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五月初的早上,氣溫適宜,潤祥衚衕的小飯桌便被遷移到家中的小花園裏。
頭頂是翠綠的葡萄架子,架子周圍種滿了各色蔬菜,才是五月的天氣,家裏的蔬菜藤蔓上已經結滿了碩大健康的果實。
如果飯菜吃的咸口,把座椅向後一挪動,伸手就能摘個頂花帶刺的黃瓜去去味兒。
所以與其說這裏是小花園,不若說,這裏就是個菜園子,江鴿子總有着異於常人的審美。
當然,他要個菜園子,如今這世上也已經沒有什麼人,願意違背他的意願了。
何況,我們的親王殿下幾乎就是百分百的佛系青年,他素來沒啥追求,每天都坦坦蕩蕩浪費着自己的生命,並絲毫不覺着羞愧。
葡萄架下,俞東池一邊吃飯,一邊的盯着家裏四個電視迷發愁。
嘖……真是走哪兒看哪兒,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江鴿子看電視看的相當專註,他對於自己出現在電視上,是具有相當的好奇心的。他甚至覺着那不是自己,還有些在意電視觀眾對自己的評價。
電視屏幕上,江鴿子舉着他的大弓,對着野地里奔跑的野牛,松弦,放箭,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結果就轉身走了。
而隨着他射出去箭……隨着大地的沉悶聲,一頭壯碩的野牛翻倒在地上,船隊上一片歡呼……
呃,有些小尷尬怎麼辦?
有點太裝了吧?
江鴿子臉上有些小辣,用那種~啊,這沒什麼,我早就什麼都見過的輕鬆語氣,對身邊的何明川說:“嘖~我那天應該穿一身鎧甲的,穿着拖鞋射箭……呃~恩……有些不美觀~對吧?”
何明川低頭悶笑,卻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他們爺兒已經是威風凜凜,全世界都無人能敵了。
不止衚衕口的那群傢伙崇拜他,他也崇拜他呀。
看着杆子爺因為電視上反覆的特寫重播,側面,被面,正面……而臉色越來越不好,大概看自己都看的有些噁心了。
何明川就知趣的站起來,走到電視面前換了頻道,還對江鴿子說:“爺兒,這都重播三遍了,咱北燕電視台沒啥好看的,對吧?”
江鴿子其實是~很想反覆看自己的,然而為了面子,他依舊做出看膩歪的不屑表情道:“就……就是,老重播有個什麼意思?”
隨着九州宣傳窗口不斷放開,國家免費的電視頻道,已經延伸至三十六個,各國,各郡也都慢慢支撐起了屬於自己的專門電視頻道,還不止一個,光是燕弄了四十多個,他們收費很高,賺錢賺到不要臉的程度。
窮瘋了的討厭鬼,總能不經意間膈應人,燕有專門的成人頻道,每天都放不入流的那些玩意兒……
俞東池覺着,如果有一日他忍耐不下去了,就從蓋爾的版圖上把那家人掰下來,丟到別的星球上去,那家人活該窮死,還不配姓李,還玷污了燕這個偉大名字。
所以經上所述,各國的電視台對電視作品的需求算是越來越大了,各種奇異的電視節目也是越來越多。
遇到金錢的事兒,人類的智力馬達總是能開的越來越大的,娛樂業百花齊放,人的業餘生活慢慢豐富了起來。
就連他們北燕電視台,如今也是因沒有產品,也沒有多餘的錢去買,就不得不把他們進入北燕的實錄,剪裁成兩個小時一集的昂長紀錄片,每天熱點時間放給全國觀眾看。
別說,這個節目簡直火遍全國了。
比起虛假的故事,真實的紀錄片往往契合大多數的胃口。
這也算是北燕開一派先河了。
俞東池這幾天在書房裏熬夜,他準備給他的版圖分郡州,想着,等到分好了地盤,就雇傭大量的攝影隊,進去拍最少二百集的《動物世界》,《植物世界》,《甲咼人的世界》或《野人世界》,對了!還有《戰巫實錄》。
錢兒是不必說的,反正他的國家有的是稀罕東西展現給全世界看。
娛樂行當來錢兒快,光是一部北燕的紀錄片,廣告接的實在不少,已經靠一個節目能夠養活起整個電視台來了。
而隨着電視紀錄片的播出,俞東池就成了被人崇拜的偶像皇帝,他家裏的大大小小,凡舉在紀錄片里出現過的人,自然也都成了名人兒。
萬事萬物分正反,頭年裏鴿子還能坦蕩的出去遛彎,可最近隨着紀錄片的放送,他是一個名人了,是的,還是那種超級,超級大的大大名人。
他好看,又是貴族,又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奪得爵位,從庶民晉陞貴族的傳奇人物,加之軍服開光,便迷的舉國上下一片癲痴,簡直火的一塌糊塗。
最近潤祥衚衕口,到處徘徊的都是少男少女,那都是他的鐵杆崇拜者。
於草根里崛起,總是能引發大多數的共鳴的。
其實,就連江鴿子也搞不明白,衚衕口那群孩崽子鬼哭狼嚎,見天兒不回家的在外面等着,到底是為哪般?
不,不餓啊?
不,不困啊?
他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的,在地球那會兒,他常常見到電視裏演這個,什麼粉絲接機啥的……可這樣的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就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反正,江鴿子如今想出去正常遛彎兒,是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要不是私心作祟,俞東池覺着鴿子的肖像權,都能值一大筆農用機械錢兒。他窮,可憐的北燕皇帝最近看啥都是錢兒的影子,聞啥都能聞出錢兒的銅臭氣兒。
那天鴿子出去,真是呼啦一下子迅速聚集了幾千人在衚衕口圍觀,鴿子回家的時候,小臉都是蒼白的反應不過來。
還問自己呢,是不是今兒起我再也不能自由的出去了。
恩,在這裏恐怕是真不可以了。
雖然那個該死的連燕子比鴿子好看,然而他的形象過於神話,又跟死亡有着深度牽絆,人們出於對死亡的畏懼,會往往忘記他的形象,迴避他的存在。
所以,一家老小,江鴿子最最紅。
這就令俞東池無比吃醋了,他是不願意跟別人分享鴿子的。
他沒有一天不盼着回到常輝,回到北燕,他準備立刻頒佈一條法律,不得圍觀沛梧親王,一經發現……恩,必判重刑!
葡萄藤下,江鴿子一邊看電視,一邊打量身邊這三位。
電視裏倒是不演他了,開始演跟他身邊這三孩崽子有關的東西了,誰能想到呢,這三個出場費,奶奶XX的,竟然比自己還高了?這就不對了吧。
看到自己家爺兒奇怪的看着自己,何明川他們幾個也神色古怪,表情各種變換,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爺兒又在胡思亂想了,他的腦袋瓜里的那股子弧線,總是單獨的在只有他存在的軌道上自由的跑偏着。
好吧,再換個頻道……呃……
為了顯示自己存在,俞東池走過去親切的問:“恩?都在看什麼呢?”
他抬眼一看,哦……處男收割機啊。
這真是,一家幾口,各有千秋,他在國家報上徜徉,江鴿子在紀錄片里飛奔,這三個……就成天就在超市小報,地方電視台里猛刷存在感。
電視上,一場面對面的訪問正在進行當中。
有時候細胞的生存能力,要比人類這個綜合生物強上千萬倍。
孟曉靜恢復了本名之後,她失去了音樂世界,卻迎來了娛樂大時代。
她總是善於利用周圍一切的條件,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出路的,那電視裏面,新出道的女主持人颱風還沒有孟曉靜好,她被孟曉靜感動了,還給她遞了手帕。
孟曉靜接過帕子,很堅強的拭去眼角的淚花,就是不讓它掉下來。
她說:“讓您見笑了。”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她還是很美的。
人類呵護柔美,卻從根骨里崇拜堅韌。
女主持人被孟曉靜的堅韌打動,感覺自己被賦予了神秘的正義力量,她頓時開啟了一種新的人設,覺着自己具有挽救這位女性的天然力量。
畢竟,自己代表了新聞的正義,她有說話的權利,她有觀眾傾聽,而面前這個女孩子,她是一無所有的。
她只剩下堅強。
孟曉靜堅強的咽下淚水,故作不在意的笑了一聲:“呵~我媽媽昨天罵我,說我怎麼不去死?為什麼養出我這樣的女兒,你怎麼可以做那樣的事情?呵~死?那是太簡單的一件事了,可我為什麼要死!在這個偉大的帝國,任何人都有生存的權利,憑什麼我就要死?我若死了?誰還為我說話呢?”
台下一片掌聲!
女主持人正義的點頭:“對!你必須堅強~寶貝,你是新時代的新女性,誰也沒有權利剝奪你的生存權利,即便是你的母親!對,哪怕是他們生了你養了你,可你是個獨立的人……”
“呼……哈,我知道,可我到底只是一個,人家是什麼?音樂界的大藝術家,北燕的御用大樂師,我呢?一個中州的窮學生,那件事之後……我就問自己……我到底哪兒錯了?我不過就是在正當好的時候,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我敢對大地母神發誓,我跟他們談戀愛的時候,我對每一段的感情是認真的,真的……那時候我們舉家搬遷,舉目無親,一個女孩子離開了她童年熟悉的地方,告別了她的朋友,親戚,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然後她面前忽然出現三個青春正好的大男孩……他們對我好,我很難不依賴……”
江鴿子抬臉看看俞東池,指着電視機說:“老三巷養不出這樣的姑娘。”
坐在他身邊的何明川嘆息:“是~呀,咱家人都知道個羞丑,就沒這麼不要臉。”
其實,在語言智慧上,面對孟曉靜這樣的人,在座的都是垃圾。
對!垃圾。
電視機里:
“您說,當初他們三個非常愛你?”
“呵~那時候年紀都不大,誰知道愛不愛這件事的,我覺着,那叫做青春的躍動吧,成長路上,我們該經歷的總要經歷……我就記得,那時候我不是喜歡音樂么,就在常輝郡四處跑場子,他們每次都跟着,跟着抬樂器,還貼錢送花給我熱場子……這件事你們可以去常輝郡,去那些老街坊嘴裏四處打聽一下,我說的都是真的……”
鄧長農放下手裏的湯碗嘆息:“這~倒是實話。”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電視裏的孟曉靜。
人的心理很有趣,就因為他們是巨星,他們有錢兒,他們有社會地位,這些靠自己努力奮鬥來的東西面對一無所有的孟曉靜,就成了原罪。
俞東池摘了一根黃瓜,推開何明川坐在了江鴿子身邊問:“你們怎麼不出去?”
在他眼裏,有關孟曉靜的問題,大概連個芝麻都算不上,簡而言之他對此事一點兒都不關注。
何明川苦惱的盯着電視,沒魂魄一般的說:“出去跑場子吵架么?越吵這傢伙越來勁兒……我說爺兒,你就放過我們嘛,最近每天趕場,好不容易我們才歇一天。”
鄧長農靠着椅背,呼出去自己的魂魄般有氣無力道:“去哪兒都能被人用人肉監獄隔絕起來,開口就是我們跟孟曉靜的二三事,還不如呆在這兒呢……”
咔嚓一聲脆響,俞東池一邊兒咀嚼黃瓜一邊兒嘮叨:“出去賺錢還不好啊,我的專訪都沒你們多,他們說~你們現在隨便去電視裏坐坐,都是兩千貫起,有這個事兒吧?”
俞東池在老三巷人眼裏,算作是三巷女婿,所以何明川對他不是很畏懼,也隨着老街規矩,喊他爺兒。
聽到俞東池跟自己打聽收入,何明川愣了一下,搖頭道:“爺兒你聽誰說的?有么?我不知道啊,我們的錢兒都給小爺兒管了,他說反正我們也不花,就都給我們拿去投資了。”
而連燕子,就是老街的貴人小爺兒。
俞東池聞言一撇嘴,他去電視裏坐坐,現在也不過是五百貫起,真是氣死了好么?一國皇帝的出場費,還沒有三個唱民謠的拿的多,這世界真是變的豈有此理了。
他拿着黃瓜點着電視機里侃侃而談的人說:“那你們就讓她在這兒胡說八道?”
鄧長農聞言很坦蕩的搖頭:“對呀……她有點小腦筋,又說的都是實話,那時候我們是喜歡她,她說的每一件都是真事兒……可,這些玩意兒,她能說一天,兩天,就總有賣完的時候吧?”
說完他遺憾的一攤手:“我們的經紀人說,現在對她的辦法就是努力提高她的曝光率,令觀眾對她產生厭惡感,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行內壓低她出場的收入,阻止她進真正的職業圈,她連中等資歷都沒有,我是說藝術行當的資歷,所以……不管她的節目有多少人收看,她的收入是一場五十貫,在中州城這個地方,五十貫能做什麼呢?丟到水裏都不見得有個響動,您注意到了么?”
俞東池好奇:“什麼?”
鄧長農指着電視機里的女人,對俞東池解釋到:“她這件裙子上個節目穿過了,拾憶的牌子算中奢,起價應該都在一二百貫,她總不能穿一條裙子上節目吧?我們對她很了解的,她~是有夢想與野心的……她現在,她現在……”
鄧長農語氣猶豫,想給孟曉靜總結出一個準確詞彙。
而坐在一邊兒的江鴿子就忽然一歪頭:“她現在就是在賣人設。”
鄧長農驚喜合掌:“對!賣人設!賣完人設賣人生,爺兒這個詞兒用得好。”
俞東池聞言也恍然的看着江鴿子:“對哦,我都忘記這個詞兒了~跟觀眾賣積極向上的討好人設,吸引大量的關注度,然後候機賣出自己的形象,吸引流量,賺更大的錢兒……這個女人,簡直了……”
他有些佩服的盯着電視,看着侃侃而談的孟曉靜道:“真是……若不是她人品敗壞,還~真是個人才。”
“可惜沒用到正地方。”
江鴿子說完,抬手看看錶,他站起來關了電視,看着這院子裏的閑人道:“我一會九州特殊事務局有個小會,恩~就這樣吧。”
說完,他很牛逼的離開了小菜園子,背影偉大而又……那啥。
作為魔魘問題處理專家,人家可是很忙的。
上午九點三十五分。
九州特殊事物總局門前。
總局大都督上官大力與副都統李耀,都是一臉嚴肅,身着軍服,早早就恭候在總局門口等待江鴿子。
當江鴿子準時到達,從車上下來與這兩人對視那刻,雙方都難免在內心深處萌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這才從東岸到現在幾年呢?
面前這個俊朗嚴正的青年也已經成為一國親王,還是享譽國際的魔魘問題處理專家。
而他倆,已經淪為銀行卡奴,過着想像不到的窮苦生活,如今沒破產就是賺的了,可不敢說不好。
而江鴿子看到李耀,就驚訝的揚揚眉毛。
李耀缺席了一整場的國王登基慶典。
面前站着的,是一個不穿奇裝異服,氣質猶如從戰場上剛脫離下來殺神,他身上有濃郁的死氣,身後還跟隨着幾十個死靈。
那些死靈的面孔,江鴿子不熟悉,然而他們身上的軍服,卻是江鴿子熟悉的款式,這些……是九州的軍人。
江鴿子伸出手先與上官大力握了一下:“很久沒見了。”
上官大力雙手回握,上下有力搖晃:“是的,很久了,親王殿下~這麼稱呼您還真是不習慣。”
江鴿子一笑:“有什麼不習慣的,喊我小江,江鴿子都可以。”
說完他來到李耀面前,先是打量他,然後就發現他的脖頸左邊,有個繞頸的蜈蚣大疤。
看傷疤的整齊度,這是被人用利器一刀從下向上斜切開的,所以,李耀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又經歷了什麼呢?
李耀似乎很在意脖子上的目光,他咳嗽了一聲,自我嘲笑的說了句:“呦!真是~很久不見了,杆子爺兒,我這也是……呵,愧活着,死裏逃生,一條賤命……很抱歉,因為這次的經歷,到底是把您這個魔魘問題專家拖進了這次的渾水裏。”
江鴿子聞言搖頭:“沒事兒,應該的,畢竟……我是專家么。”
他不拒絕一切跟魔魘有關的事情,這是他來蓋爾的最終意義。
他們寒暄問候,接着從九州特殊事務總局的大門口,一直向院內走去。
其實沒到九州事務總局之前,江鴿子對這個特殊的地方,是具有一定的好奇心的。
他以為九州特殊事務總局,就是那種典型的政府大衙門。最少也得有幾十層的摩天大廈規模,衛兵於大門口常年站崗,還得插國旗那種。
可事實上,九州特殊事務總局,就是個在中州城小衚衕口臨街的,還算體面的傳統兩進院落。
它的大門口沒有衛兵,只有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在看大門,對了這老頭兒還養了一隻黃色大狸貓,正卧在傳達室窗沿邊上曬太陽。
那貓對江鴿子很在意,就喵了他一聲兒,江鴿子也毫不客氣的喵了回去。
五月正是丁香的好時候,江鴿子一進院兒,便看到了繞圈的丁香樹,還有一院子的紫色丁香花,對了,還有那種淡然的,綠澀泛苦的只屬於丁香花的味道。
上官大力一邊走一邊介紹到:“咱們這座老院兒跟金宮一個年份,過去有個衙門叫都城兵馬司,算作保一城平安的地方,後來那個衙門搬走,轉職成了警察衙門,這院兒就分給我們了……
嗨……咱們這地兒簡單,一個門房大爺,三打掃衛生的小佣,還有幾個跑腿兒的小後勤員工,倒霉就倒霉在,咱管着一城的貴族皇室血脈,一單位的紈絝子弟,誰都不愛來守規矩,是誰也得罪不起……所以也就沒個規矩,往日就是出工,都是打發了後勤去挨個通知,您這邊請……”
江鴿子跟他來到後院,一直被他帶到一間挺古老的廂房面前。
李耀走過去推開門,將江鴿子讓進去。
江鴿子抬腳進屋,一進門便看到了四五位皮膚格外蒼白,都是頂着一腦袋金毛,藍毛的傢伙。
這些人看到江鴿子,也紛紛露出合適的笑意,一起站了起來。
江鴿子來的時候就知道,今兒見的人是西大陸邊緣小國的幾位皇室成員,他們有些魔魘的事兒要與他交流。
上官大力隨即進屋,進來就給江鴿子介紹:“殿下,請允許我為您介紹一下面前這幾位尊貴的客人,他們都來自西大陸佛偈艾利,這次我們的副都統能夠完整的回來,就全靠了佛偈艾利皇室的大力支援……”
最前面這位老先生有六十多歲,他頭髮亮綠亮綠,眼球也是深綠,他五官輪廓很深,肌膚白的能看到皮下的紅血絲,他走過來與江鴿子握手,江鴿子對他一腦袋綠毛分外在意,盯着看了好幾秒。
“這是,佛偈艾利的國巫,三十六福格,您喊他福格先生就好。”
江鴿子額頭太陽穴跳,卻不得不露出禮貌的微笑與人握手。
他說:“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國外的巫呢,您好。”
真是對不住面前這幾位了。
有個傢伙將全身心的力量,使出了百分九十去建造東大陸,然而對其它大陸,他是能應付就應付,有的國家,他甚至懶得給人家去複製一下模板,這就造成了一些很古老的,後來自然分支出去的小國,由於父族沒有原始姓氏,就只有個名字傳承。
尤其是奴隸社會走出去的那些國家。主人沒有賜予姓氏,他們就沒有姓氏。
並且這些種族對姓氏什麼的也並不在意,就隨便的起了個屬於自己的記號,自然地繁衍到現在。
三十六福格,就代表這位是正統西大陸奴隸後代,他們的這個家族已經傳承了三十六代,如果他們家有五個兄弟,就是,三十六第五福格。
這位叫三十六福格的老先生,是具有一定的傲慢的,他脊樑筆直,態度也端正,伸出手與江鴿子相握的時候,江鴿子能感覺到他手掌心有足夠的厚繭。
並且,江鴿子看到這位老先生的袖口,因為經常使用而摩擦出來的毛邊兒。
三十六福格很客氣的對江鴿子道:“雖然我國已從外交途經遞交了恭賀國書,我還是要代表我偉大的國主,以及國民向您誠摯恭賀,恭賀北燕新國建立,祝北燕國運昌盛,祝北燕偉大的皇帝陛下萬安萬福……”
竟是如此……正式的外交詞彙?
江鴿子剎那呆愣,卻也不得不拿出自己所有的,於電視裏學習的單薄接待國賓教育……呃,他說:“哦~好!同喜,同喜!”
對方聞言一愣,看向上官大力。
上官大力與李耀對視,頓覺尷尬。
江鴿子心裏那張臉熱辣辣的,他想着,媽蛋,老子不說同喜,我圖么的該說什麼啊?
同賀?同樂?
沒人告訴我要說這個啊?
無論如何,江鴿子這個不合格親王,靠着丟了全國人民,不,也沒有幾個人民,就是一堆兒野人的北燕,用極其不合格的外交辭令,進行了人生第一場詭異的外事活動。
兩邊人相互介紹,互相虛偽寒暄一番之後,總算是圍着會議室圓桌坐下。
江鴿子是個敏銳人,他倒是通過簡單的握手及會面分析出,對方雖是可以代表一國的代表人,然而大五月的,沒有換洗的正裝,依舊穿着冬日外套進行外事活動,並且這種外套做工極其粗糙,說明該國紡織業還在原始狀態。
這些佛偈艾利人,他們的國家一定不大,並且很窮,甚至,該國的國巫都沒啥好日子,需要每天拿着工具進行原始的勞動,自給自足……
後勤來的小青年拉下屋內的窗帘,而隨着室內燈光黑暗。李耀站了起來,打開攝像機,對着白色的幕布,藉著光線對江鴿子介紹到。
“殿下,首先要跟您道個歉。”
江鴿子在燈光的陰影處輕笑:“呵~道什麼歉?”
李耀嘆息:“因我為您帶來的這個消息,會引起不必要的民眾騷動,所以~我邀請您的時候,就說了一點點小小的謊言。”
江鴿子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平靜而祥和不說原諒,也沒有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李耀等了片刻,見江鴿子沒吭氣,就只好自我奚落一般的苦笑起來,他甚至給江鴿子微微鞠躬說:“真是非常抱歉!可~如果沒有佛偈艾利舉全國之力搭救我……還有那些無辜的人……為了曾經那樣的我,我想,我是回不來了……我……對不起!”
李耀越說越激動,他的身體都開始搖晃了……
這是?經歷了人生巨大的波折?
坐在一邊的上官大力見他情緒不好,便走過去扶住他說:“您剛出院,還是先保重自己吧。”
說完,他將李耀手裏的那根不鏽鋼的指揮棒接過去,遞給了坐在一邊的三十六福格道:“勞煩國巫先生了。”
三十六福格點點頭,站了起來。
李耀坐在江鴿子身邊,他伸出手捂着自己半張臉,語氣里有着足夠的萬念俱灰:“你知道么?他們給了我個假消息,我就那樣自大的,狂妄的……帶着組員出去,然後……我,我一個人回來了……”
江鴿子聞言一愣,他看看他背後問:“他們?是誰?”
李耀背後站着一個圓臉的小青年,他在無聲微笑,還伸出手撫摸李耀的頭髮。
李耀剛要張口,上官大力卻說:“副都統,我們還是開始吧。”
他說完,對三十六福格先生點點頭。
就這樣,福格先生走到投影屏幕前,給江鴿子介紹起……一個他從未涉及過的世界。
“很抱歉,我的九州語老師教授的詞彙有些古老,大家就勉強聽一下吧,恩~這就是佛偈艾利,各位先生……這就是我的祖國,它的位置在西大陸最北邊,國家面積一千零八十平方公里,人口三十一萬,我國水資源缺乏,可以耕種土地不足百分之十,全年降水量不足四百毫米,受教育人群不足國家人口比例的百分之零點三,簡而言之……我們的佛偈艾利,是個貧窮而落後的國家,並且,在我祖國的脊樑上,還趴伏着一隻巨大的惡蛆……”
江鴿子:“魔魘?”
李耀:“不,那是一群……可以打開魔魘地獄的惡魔,我們稱呼他們為……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