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此為防盜章蘇綠檀纏着鍾延光寫這封情詩的時候,正逢他在前院書房忙正事,應下之後,當天夜裏因公不曾回府,遂隔日早晨才抄寫完畢,命小廝送去二門,遞到了榮安堂里。
小廝如茗做回憶狀,一邊點頭一邊道:“小的知道。”
鍾延光眼皮子突突直跳,故作淡定問道:“是怎麼一回事?”
小廝語氣肯定道:“您前一日夜裏沒有回府,第二日清早先回的前院,那時候二門還沒開,寫完信便令小的送到二門,小的在二門等了快小半個時辰,才把信遞過去,一刻鐘后夏蟬姑娘來回話,說夫人才起,這會兒已經收到了。”
鍾延光頭皮都是麻的,他又問道:“那信封可有什麼花紋?”蘇綠檀手裏的信封是桃花的,和裏面的信箋是一套的。
小廝垂首道:“什麼花紋小的不記得了,就記得好像是水紅色的。”
對上號了。
鍾延光肩膀一顫,抿了抿唇,揮手道:“下去吧。”
小廝退出去之後,鍾延光揉了揉太陽穴。
那信竟還真是他因公不能歸家之後寫就的,還真是他命人送的。
盯着自己掌紋略亂的手掌心看了半天,鍾延光沉了沉嘴角,大有悔不當初的意思。
皺了皺眉,鍾延光踏着夜色回書房了,這一夜也是輾轉反側,迷迷糊糊睡着之後又夢見了那個陌生的女子,她纏着他的時候小心且謹慎,令他忍不住着迷。
次日清晨,鍾延光醒的依舊很早,隔壁院子的蘇綠檀也早早起來洗漱,命丫鬟傳來了早膳。
夫妻二人又坐在一塊兒共進早餐。
今兒蘇綠檀穿着青草色的挑線裙,墮馬髻上簪着帶流蘇的綠寶石簪子,她伸了個懶腰,線條流暢的手臂和柔軟的腰肢,配上這身鮮嫩的衣服,就像春天裏柳條在微風裏輕拂,活潑亮眼,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鍾延光目光低垂,儘可能地落在桌面上。
蘇綠檀捏了捏脖子,聲音還帶着些剛起床的慵懶,又糯又嬌,她道:“昨夜看了好幾遍你寫的信才睡的,早起眼睛還有些發乾呢。”
鍾延光眼皮子一抽,淡然道:“是嗎?那以後夜裏就不要看了,費眼。”
蘇綠檀忽然輕笑一聲,道:“費眼是次要的。”
鍾延光喝了口溫水,一副靜候下文的意思。
蘇綠檀兩手托腮,前胸貼着桌沿,往前湊了湊,道:“裏邊兒寫的東西呀……”她捂上雙眼,嘴角綻了個極明艷的笑容,道:“肉麻的真是沒眼看!”
鍾延光耳根子立馬就紅了,一直從脖子蔓延到面頰,他喉結動了動,乾巴巴道:“是嗎?”
蘇綠檀鬆開手,眉眼彎彎道:“還好你沒有看,不然你都不會信是你親筆寫下的。”
又喝了口水,鍾延光沒有再應聲。
蘇綠檀瞧了一眼鍾延光已經快空了的白瓷茶杯,打趣道:“夫君今早這麼渴呀?”
鍾延光放下杯子,道:“不知道為什麼嗓子有些干。”
蘇綠檀默默記了下來,正好這時候丫鬟也把食盒送進來了,把粥和饅頭都一一擺好。
鍾延光迅速吃完早飯之後,同蘇綠檀打了招呼便匆匆出府了。
蘇綠檀一個人用完早膳,吩咐丫鬟今日讓小廚房燉一些冰糖雪梨。
早膳過後才消了食,蘇媽媽便來院裏同蘇綠檀稟了一些內宅之事。
因蘇綠檀分管的事兒不多,倒不多大要緊,只是她手中嫁妝里在京的幾間鋪子每月賬務有些繁瑣。
眼看又要到月底了,蘇綠檀閑不了幾天又要開始親自對賬,蘇媽媽交代了一會兒后,便出去了。
蘇綠檀正想趁着這幾天閑工夫再看一些有趣的話本,丫鬟進來稟道:“夫人,三房老夫人、夫人和大房的夫人一起來了。”
蘇綠檀立刻精神起來了,道:“去請,夏蟬看茶。”
鍾家一共三房,只有二房鍾延光這一支是嫡出的。
大房老夫人韋氏生了一兒一女,大女兒鍾婷已經出嫁,夫家與鍾延光關係尚可,小兒子鍾延澤年十八,還在讀書,娶妻吳氏,溫婉可人,與蘇綠檀也常有來往。三房劉氏就得了一個寶貝嫡子鍾延軒,娶妻房氏,去歲得了個哥兒,名喚寶哥兒。
鍾家三房,鍾延光父親那一輩的長輩都已經駕鶴西去,留下一家子望門寡婦。
到了鍾延光這一輩,鍾家延字輩里的孩子們自然都很受寵。好在太夫人羅氏與大房的老夫人韋氏都是目光長遠的人,鍾延光與鍾延澤都被教育的很好,紈絝子弟的毛病統統沒有。因此二房與大房的關係也要親密一些。
這段時日鍾延光死裏逃生,蘇綠檀又病了一場,另外兩房的人估摸着是聽到了夫妻二人病好的消息,才約着一起來看看。
蘇綠檀也知道少不得這一場應付,便笑顏迎客,招呼着她們三個到次間裏坐。
三人命丫鬟放下禮物,便一起進去了。
劉氏是三房的長輩,坐在羅漢床左邊,蘇綠檀坐在炕桌的右邊,兩個平輩的夫人吳氏和房氏則坐在下邊兩溜靠背椅子上。
四個女人待在一個屋裏,話就沒停了。
劉氏堆了一臉笑,拉着蘇綠檀的手熱情關懷。
蘇綠檀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來,端起茶杯道:“讓三嬸擔心了,我這病今兒也大好了。”
劉氏的媳婦房氏接腔道:“婆母在家擔心的吃不下飯,這會子親眼看到嫂子好了,心可算放肚子裏去了。”
吳氏笑看着面色紅潤的蘇綠檀,什麼都沒說,只淡淡笑了笑。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劉氏與房氏婆媳讓蘇綠檀請一頓宴席。
蘇綠檀這次沒推辭,他們夫妻兩個如今安然無恙,一家子吃一頓團圓飯也是應該的。
劉氏見蘇綠檀應了,便刻意地提起了秋天正是吃螃蟹的時候。
蘇綠檀沒有一口應下,敷衍着說了兩句,就把劉氏和房氏都送走了。
吳氏慢她們一步,便留了下來,在屋裏拉着蘇綠檀的手道:“你別聽她們的,一些府里常做的菜就是了,螃蟹宴,不知道得費多少銀子。”
吳氏是個體貼的人,她自然偏幫蘇綠檀。
蘇綠檀親親熱熱地坐在太夫人身邊,拿過羅漢床上的綉捶,輕輕地替羅氏捶腿。
羅氏笑呵呵道:“用你捶個什麼,有丫鬟們伺候着。”
蘇綠檀給羅氏捏了幾下道:“我就喜歡服侍太夫人。”
羅氏笑望著鐘延光道:“持譽,你什麼時候回衛所?”
鍾延光略低頭道:“今日就該回去了,不過孫兒看着時候還早,就給母親請安,也來給祖母請安。”
羅氏聽鍾延光提到趙氏,面上笑容就淡了,望着蘇綠檀問道:“蠻蠻,你也才從千禧堂過來?”
蘇綠檀垂首道:“是呀,與侯爺一道來的。”
羅氏淡聲道:“你婆母怎麼沒跟着一起過來?又為難你了,所以不敢來見我?”
鍾延光屏息看着蘇綠檀,卻聽她嬌聲笑道:“哪有,有夫君在,婆母怎會為難我。”
羅氏輕哼一聲,又開始後悔當年縱容嫡子娶了趙氏的事。
鍾家男人都是武將出身,大多是粗人,對娶妻的要求自然沒有高到內外兼具,好幾個鐘家後代都是栽在了美人計上,加之侯府子嗣一直不豐隆,所以老侯爺當年看上了年輕貌美的趙氏,即便她出身不高,羅氏覺着准媳婦還算乖巧,就允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趙氏嫁進來之後,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生了兒子之後,囂張更甚,後來老侯爺鍾振邦戰死沙場,羅氏撐起鍾家,上下整頓一番,重立了更嚴苛的規矩,趙氏才收斂許多。
羅氏與趙氏相處了二十多載,自己兒媳婦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所以當蘇綠檀嘴上說著沒受欺負的時候,羅氏心裏也是不大相信的。
羅氏拉着蘇綠檀的手,憐愛道:“能娶到你這樣賢惠懂事的媳婦,真是持譽的福氣。”又轉頭對鍾延光道:“持譽,別打量我不知道,你若敢叫蠻蠻在你母親那裏受委屈,我第一個不饒你。”
鍾延光連忙應是,愧疚地看了蘇綠檀一眼。
蘇綠檀眼圈微紅,太夫人是真心的在疼她,女人身在夫家,丈夫的庇護才是最要緊的,所以羅氏才會這般叮囑鍾延光。
羅氏輕嘆一聲,往羅漢床上一靠,道:“罷了罷了,都回去吧。”年輕人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
鍾延光與蘇綠檀一道起身告辭,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羅氏瞧着小夫妻之間微妙的關係,還是忍不住對鍾延光道:“持譽,是不是沒把祖母上回說的話聽進去?”
鍾延光沉默不語,蘇綠檀乖乖地走過去,牽着他的手,對羅氏道:“太夫人,我們回去啦。”
羅氏淡淡一笑,道:“好。”
夫妻二人牽手出了永寧堂。
從永寧堂出去之後,蘇綠檀還緊緊地拉着鍾延光的手。
手裏握着軟軟的一團,鍾延光低頭一看,身旁的女子粉頰嬌羞。
二人走到永寧堂外的甬道上,過了穿堂就要分道揚鑣,鍾延光驀地感覺手上一松,蘇綠檀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他。
鍾延光用餘光瞧了瞧空空的手掌,握着拳頭,道:“我去衙門裏了,今日衙門裏應該不忙,我……”
蘇綠檀理都沒理他,直接轉身走了。
哼,她還在記仇呢。
鍾延光盯着蘇綠檀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出了二門,騎馬去了衙門裏。
到了五軍都督府,鍾延光與上峰交洽了幾件事,又聽得他們說,南夷最後的戰報也該送來了。
衙門裏的人都恭賀鍾延光怕是要升遷了,他心不在焉地謝過後,便準備騎馬去衛所。
去神策衛駐紮地的路上,鍾延光碰到了剛剛回京,尚且風塵僕僕的陸清然,兄弟二人敘舊一番,陸清然深表關心,還道:“持譽,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回宮復命之後,就出來找你喝一杯。”
鍾延光婉拒道:“今日先不了,你趕緊進宮要緊。”
陸清然勒馬笑道:“好。那就改日。”
鍾延光想起陸清然一貫討女人喜歡,猶豫着道:“清然……那個……我有一事請教。”
陸清然眸子一亮,道:“你還有事請教我?說說看。”
鍾延光道:“要是得罪人了,你說該怎麼辦?”
陸清然嗤笑道:“揍回去,狠狠的揍,你還怕得罪——”忽然皺起眉,他道:“你莫不是說得罪的是個——女人?!”
鍾延光抿唇點了點頭。
陸清然放聲大笑,道:“那就哄啊!”
鍾延光雙眼發黑,又問道:“怎麼哄?”
陸清然道:“女人嘛,胭脂水粉首飾,總有一樣哄的好,若一樣不夠,就樣樣都來一件。不過嘛……”
鍾延光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陸清然道:“若是得罪的嫂夫人,哈哈,那這些東西不管用了。她家中本就富庶,除了御賜之物,什麼金貴東西沒有用過?”
鍾延光:“……”
陸清然調侃道:“不過嘛,對付女人,還有別的法子。”
“什麼法子?”
陸清然招招手,讓鍾延光靠過去。
鍾延光附耳聽完陸清然的話,臉色立刻漲紅,道:“滾。”
陸清然調轉馬頭,道:“我走了!你愛信不信!”
*
蘇綠檀回到榮安堂之後,吩咐小廚房的人買十根苦瓜回來。
夏蟬驚訝問道:“這麼多苦瓜,吃的完嗎?給誰吃呀?”
蘇綠檀躺在羅漢床上,摟着軟和的迎枕,道:“誰比較能吃苦,就給誰吃!”
夏蟬愣愣地問:“咱們院裏誰比較能吃苦?”好像一個都沒有。
蘇綠檀咬牙道:“當然是得罪我的人。”
夏蟬一哆嗦,感覺大事不妙,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十根苦瓜,都做成什麼菜?”
蘇綠檀掰着修長的手指頭道:“午膳的時候做清炒苦瓜、水煮、苦瓜炒豬肉、苦瓜炒雞肉,每樣兩份。做好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夏蟬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出去買。”
等夏蟬再回來的時候,蘇綠檀已經打扮好,準備出門了。
春花出去吩咐下人套了馬,蘇綠檀就帶着夏蟬和冬雪一起出門。
出去這一趟,蘇綠檀只是在書齋里逛了一圈,買了幾本新上的話本,然後去首飾鋪子瞧了瞧,表面上是“出門結賬”來的,那五百兩銀子,只要鍾延光不仔細查問,就徹底屬於她了。
溜達一圈后,蘇綠檀抱着一摞話本大豐收地回家了。
回到家,夏蟬問蘇綠檀:“夫人,你之前讓我藏起來的話本還看不看了?”
蘇綠檀這才想起這茬,道:“哎呀,快給我拿來,我還沒看完那負心漢會得到什麼慘絕人寰的下場呢!”
夏蟬趕忙回自己屋裏把書給蘇綠檀拿來了。
正好今日無風,蘇綠檀讓丫鬟支開窗,趴在羅漢床上,兩手托着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起書來。
約莫一個時辰,蘇綠檀才看到結局,原來千金小姐沒有嫁給負心漢,而是嫁給了門當戶對的貴公子,至於這負心漢嘛,後來企圖繼續用一些小恩小惠騙取千金小姐的芳心,騙而不得,名落孫山不說,還因賭博被人打斷了腿。
蘇綠檀捏着話本,憤憤道:“負心漢就該遭到報應,胭脂水粉就想把人哄好?活該斷子絕孫!”
正好走到隔扇外的鐘延光聽到這話虎軀一震,陸清然說的對,要給蘇綠檀道歉,普通法子根本不好使。
第3章
醒來的第一天上午,鍾延光是在恍惚中度過的。
趁用膳的時候,鍾延光觀察了院內的幾個面生的丫鬟,只見蘇綠檀幾個陪嫁來的丫鬟,對主子之間的親密之舉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可見蘇綠檀說的那些,大概可能應該或許……都是真的。
略吃了一些粥,鍾延光再一次陷入了困惑和茫然。
蘇綠檀觀察到了鍾延光臉上的疑惑,卻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盡心儘力地給他按摩了一個時辰,並且時不時幫他“回憶”一下,夫妻二人的甜蜜時光。
蘇綠檀一面兒按着鍾延光的小腿,一面兒道:“以前咱們陪太夫人去寶雲寺後山的時候,我走的腿酸了,你也是這麼給我按摩的,後來下山也是你背着我下山的。”
鍾延光默默地聽着,皺了皺眉頭,仍舊對蘇綠檀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兩年前秋獵的時候,皇帝最小的女兒七公主跟着鍾延光入林深處打獵,不甚扭了腳踝,須得及時正骨,鍾延光不僅因為男女大防看都沒有看一眼她的傷勢,甚至拒絕同乘以便於快馬加鞭回營帳的提議,硬是一人一匹馬騎回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