的人再踏上水心軒的台階一步。

關氏聞聲先是眼睛一眯,背上的冷汗隨即就流下來了。

過去她想見顧欣湄,哪裏用得着先求見再等待通傳,就算是顧欣湄的和香閣,對她來說都是抬腳就來,拔腿就走的地方,更別論這水心軒。

可如今徐嬤嬤臉色無比冷硬,根本不許她再前進一步。

關氏想起顧欣湄這十來年可是一直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都將她當成長輩來敬重呢!所以便認為這又是徐嬤嬤從中作梗,顧欣湄好糊弄,這婆子卻不好糊弄……

可是再不好糊弄的婆子也只是個下人!

關氏頓時便似笑非笑的嘲笑起徐嬤嬤來,「你可莫總拿着郡主的名頭壓我,郡主的好名聲來得容易嗎,難道都要毀在你們這群奴才手裏不成!」

而她的耳朵也在此時豎了起來,就等着顧欣湄像往常一樣迎出來,再替她在徐嬤嬤跟前說上幾句好話,繼而便會挽着她的胳膊請她到水心軒里坐下。

郡主可是喪婦長女,若不好好經營名聲,宗室郡主又如何,還不是得被「喪婦長女」這事壓着。

這十年她一直拿着這話說事兒,很是順遂的將那死丫頭掐在手掌心,更別提那死丫頭如今已經死了未婚夫,想要再嫁,更得看重好名聲。

誰知關氏等了良久,卻不曾等到顧欣湄一句話,更別提等到顧欣湄從水心軒中迎出來了。

關氏臉上的得意就在毫無聲息的水心軒外,一點點從她的臉上褪下,取而代之的神色中既有幾分恐懼,也有幾分惱怒。

只是關氏也知道,眼下可不是她變臉的時候,顧欣湄好好的坐在那,她不知畫屏是尚未動手,還是失敗了,她的沉不住氣只會成了提醒,提醒顧欣湄防備她。

不等她迅速收起臉上的神色,陪同她而來的兩個女兒卻忍不住了,一個比一個嘴快的開了口,口口聲聲都是斥責顧欣湄的話語。

「大姊還真是好大的架子呢!難道就不怕將你不敬長輩的話語傳揚出去,叫人說我們睿王府的女孩兒家沒教養!」

這尖刻的聲音正是關氏所出的二小姐顧欣澄。

「大姊會怕這個嗎?左右她都要給秦子鋒守着望門寡了,將來也不用嫁人……」

這雖不尖刻卻更顯陰毒的聲音是三小姐顧欣淩,只比顧欣澄小一歲,明年秋天就要及笄。

關氏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這兩位小姐的話語清晰的飄進了水心軒,飄進了顧欣湄的耳朵里。

顧欣湄頓時便覺得茅塞頓開。

她就說嘛,那關氏一直裝賢良大度裝得可好着呢,怎麽突然就忍不住要對她動手了,甚至還將秦子盈牽扯了進來。

原來這娘兒仨一直當她要給秦子鋒守望門寡呢,可偏偏就在這時候,安國公府卻坐不住了,竟然放出風聲來,想叫她改嫁給秦家二爺。

秦二爺極有可能是外頭那兩位小姐誰看上的人,那娘兒仨當然不容原主橫插進來。

顧欣湄從外頭傳來的三言兩語間便將事情想通透了,頓時淡淡的笑了,笑罷後就懶洋洋的開了口,「我說徐嬤嬤啊,關側妃雖然只是個側妃,兩位小姐也都是庶出,但到底也是一家人不是?如今她們的禮節既是都盡到了,嬤嬤就帶她們進來吧。」

就是顧欣湄這淡淡的話語聲,落在關氏的耳朵里卻如同驚雷,令她已經褪掉的汗水再次瘋狂冒了出來。

十年了,睿王妃已經死了十年了!榮敏郡主也將她視為長輩尊重了十年,如今十年已經過去,榮敏郡主卻突然說她只是個側妃,她的兩個女兒也都是庶出?!

看來定然是畫屏那丫頭已然動了手,還落在顧欣湄主僕手裏成了把柄!

這一想,關氏雙腿突然就沒了力氣,膝蓋登時一軟。

要不是她的兩個女兒反應快,一把就將她扶住了,關氏此時恐怕已經癱軟在水心軒的台階下。

徐嬤嬤將關氏母女三人的神色全都看在眼裏,心頭這叫一個恨啊!

這三人一個比一個的驚慌失措,那畫屏若不是她們指使的才怪!

可想到自家郡主就在水心軒中端坐,剛發了話等着見這娘兒仨呢,她便給畫扇使了個眼色,叫畫扇速速去尋肖嬤嬤。

只因徐嬤嬤心裏清楚得很,自家郡主就算從此強硬起來,這睿王府後宅可還在關氏手裏握着呢,她和肖嬤嬤手裏倒是有些王妃留下的人手,郡主自己也有個用了幾年的侍衛小隊。

雖說那點兒人手放在這偌大的王府之中,只不過是大河裏的一瓢水,或許不敢跟關氏十年間收攬下的人手對抗,可也得提防着關氏將畫屏這個活人證搶走不是?

等畫扇應聲而去,徐嬤嬤便垂下眉眼,將關氏母女三人帶上了台階,一路進了水心軒。

【第三章各懷鬼胎】

那早被顧欣湄捆成粽子的畫屏就一直被扔在地上,連個位置也沒換過,等關氏母女進了亭子,不用抬眼就瞧見了這一幕。

關氏那始終未曾消失的冷汗旋即越冒越多。

只是她既然敢指使畫屏對顧欣湄動手,此時又怎會坐以待斃,只見她立刻就掩飾起驚慌神色,很是關切的便向顧欣湄身前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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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醫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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