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宮廷世界(3)

22.宮廷世界(3)

封沉接了命令並沒有立刻離去。

“上神,恕冒昧,我想......”封沉道,“我想在走之前,見一面他。”

黎睿冷冷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

封沉立即閉上。

黎睿走到他面前,將荷包放在他的耳邊。

荷包里的靈魂輕柔的喚着他的名字,“封沉,封沉,祝你幸福.....”

封沉嘴唇微微顫抖,淚流滿面。

黎睿能讓他聽見這一聲已經用了全部氣運。

封沉沒有再奢求,對於幫助黎睿復生他的黎睿,更加堅定。

荷包里的靈魂溫柔的對黎睿說:“謝謝你上神。”

封沉朝黎睿躬了躬身。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黎睿神色淡淡,他知道,這一回,徹底收服了封沉這個幫手。

封沉朝他拱了拱手,準備離開,腳步一頓,轉過身走回。

“上神,若是我直接去和陛下說,只怕會引起爭議。”

封沉道,皇帝是知道他和黎睿曾經是什麼關係,他此時去說,雖然合情但不合理,反而會給如今的黎睿造成危機。

黎睿自然也知道他的顧慮。

“如今皇帝最顧慮的是什麼?”

封沉眉頭微微皺了皺眉,“撤藩。”

新帝的登基是失敗者們的屍體一層層的疊加,初登大位,不少大臣對他質疑,認為他上位手段難以服眾,更有舊黨餘孽一直在背後煽動,虎視眈眈。

而這些近在眼前的危機新帝全然不顧,卻一心盯上了撤藩這件事。

新帝之所以能在眾多奪嫡者脫穎而出,其能力手段自然不用質疑。

而他卻在眾多反對聲中,不顧反對堅持撤藩,自然有他的理由。

“藩王是誰?”黎睿淡淡問道。

封沉立刻回道,“豫南王陰晟,他的先祖與本朝開國帝王曾結義,后被封為藩王,世世代代沿襲王位,陰晟則是第五代豫南王。”

“此人如何?”黎睿又道。

封沉臉色微微一變,那是一種下意識在面對危險時會有的警惕和防備。

黎睿注意到他的忌憚,心下略有瞭然。

能讓封沉這樣的地位能力卓越無雙的人,竟然產生畏忌。

這個陰晟,似乎是個相當的危險的人。

封沉小心觀察黎睿的神色,見他漫不經心,想了下道,“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許多皇子曾拉攏陰晟,並願許他多幾座封底,均被他拒絕,隻身守在豫南郡道,並不曾對中原干擾過分毫,甚至會在中原遭遇災害時慷慨解囊,救助百姓。”

“是以朝廷也好,百姓也好,都已習慣並尊敬豫南王的存在,以至陛下次次撤藩深不得民心,以致極其艱難。”

黎睿淡淡轉眸看向他。

封沉知道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便不會隱瞞,免得猜忌。

“當初我曾陪同陛下見過他一面。”封沉回憶至此,甚至感到背脊些微發涼。

他可是封沉,如今的上參軍,第一武將,皇帝的禁衛軍首領,上過戰場攻下數座城野,發動過宮變幫助新帝登基,這樣一個殺伐果決,天地無懼的人,卻在想起陰晟這個藩王時,感覺到了不安。

宛如兔子第一次見到獅子,骨子裏不由自主的天生畏懼。

封沉吞了吞口水,壓下心頭的刺,“此人心機武功深不見底。”

“你的武功當屬天下第一了,他比你還高嗎。”黎睿慵懶的坐在椅子上聽他介紹陰晟,隨口道。

封沉微微沉了沉眸,“雖不願承認,但即便是我,也測不出他的深度。”

黎睿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像百無聊賴的打擊一些節奏。

“新帝比你如何?”

封沉不解,“新帝?武藝嗎?”

黎睿不言,封沉認真道,“新帝並不尚武。”

黎睿眸子微微挑了挑,眼底的流光似有若無。

“你所見過之人,心思最不可莫測之人是誰?”

封沉微微沉吟,猶豫不決,半晌開口。

“新帝。”

黎睿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漂亮至極。

黎睿站起身,在屋子裏找了找,翻到了放置已久,已經積灰的殘缺的墨與裂開的毛筆,還有一張已經變黃變硬的宣紙。

他用雪代水整理了下,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疊好交給封沉。

“這是撤藩的辦法,以我之名,將這張字條給他。”黎睿道,“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封沉會意,知道他這任何人里包括了自己,將紙條收下放在衣襟內。

“後宮不得干政,若單是以您的名義,新帝定然會起疑您在冷宮是如何得知。”

封沉思慮甚重,畢竟,他是最了解新帝的人之一。

黎睿哼笑了一聲,“自然是從黎丞相那裏。”

封沉一頓,黎睿微笑,“對於如今的黎丞相來說,多一個棋子,總歸是有利無害,不是嗎?”

封沉一驚,感覺到了黎睿的殺氣。

他想到自己的黎睿為了黎家付出那麼多,卻三番四次被利用,心中一狠,點點頭。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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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上書房內,幾位內閣大臣站在新帝的書桌面前,上書議事。

“陛下,撤藩之事還需三思。”

坐在龍椅上的人面容俊雅如玉,嘴角含笑,皎如玉樹臨風。

他穿着明黃的龍袍,舉手投足儘是皇家的高貴,卻不失君子的優雅儒風。

眾臣即便低着頭,心中也對皇帝有打量。

“哼,不過是個文弱的皇帝,卻整天想着在新登基時做件大事,可陰晟是何許人,撤藩豈是說撤就撤的,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引起陰晟反擊,只怕王朝都要動搖。”

這是眾人嘴上不明說,卻藏在心裏共同的怨念。

新帝笑了笑,很是溫雅,“朕不是說過,撤藩之事已經定下,眾愛卿該多多給朕些建議才是。”

御史大夫往前一步,神態里掩飾不住對新帝的不滿。

“微臣以為,陛下此舉動過於不妥,還是應當再行商議。”

新帝笑道,“御史大夫以為如何?”

御史大夫道,“臣認為陛下應當先將朝中穩定,多提拔一些官員。”

因為奪嫡之亂,朝中數位官職空缺,御史大夫即便是太子一派,但他是先帝與前太子的太傅,先帝都對他禮讓三分。

他位高權重多年,在朝中根深蒂固,是以新帝登基也沒有對他下手,但奪嫡之亂的失敗到底讓他損失不少黨羽,知道新帝此時根基不穩,試圖趁機多加安置。

御史大夫認為自己作為新帝父皇的太傅,又是朝中重臣,資歷足夠老道,有資格勸導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帝,讓他成為自己的傀儡。

他並非愚蠢看輕新帝,只是新帝周圍多圍繞的是武將,又是政變勝利得來的皇位,使得他產生危機,擔心新帝以後會重武輕文,逐漸削弱自己的實力,只能選擇最好的時機,先行下手。

新帝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絲毫被冒犯的怒氣。

眾臣心裏暗道這皇帝既然能宮變定然不是懦弱之輩,只怕是初登基要鞏固朝中重臣。

重臣心中各有想法,有的人認為新帝如此能忍讓,定然是個能做大事之人;

另有人認為一味的忍讓只會削弱皇帝的權威,讓重臣座大勢力,此舉乃是下乘的招數,這皇帝的格局不過如此;

還有人則覺得,新帝實則並不懂馭臣之道,為君之道,所以新登基就提出撤藩,卻不敢對重臣有任何管束。

總而言之,眾人心中均是對新帝有些不滿。

也紛紛開始琢磨把握時間安置自己的人脈,免得被其他人搶佔先機,失了權勢。

眾人各懷鬼胎。

新帝始終和煦的微笑,“眾位愛卿都站累了吧。”

他朝身邊的大太監招了招手,然後命人

安排端上椅子讓幾位重臣坐下奉茶。

眾人確實有些疲態,瞧着新帝面色無異,料想他也沒什麼花樣,異口同聲“謝陛下”而後坐下。

重臣坐下后,稍稍放鬆了些,端着茶略飲起來。

六個精美昂貴的紅花木雕花盒子被人端了上來,放在六人身邊的茶几上。

六人不解。

新帝溫柔的笑着,“朕初登基,作為皇帝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需要眾位愛卿傾力相助呢。”

眾人嘴上道謝,心中卻是不屑,這皇帝被臣下拂了面子竟然還給賞賜。

也未免太過討好文臣,雖然他們心中會因此倨傲,但到底覺得他窩囊,更加輕視新帝。

六人打開木盒。

預見的金銀珍寶並未出現,引入眼帘的竟然是血淋淋的人頭,人頭的臉正對着他們,那麼熟悉又那麼可怖。

“啊!”

尖叫聲驚然響起,又很快顫抖的遏止。

六部尚書,僅次於丞相的三品大臣,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殺死,放在木盒之中。

不對勁!

眾位內閣重臣很快想起。

這木盒裏的人是六部尚書,那他們白天一起上朝的人是?!

太尉大着膽子朝人臉上抹去。

他曾在民間畫本之上聽說過易容之術。

他用力的尋找縫隙之處,想要撕扯出另一張臉來。

結果。

他無論怎麼仔細都找不到任何皮膚的裂痕。

這張臉皮完美無缺的連在肉上。

這隻能說明。

他們手裏捧着的,是真正的六部尚書的人頭。

黎丞相差點就暈了過去,雙腿發軟的只能扶着茶几坐下。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身邊的第六個人,刑部尚書,來上書房之前,昨日還曾一同晚宴,把酒言歡,諷刺新帝是蛟龍天子,意指他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不得民心,並互相拉攏試探,想要趁機獲利。

五人看向刑部尚書,刑部尚書依舊是那張熟悉的臉,只是勾起的嘴角,笑容卻陌生的讓人冷汗淋漓。

龍椅上的皇帝依舊微笑的和煦,看起來仍舊高貴溫雅的無害。

可眾人卻覺得骨頭縫都發涼,只覺得閻王殿上走了一趟。

哪裏再敢看輕這個新上任的小皇帝,這等心狠手辣又詭譎莫測的手段,只怕讓他們消失的無聲無息也不是難事。

這讓他們恐懼的甚至別無他想。

只覺得之前想要趁機奪勢的自己,才是真的愚蠢至極。

御史大夫想到自己之前不敬的態度,差點暈了過去,早沒了爭勝的心,恨不能人生能重來一次,在新帝還是皇子時就忠心輔佐。

他早該想到,能打敗太子等人奪取帝位的人,豈能只是靠了武將和幸運?!

幾人再不敢直視新帝,紛紛跪倒在地。

新帝笑容不變,眉眼彎彎似窗外冷月如鉤。

“天色不早,眾愛卿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上朝時,切記將撤藩的提議交給朕哦。”

幾人忙不迭的磕頭應下,恨不得剖出心來讓新帝看見自己的悔過。

“下去吧。”新帝溫柔道。

眾人忙點頭謝恩,正要起身出去,新帝又開口,讓他們不敢亂動。

“記得帶上朕送你們的禮物。”新帝微笑,“第一份大禮,朕與眾愛卿的君臣之情,好好珍惜。”

眾人顫抖着捧着盒子,艱難的離開上書房,他們豈會不知道新帝的意思,人頭擺在家裏,時時刻刻警告他們,讓他們再不敢有任何狂妄的念頭。

之後,幾人回去均大病了一場,其他大臣不解,上門探望,驚訝不是為了讓新帝難堪故意偽裝,而是真的大病。

而理由。

買通了太醫的大臣在群臣中悄悄傳播。

自那夜從陛下的上書房出來,眾閣老回去后不知受了什麼驚嚇,被嚇出了病來。

所有人聽見這話,瞧見幾位大臣康復后一改往日沒了野心,只有忠心輔佐,不由悄悄看向上頭坐着的那位,溫雅如玉,笑如春風,不禁背脊發寒。

這是后話,而此時的新帝在大臣們抱着人頭離去后,起身回到寢殿。

伺候了他二十多年的大太監走了過來,“陛下。”

“有事?”

大太監是新帝最貼身的奴僕,照顧他一切飲食起居。

新帝對他很好,從未有過任何體罰,甚至不曾打罵,這才主子中極其難得。

大太監發自內心的感激,忠心耿耿的伺候,可眼眸深處對他的畏懼卻也深入骨血,成為天性。

“冷宮的黎妃送來一封信。”

“哦?誰幫他傳遞的。”新帝如玉的臉上稍稍多了一份惋嘆,似乎是憐憫自己這位廢妃。

大太監立即回道,“這字條是被悄悄在奴婢屋內的,努力認真查過,是冷宮巡邏的小趙子轉託人所為,不過這背後,則是黎丞相。”

新帝神色中的憐憫更甚,“他這一生儘是毀在了他父親手裏。”

他嘆了口氣,“拿來吧,我看看他還有什麼事需要朕幫忙。”

若是旁人聽見,定然會感慨一句,“陛下真是情深義重,對一個廢妃也如此憐惜。”

大太監什麼話也沒說,默默送上字條。

“奴婢拿到字條就趕緊給陛下送來了。”

新帝微微笑了笑,朝他點點頭,看見字條封面寫着一個黎與廢字。

“怪不得你知曉是他所送來。”

大太監微微垂下眸,脊骨發涼。

新帝打開字條,看了一眼。

大太監衣服下的胳膊上,漸漸豎起根根汗毛。

伺候了新帝多年,他對新帝的情緒的掌握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新帝眸子深了幾許,嘴角的笑容也變深。

“是關於撤藩的辦法,這麼多年他在後宮裏,我倒是埋沒了人才,他竟有如此見解。”新帝笑道,“擺上棋局,將他立即帶來見我,我好與他秉燭夜談。”

“是。”大太監立刻領命,走出殿外,看了眼偌大宮殿的無法照亮的黑暗角落,心中沉涼。

那位冷宮的廢妃,只怕活不過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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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顏盛世真的能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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