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133.第 133 章

江鴿子坐在特殊事務局,聽外國來的三十六福格先生,講訴他祖國悲傷的故事。

他本以為這種嚴肅的,國與國之間的交談會相當莊嚴嚴謹。

然而這就是個訴苦大會。

三十六先生說他的祖國好窮,好慘,各種凄涼,處處人間地獄,一年四季不下雨,到處都是不適合耕種的鹽鹼地,隨處都是餓殍及無依無靠的兒童。

好不容易有大國願意援助他們了,卻差點全軍覆沒,佛偈艾利付出巨大的國力,才援救了一個李耀出來。

江鴿子知道魔魘,還是頭一次聽說世上有魘人這一說。

魘人?閹人?

這個名字真是具有……讓人忍俊不住的惡意啊。

然而當他問起魘人的來歷,這位卻說,從有佛偈艾利這個地方開始,便有了魘人。

並且各國宗教研究部門,也給了這些魘人代表的宗教一個官方定義,他們稱呼他們為邪教!

是的,邪教!

全世界沒有一個正常的宗教,有獻祭人類生命的教派儀式。而魘人背後的沼靈教,就有嚴格的獻祭儀式,並且每十年一次。

他們要求很高,首先必須是血統純正的佛偈艾利人,而且要求年齡不得超過二十歲,必須是身體健康的青年男女。

所以每十年,在佛偈艾利某些地方,會有上千的青年男女神秘的消失,從此不知所終……至於魘人,他們在傳說里是那些被獻祭的佛偈艾利青年,死後化為真靈,真靈守護教門,庇護部落,庇護生靈。

他們沒有實體,只有虛靈,就像魔魘那樣難以捉摸,萬幸卻沒有魔魘的強大破壞力。

可便是這樣也是可怕的,李耀回憶,他帶隊進入,身邊的人會莫名死亡,他們嚴防死守,然而身邊的空氣會忽出現黑洞,有武器從黑洞探出,達到迅速殺傷的目的,他脖子上的傷痕就是這麼來的。

甚至,他的隊員就是死亡了,那個黑洞也不會放過屍體,會有無數看不見的力量從黑洞裏伸出,將遺體拖入深淵。

無形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李耀他們出去沒有帶巫,並且佛偈艾利不具備裝置禁幕的財力,所以這個國度基本就是魔魘自由存在的區域。

江鴿子皺眉問身邊的李耀道:“這麼邪惡的組織,為什麼沒人管?”

李耀顯然不想談這個問題,然而江鴿子問,他卻不得不回答。

他看了一眼表情悲憤,聲音洪亮亢奮的三十六先生,拉下座椅,在江鴿子耳畔悄悄說:“誰會管呢?他們只在自己的國家折騰,您明白了么?”

江鴿子點點頭,明白了。

三十六福格先生的表情是激動的,他指着圖片上一群趴伏的人群道:

“看哪!先生們,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是我的祖國?我的母親為什麼多災多難……”

江鴿子表情維持平靜,卻側頭在一邊的上官大力的耳邊說:“他翻來覆去就這幾句?我聽到了一股子濃重的演說腔……”

上官大力身體向後仰了一下,倒是不帶偏見的對江鴿子小聲說到:“這位老先生還是可以的,他每年自費全世界演講,為佛偈艾利的兒童尋求教育援助,醫療援助,他也沒有什麼私心,每一文援助金他都能做到用在實處……我個人倒是挺佩服他的,只是他的行為,呵~對於國家真正的幫助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甚至,佛偈艾利周邊的國家,因為他的演講,在邊境拉起了長長的鐵絲網。”

江鴿子點點頭,看着面前屏幕里出現的那些畫面,原野里乾涸的河床,四肢無力的飢餓兒童,胸口乾癟的母親,他腦袋裏想出一些相似的畫面,並感受到了巨大的宇宙惡意。

怎麼說呢,到了哪球,受苦受難的都是一樣的,那些孩子眼神惶恐無助,身軀幹枯,露着營養不良的大肚皮跟凸肚臍兒……

可是,在地球這樣的孩子大多是黑色的。

在蓋爾……在佛偈艾利,這樣的孩子卻是金髮碧眼,肌膚雪白的。

當然,泥巴里打滾的孩子,也說不上乾淨,然而你依舊能從有限的畫面里,看到他們的人種。

生存在佛偈艾利的這些人類,屬於白種人。

陽光照耀下,那些枯瘦的白色人種孩童嘴唇乾裂,雙目無神,他跟在牛的屁股後面,雙手接着牛尿,把腦袋半埋在手心裏,好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他抬起頭,露出一對沒有情感的空曠藍眼睛。

三十六先生痛心的嘶吼:“我們兒童的夭折率是全球最高的,各位先生!眾所周知我們佛偈艾利在上個世紀,甚至被人稱呼為帶着原罪降生的民族,我們的地位比自由巷的罪民也好不到哪兒去,罪民還有個服刑期限,可是我的故鄉呢?即使它再貧窮,再荒涼,它也是我們的故鄉啊……我們的先祖從奴隸的世界掙扎出來,卻絕對想不到世界上還有更加恐怖的深淵吧……”

見這位老先生一直用有限的詞彙形容着他的故鄉,江鴿子到底是不想浪費時間了。

他抬起手,對三十六先生做出了一個問話的手勢。

“打斷一下,三十六先生?”

三十六福格愣住,發現是江鴿子,立刻態度十分謙卑的對他道:“我在的先生,我們與九州世代親密~是兄弟一樣的關係,您可以喊我福格,老福格,我親密的朋友都會這樣喊我。”

江鴿子點點頭,卻依舊喊他三十六。

“好的,三十六先生。對於貴國的現狀我十分同情,卻也無能為力,甚至……這裏沒有記者,也沒有慈善基金會,更沒有一群帶着足夠水源,以及食物的軟心腸婆婆媽媽們,我的意思是……

三十六先生,我現在並不具備給乾旱的佛偈艾利降水的功能,也從沒有見過迫害你祖國的那些魘人,我甚至連魘人的基本概念都沒有,所以我有些問題想問一下你,你能盡量~簡短~清楚~的回答這些問題么?”

江鴿子的話從字面意思上來看,是相當無情的。

可他現在跟以前不同了,那麼思維與做事的方式自然也不能如從前一樣,從三條巷子口去打量世界。

在他看來,這就是三個國家,面對面的一次官方會務,它涉及的一切問題當中,同情是最沒用的東西了。

沒有任何國與國之間的合作,是因為同情而引發的,當然,同情這樣的情緒必然會有,可是合作以及援助這件事它只要發生,必有其身後的長遠的意義。

李耀去至佛偈艾利,也絕不會如他字面所描述的那麼簡單,就只是單純的去送援助物資?捎帶處理魘人問題?

騙鬼鬼都不信。

江鴿子現在的思維已經習慣把北燕利益放在最前面了。

北燕是什麼?

北燕是他自己,是俞東池,是連燕子,是老三巷的街坊,是他的門徒,甚至還是那些甲咼人的北燕。

他也絕對不相信,中州的這次援助佛偈艾利行動,是出於人道主義的。

佛偈艾利窮,它也有三十一萬人口。

江鴿子手裏才有幾個人,整個北燕可以用到的又能有幾個?他是一個人都折損不起的,也因此不得不慎重起來。

福格先生愣在當地,有些困惑的求援一般的看向李耀。

最起碼,在幫助李耀逃離佛偈艾利期間,他們是培養出一定友誼的。

這位就是個外交老實人,沒受過什麼深度的教育,地位全靠血統,知識是自學加勤奮,至於什麼外交手段,也是靠着多年來的外事活動,憑感覺模仿,多學於那些政客的官方演講,沒有太多的實質東西。

又因為貧窮,這些年他走出去,人們對他代表的佛偈艾利也是兩種態度,一種官方同情,一種心靈歧視。

然而有一天,一位大國親王用平等對話的方式,與他正式的交談,他就不知道怎麼應付了。

他求救一般的看着李耀。

李耀被迫從哀傷的自我責備氣氛里掙扎出來,他看向江鴿子道:“哦!抱歉,我有些走神,恩~對於佛偈艾利,我想我是了解的,您問他還不如問我呢。”

江鴿子看看他,又看看三十六先生問到:“可以么?”

“當!當然……李耀先生是我們佛偈艾利真正的兄弟,我們是朋友!朋友!”

按道理,這是不應該的,一個可以代表國家的人,為什麼要讓別人為他發聲呢?

江鴿子又給了他機會問:“真的?”

三十六先生卻滿面欣喜的看着李耀道:“當……當然,佛界艾利跟九州友誼長存,我與李先生具有……”

江鴿子趕緊把手交叉在胸前,阻止這位先生的套路演道:“那就請您休息一下,還是我來問他吧。”

就這樣,江鴿子將椅子搬動角度,與李耀進行了一次面對面的交流。

他問:“首先,我想知道在地圖上標明

佛偈艾利的這個國家,它的真正政治權利掌握者到底是誰?”

時光總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把一個政治白痴,淬鍊成一位老油條,江鴿子現在就掌握着這種政治對話的技能。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掌握了。

李耀愣了一下,沉思片刻之後總算回答到:“您說政治權利?”

“是,就是你知道的那種政治權利。”

李耀有些驚愕的看着江鴿子:“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而江鴿子卻覺着,這還用問么,這傢伙一看就是說話沒啥底氣的人啊!

他說:“這段時間跟着那傢伙,我也是見了不少皇室成員,還有其它國重要政治成員的……就是在持鼎門舉牌子的小商家,說話都比這位有底氣吧!而~這位三十六先生,他只是站在兒童的立場發聲,這就不對了,世界是豐富的,有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動物植物……而這位先生,他只提及兒童而引發旁人的同情心,他下意識迴避其它類,這說明,他對其它類的掌控力不到位,簡而言之,他心虛,他沒法代表,我讚美他的誠實,可是這不夠……”

李耀的舌頭在他左面頰,頂出一個鼓包,他沉吟后嘆息:“這樣啊……小愛那傢伙還真是有福氣呢。”

江鴿子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道:“此事與我們皇帝陛下沒有什麼關係,它是屬於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所以還請副都統先生如實告訴我,佛偈艾利真正的現狀,我才能從正常合理的各方面條件下~選擇出與你們合作的可能性……

並且,在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想問下副都統先生,你們這次援助計劃的~真正合作條件是什麼?我希望你能夠實話實說,這樣,我們才有可能繼續合作下去,否則我就是走了,我也沒有一文錢兒的損失,對么?”

屋子裏漸漸安靜,李耀陷入深思狀,好半天,他嘴巴略張,本想說出一個答案,然而大都督上官大力卻在一邊阻止到:“副都統!請您在說話之前三思,畢竟此事涉及到我們的女皇……”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這話,李耀便利索的回答到:“因為皇室!因為皇室宗室的財務窟窿!因為我們吸金不要命!這才臨時與佛偈艾利,與這位三十六先生背後代表的政府軍達成了合作意向,事成之後~他們答應把佛偈艾利以北的有色寶石礦脈開發權,免費送給我們挖掘一百五十年,對!合作的條件就是這樣……可,很可笑的是,佛偈艾利以北的地方,多年來都在魘人勢力範圍……”

說到這兒,他眼睛赤紅的看着上官大力道:“還有女皇!她退位了!退位了!您是寒門出身吧?為什麼對她如此關注?她什麼責任也無需負了!可現在,對於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要回到佛偈艾利,我要找到他們的遺體帶他們回家……他們還年輕,想想他們的面孔吧,大都督!最起碼他們對您尊敬有加,並且大都督你也認識他們~難道……難道您就不羞愧么?”

看着李耀赤紅的眼睛,上官大力不說話了。

室內安靜,播放器終於卷完最後的膠片,發出咔噠咔噠的空轉聲。

幾分鐘之後,上官大力才艱難開口,對江鴿子道:“很抱歉~親王殿下,有些事情我們也是無奈而為,您知道~帝國現在就是個亂攤子,此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您清楚我們這個地方比較敏感,然而皇室如今窮的都要當褲子了,我們明年開工的經費還沒有着落,如果依賴國會,就太被動了,所以……”

江鴿子遺憾的一聳肩,此事跟他北燕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腦袋扭到李耀面前,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問他:“那些~礦脈很豐富?”

李耀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他愣了一下才開口道:“對!很豐富~據說蘊藏了世界上三分之一的有色寶石,尤其是紅寶石,它的礦床就露在地面之外,那地方陽光一照,大地滿是深紅……

如果我們當初深入,清除魘人計劃順利,這些東西對全世界有色寶石市場的衝擊力會有多麼可怕!我們甚至不用花一個銅子兒去開採,就只要露出一絲絲消息,就會有成千的老牌珠寶公司捧着現金來哀求我們,他們會花大價格買我們不宣佈此事,我們不開採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這就是當初女皇的計劃。”

上官大力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提示到:“前皇帝陛下。”

李耀沒有搭理他。

江鴿子將雙手交叉到胸前,腦袋裏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並且這些念頭從頭至尾都是以國家利益為先的,他對那個……恩,魘人還是很在意的,所以他再次問到:“那麼,這位三十六先生,他背後代表的到底是那股力量?”

李耀看看滿面通紅的三十六,這樣當著苦主說掠奪,他到底是有些羞愧的。

他抱歉的拍拍三十六先生的肩膀,對他道:“抱歉老福格,全世界唯一能夠幫助你們走出噩夢的,就只有北燕的沛梧親王殿下了,我的話可能有些冒犯……”

三十六先生趕忙搖手道:“不……不,您能做到如此地步,我們已經很感謝了,真的先生,我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埋怨,您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的確是……就是這樣的,也怪我們不失職……”

李耀苦笑,看着面前的江鴿子心裏嘀咕着,誰能想到呢,兩年前這傢伙還是個生活小富,只單純不愁吃喝的小巷杆子,在他看來,江鴿子甚至螻蟻都算不得。

可如今他卻能與自己平等對話,不,此時此刻,他在上空俯視自己,他在詢問,甚至用追責的語氣,而不是用平等對話的角度與自己交流,偏偏他還無力反駁。

他終於苦笑了一聲后說:“無論如何,從全世界承認佛偈艾利這個國家開始,我們九州一直承認的,就是三十六先生代表的部落丹坦。

並且,我們每年給丹坦援助藥品,總價值都在七十萬貫左右,還有那些武……算了,嘖~可惜,他們太過……恩~老實本分吧,在與沼靈教的對持當中,對方的力量卻越來越大,有時候我就納悶呢,我們的那些援助到底是肥了誰的荷包?”

李耀說到這裏的時候很痛苦,然而他身邊還有個更加的痛苦的三十六先生,這位先生難過的說到:“很抱歉李耀先生,您比我更加了解佛偈艾利,我是個巫!我生來悲天憫人,那些人把生病的孩童丟棄在丹坦門口,讓我們拿物資去換,我們大人們的糾葛與孩子無關,那些都是生命,是佛偈艾利的未來,大地母神賜予他們生命,不是用來糟蹋的先生們,不管是生存在丹坦的土地上,還是被迷惑在沼靈教……”

李耀早就憋了足夠的戾氣,聽到三十六先生這樣說,他終於憤恨的拍案而起,忽就指着三十六先生大罵起來……

“你這個該死的!我的隊員被自己國家援助的武器殺死,你知道我的心裏是什麼滋味么……”

即便這個偉大先生救了他的性命,然而他也翻臉了。

這天晚上。

俞東池在廚房做着手拉麵。

必須要誇獎我們的皇帝陛下,他下廚的手藝是越來越高妙了,他甚至還會在肉臊子上面點綴幾根芫荽提香。

江鴿子趴在他附近的面案上,比較沒形象的與他敘述今天的所見所聞。

“……那地方就是個三不管,光是部落就有幾百個,李耀他們培養的那個政治傀儡是個大聖父,他把九州給予的武器與糧食資源全部分享出去了……後來他們就爭吵了起來,老實話,我現在挺同情李耀的,雖然那位三十六是他的救命恩人~嘖!”

俞東池掀開鍋蓋,把潔白的麵條放入滾水,一邊均勻的攪拌,他一邊也用嘲笑的語氣道:“小叔叔那人,一生敗於優柔寡斷,他總是搞不清立場,看不清大局。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怪他,要怪就怪我們圈裏的老式教育,要怪……就只能怪以前宗室那些老傢伙,你想下~那可是八百年前的政治手段,還是那種很老土的懷柔手段,它們不適合現代政治體系,恩……麵條要過涼水么?”

江鴿子點點頭:“要的~所以我就說他倒霉呢。”

俞東池抄起筷子,熟稔的撈着麵條。

“他活着,怎麼會倒霉?我倒是對那個沼靈教很在意,事實上,如今在各國的機密檔案室,都有沼靈教魘人的資料,要蒜瓣么……你的意思?要去?”

江鴿子接過面碗,筷子在碗裏熟稔的翻動,那些麵條Q彈的,翻動間醬色逐漸鋪開,熟悉的香味令他有一種回到了地球的假象。

他一邊調和着味道,一邊用相當在意的語氣低聲說:“要去!那些怪不具備思維能力,所以我並不畏懼……可魘人?卻有着跟那些怪一樣的能力,他們沒有實體,可以單兵作戰,我們無法看透,也攻擊不到……李耀帶出來的隊員也是身經百戰的……想像一下,如果遊戲裏的那些玩意兒具備了人類的思維……嘖!那就可怕了。”

俞東池對李耀完全不同情,他目前在意自己的手藝鴿子是不是喜歡?

當他看到江鴿子一口大蒜,一口麵條吃的杠香,心情自然也就明亮起來,還笑着問:“再~來一碗?”

似乎當了皇帝都沒有這一刻開心呢。

江鴿子吸溜的頭都不抬,在蓋爾想找點地球味兒,還真的就只能依賴俞東池,他手藝一般,也不會像俞東池較真。

這人做事,要麼不做,做!一定要做到最好。

他沒抬頭的豎起三根手指。

俞東池大笑着又開始扯麵條,至於那個什麼魘人……這個星球令他們在意的事情還真的不多了。

等江鴿子吃完麵條子,俞東池才在面前的案板上,均勻的將麵粉一鋪開,手指幾筆之後,便勾勒出一副佛偈艾利的地圖。

他說:“那傢伙~對蓋爾這顆星球整體都具有一定的感知力的,然而……也有意外~就像是這兒,佛偈艾利!還有不斷漂移坐標的漂流島,這些他就無法控制。”

江鴿子伸出胳膊,一手摸着肚子給自己按摩,一手拖着下巴安靜的看那副地圖。

“你是說,你也不了解這裏?”

“對,我不了解,我覺着他是不太在意這裏的。”

“嗯……那就有意思了。”

簡而言之,佛偈艾利從某種程度上,逃脫了上天對它的掌控,它是自由自在的發展至今的。

江鴿子伸出手指捻了一點麵粉,看着它們如細雪飄落。

他說:“我覺着,這裏有點像地球動畫片里的失落大陸,沒有神靈,沒有道德,只有掙扎當中的罪孽與生存,我對它有着足夠的好奇心。”

俞東池不置可否的笑笑,他本來想說,你應該去金宮,去找某個思維狂魔,那傢伙肯定能從一大堆線索里,迅速排列出所有的結果,然而……他到底是沒有說。

只是指着那副地圖嘆息到:“世界那麼大,即便是神,也有照看不周的地方。”

江鴿子點點頭:“對,所以必須去看看啊,我還沒有出過國呢,出去逛逛也不錯……恩~我們是需要有色寶石的吧?”

俞東池坦然的搖頭:“不!我們的實驗室只對有色金屬感興趣,對材料方面的東西感興趣……哦~有件事兒,我們的親王殿下應該有個底兒……北燕地下本身儲藏的有色寶石就很多,我們不需要佛偈艾利那點兒渣渣,你~要是想玩兒,就去看看……至於什麼礦脈,金錢,這些都不應該讓您來操心。”

江鴿子抬眼打量俞東池,俞東池對他揚揚眉毛。

他順手抹去面案上的地圖,一邊解圍裙一邊說:“那傢伙~他對漂流大陸,還有像是南北接壤中間的一些位置,掌控是極其輕微的,不過這也正常,人都在不斷的漸變~何況這是活躍的蓋爾地殼~在他熟悉地圖的年份,這顆星球還自我發育出會飛的大象呢,鬼知道他給我留下一堆過期的檔案到底有什麼用處……”

他把圍裙掛好,一邊翻動冰箱的食材,一邊抱怨着:“你明天想吃什麼?”

江鴿子抬臉看他:“烤鴨!我要吃果木烤鴨!那種不膩口,一咬一口油脆,刷上自己調的蘸醬,包裹新鮮的黃瓜條,一口咬下去~呃,我不想活了,對了!我們後院就有黃瓜,我們還可以種一些大蔥,最好是山東的甜口大蔥……”

他說到這兒,無數地球的美食就打着圈兒的在他腦袋裏開始盤旋,俞東池就看着他笑。

“烤鴨簡單,找填鴨做的烤鴨就難,我可以着令畜牧相關人等,先給您找一些改良品種……”

他們正說著,戚刃從外面匆忙進來,告訴他們,偉大的國巫先生剛下車。

俞東池隨即面色一變,利落的拍上冰箱,回頭就冷笑的對門口大聲說到:“啊哈~我們趁機發國難財的國巫大人可真稀罕,您的貴蹄兒總算捨得踏上我們這片賤土了。”

連燕子帶着自己的幾個學生從外面匆忙進屋,他一邊走一邊說:“我還沒有吃晚飯呢,您是不是對我的工作有什麼誤會?我將那些公司收購,拆分重組也是給了它們新的活路,更何況我給您納了高稅,偉大的皇帝陛下!”

俞東池一攤手:“這裏沒有一粒米屬於你,我對於發國難財的傢伙,也不會有一句好話,即便你給我納稅,那也是你應該做的事情,也是國民應盡的義務,大半夜,你來我這裏幹嘛?”

連燕子從不怕他,即便知道他擁有什麼力量。

他先是應付草率的施禮,跟在他身後的小巫們就有樣學樣。

江鴿子心情很好的看着他們作。

連燕子應付完禮數,這才一臉興奮的抬臉問江鴿子:“我想您看到那副攝影作品了?”

江鴿子聞言一愣。

“什麼?”

連燕子脫去他那件嚇唬人的藍袍子,自己走到冰箱面前,打開,找到一包麵包片,又找出一包冷凍烤腸,一邊利落的烤麵包,烤香腸,一邊對江鴿子道:“那副《喝牛尿的兒童》。”

江鴿子點點頭,想起連燕子的業餘愛好,這位可是一個攝影愛好者。

連燕子嘆息到:“啊,當年我第一次在展覽館裏看到這副作品,整個心靈都是震撼的,我當時就發下毒誓,若我有一日成為偉大的攝影師,我也要拍出這樣偉大的作品,可惜了,我如今浪費生命一身銅臭,再也不敢提偉大的攝影藝術。”

他還要嘮叨,而江鴿子卻好奇的打斷他問:“等下,我很好奇一件事?”

點炭爐的手停頓了一下,連燕子抬臉看向江鴿子。

江鴿子問他:“你看到這副作品的時候,幾歲?”

連燕子眨巴一下眼睛:“恩,九歲吧,沒錯兒,九歲零四個月零五天,那天早上九點半,在現代攝影藝術館。”

江鴿子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問俞東池:“所以,這個三十六先生,就靠着幾幅過期的信息,走遍全世界去演說騙錢兒?”

俞東池實在無法忍受連燕子對烹飪的態度,他順手把自己碾好的調料面罐子丟給連燕子,這才回頭對江鴿子道:

“鴿子,他的信息沒有過時,世界並不缺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在佛偈艾利,每時每刻都有這樣的兒童處在飢餓當中,那邊部落里的女人一生可能會生育十多次,然而那些兒童長到成年的幾率不足十分之一……”

連燕子接話道:“等到那些孩子總算成年,他們卻要奉獻給沼靈教,你說多可笑。”

江鴿子聞言挑眉:“燕子似乎對沼靈教具有強大的敵意。”

連燕子輕笑:“對!一切不信仰大地母神的地方,對我來說都充滿邪惡,您知道沼靈教的這個名字由來么?他們自稱從地獄裏爬出,要自我守護這個骯髒的世界,所以他們是沼靈教……”

江鴿子搖頭:“我只是好奇,我據說是參加了最高級別的機密會議,你是怎麼知道的?”

俞東池譏諷:“我們偉大的巫無所不知,是大地母神摯愛的親生兒子,啊哈!三十六想依附在他的門下,這是全帝國都知道的事情,那傢伙才不會對大巫有所隱瞞,所以,你大半夜來我們家,是來烤香腸的?”

看着面前這兩人譏諷來,譏諷去的,江鴿子心裏莫名就輕快起來。

當他看到連燕子舉着手指一樣的五根香腸,以一種我就是來你家烤腸的,你要如何的樣兒,到底沒忍住,他趴在面案上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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