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往之前(14)

在交往之前(14)

冷霜“咦,你怎麼不吃了,”尚必宏說:“味道不差么!”“大概我早飯吃得太多了。”如真說,乾脆放下筷子。看了手錶,“對的,葉冷霜給德文系主任———我們以前是隸屬德文系的———寫了辭職信,他來通知我同金老師,學校要正式聘請一位能幹的系主任,他們當然按照規矩登廣告以及在東亞學會上宣佈,但他也要我與金老師留意,如我們知道有合適的人選,讓他知道。”“可不是!”尚與段幾乎同時呼叫起來,但尚按了下段的胳膊,對如真說:“這就是了,這就是我們一開始提的要你幫忙的話。”“哦,”如真輕吁了一口氣。從昨天起,她心裏就一直在嘀咕,他們兩人巴巴地把她找來,招待她像個上賓,一定有求於她,那個她認了。她擔心的是他們提出她做不到,難以勝任的要求。現在不過是這個!要她到史巴利面前提段次英的名字。“那沒問題,如你方便,你可以把你的履歷交給我。不,我想還是公事公辦,你寄去,我會特別向他介紹你的。”“不過,”尚必宏又止住了段要說話的意向,“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的,是設法問出來大概有幾個人申請,最好能拿到他們的簡歷。”如真說:“說實在的,我現在雖然管理系務,但這件事還是由史巴利負責,我不過問。”“你可以問系裏的秘書要一份。”東亞系沒有秘書,德文系的秘書芭芭拉,如真除了偶而請她影印講義或教學資料之外,極少與她打交道,就如實說了。次英再也忍不住,說:“你請她喝咖啡,或送她個小禮物,和她攀攀交情。而且,這種事並不是什麼秘密,沒有不可以問的。”“當然可以。拿人家的簡歷,我看不太好吧?”“那有什麼不可以,你不是負責系務嗎?對系裏要找什麼樣的系主任,自然是關心的,看看來申請的人的資料,再自然不過的。”段說。“哦,那可以,我還以為你們要我去拿一份出來。”“你看了后,記下名字,告訴我。我可以自己去查。”段說。“咦,你不是已經知道密歇根大學有人去申請了嗎?”尚問她。把段叫來的第二碗大滷麵分了些在自己的面碗裏,又吃了起來,但沒像第一碗時吃得那麼索索有聲了。“是。摩根,我們是朋友,他是懷特教授的得意門生,而且去了台灣大學讀了兩年中文,娶了個中國太太,不但中文根底很好,而且可以講一口流利的國語。他是第一流的人選,所以我很……”段次英說。尚必宏噓聲止住了她說下去,並且放下筷子,擦了嘴,摸出煙來自己點了吸了,才說:“現在只同如真談第一步,其他的以後再談。”他看出次英一臉陰霾,知道她對自己一再阻止她講話的事十分不滿,但又不能發作。畢竟如真肯不肯幫忙,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但,次英一向是站在舞台正中的人物,別人都是配角,看她神色行事的,現在被迫站在一邊,不滿是必然的,所以他立刻安撫地說:“如真與你我不同,學界的轉彎抹角,該硬該軟,種種手法她完全不知道。你一下子給她太多的任務,只會令她慌張,弄巧成拙,當然要一步步地來。我是為你的事着想,次英。”次英不響,而且馬上給他添了熱茶。“任務?”如真也不甚高興,問:“還有別的事要我做的嗎?”“沒有,沒有,”尚立刻說:“你不吃了嗎?那我想你該上路了。次英,你付錢嗎?好,謝了。讓我送如真到門口。”七李若愚來開的門:“你是段教授?歡迎。”兩人握手,並互相打量。李瘦高,上身前傾,也不能說是駝,但不挺直,高而不挺。而且沒有衣架;削肩,低腰,故長而不頎。心裏感嘆中國男人矮的多,高的,也不俊拔,黃立言也是如此,雖然很高卻站不直。李若愚臉上五官還各就其位,但架了副黑邊眼鏡,加上一個長下巴,竟就是一副老學究的樣子。次英猜想,他也不過是五十齣頭吧?“你好,李教授。”唉,如真畢竟是編造故事的。上次回來把這位老同學談得像仙女下凡一樣。他來打分的話,勉強八十分。當然臉上是五官端正,白膚紅唇,那雙眼睛,流轉明銳,卻說不上柔媚,但他可以想像,在某些場合,可以是妖媚的,專對男人。她比如真高,高而挺,但線條硬了點,不如如真的豐沃。他倒是一眼即看出她是個難惹的人物,從眼角,從唇角,都是稜角分明的。“請進,請進,如真立刻回來。”迎面即是一道牆。她一面把棗紅外套脫下,一面暗忖,不知風水先生會怎麼說,這不是把氣擋塞了嗎?李若愚領她從牆的左側進去,倒是豁然開朗,是客飯廳加家居室連成L形一大間,而且是穹頂,更顯得龐大明亮,玉色地毯,所有傢具都是橘色及黑色,醒目別緻。次英不覺讚歎一聲,說:“好雅!你們請室內設計師的嗎?”“段教授,你高看我們了!怎麼請得起專家設計?如真對這方面很有興趣,那時她出國,本想學藝術的,但怕找不到事,去讀了圖書館學,畢業后卻又把心思放在寫作上。現在孩子大了些,她除了寫作也畫水墨。”“哦。她真是多才多藝。我的朋友們,都是她的讀者。李教授,有一天,她會比你出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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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華人知識圈的“士林百態圖”:在離去與道別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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