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宮廷世界（2）
“你說什麼。”
風聲將封沉的聲音割裂,帶着濃濃的血腥味。
黎睿挑着眼,笑容如魅似幻的殘忍。
“他為誰守身如玉，你不知道嗎？”
“唔。”封沉胸口彷彿有千斤的巨石重重的壓着，壓得他站不直,站不穩,只能半跪在地撐着劍，微微張開的唇，合不上,又喊不出。
冰雪埋沒了他的膝蓋,他的人，可真正刺骨的確是心裏的痛。
黎睿抬起頭，天已經黑了,雪停了,月明星稀。
今日雪猶在,月猶在，心裏的人卻不在了。
封沉抬起頭看着黎睿,一樣的容貌,卻已經不是那個人，那個人去了哪裏，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了。
再也見不到了.....這個念頭在封沉的腦中不斷盤旋,像一把利劍，割碎了他所有的靈魂。
黎睿感到荷包里的靈魂在哀求,不要再說了,求你.......
黎睿冷哼了一聲,轉身往房間內走去。
封沉不知在雪地里跪了多久，好像要與雪天融為一體。
黎睿荷包里的靈魂也跟着哭了多久。
黎睿站起身走到院外，“你這樣跪着，有用嗎？”
封沉終是開了口，被抽幹了靈魂之後，一字一句都顯得有氣無力，與死無異。
“他不在了，我沒有地方去。”
黎睿只是冷漠的站着。
“以前，他雖然不在身邊，但我總覺得他還活着，我還有機會見到他。”
封沉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力氣，似乎再說什麼都沒了意義。
他拔出自己的劍，劍刃銳利，折射了月光。
他將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黎睿荷包里的靈魂在尖叫。
黎睿眸光一冷，在他下手之間伸腳踢了過去。
“瘋了，死在這裏你是想讓他死了也沒了清白？”
封沉一頓，低着頭，雙手無力的垂在了身側。
“你要怎麼做？”黎睿冷冷道。
封沉微微抬起頭，“我不知道。”
黎睿冷笑，“你可以當今天沒有來過，繼續回去做你的上參軍，娶門當戶對的妻子，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太尉，享受高官爵位，榮華富貴，完成你要想要未來。”
這些明明是封沉早就定好的未來，可聽黎睿說來，他卻覺得那麼諷刺，那麼無稽。
“身浮宦海，就這麼有意思嗎。”
黎睿的話是致命的。
系統同情封沉，卻也無可奈何。
封沉口中又是一腥，生不如死。
是啊，就這麼有意思嗎？
這麼多年，封沉第一次懷疑，從小建功立業，站在權利的最高處，便是他父親為他定下的目標，對他的期許。
他從不曾動搖過。
可在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可期的未來，是要和可期的人在一起的。
在知道那個人死的一刻，他忽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什麼都變得那麼沒意義。
甚至，他不知道未來還有什麼值得他去做，畢竟，心裏的那個人死去，他無論做什麼都沒有了價值。
“你說的對，我不該死在這裏，為了他的清白。”
封沉強撐着站起身，腿早已被冰雪凍得麻木，他踉蹌了一下，還是穩穩的站了起來。
他整個人彷彿幽魂一般，通身的高貴，此刻那麼狼狽。
封沉看了眼黎睿，“你的身體，終究是他的，我希望你能還給他，生不能在一起，死後，我想和他同穴。”
黎睿冷冷掃了他一眼，“我既然佔了，豈有還你的道理。”
封沉臉色變冷，“我不會讓你用他的身體和身份做有辱他名聲的事。”
黎睿冷哼一聲，“現在護着，早幹嘛了。”
封沉被他說得垂下眸子。
“人死燈滅，就別做假惺惺的事了。”
系統不得不承認，黎睿說話真的很毒。
封沉長長沉了口氣，眼前的人說得對，一切都晚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
黎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等等。”
封沉頓住腳步。
“真死了，豈不是浪費了一條命。”
黎睿看的很清楚，封沉真的有死志。
封沉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裏不斷的回想着過去與他的黎睿在一起的舊時光。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當時多快樂，如今多悔恨，骨中之骨，血中之血，豈能尋常？
黎睿的眼神依舊是冷的，無論封沉多痛苦也激不起他一絲的同情。
“你若幫我，或許我大發慈悲，你與他還有再見之日。”
封沉眉頭一蹙，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我不過來人間有事要做，並不想奪舍誰，他的魂識我還留着，你若臣服於我，我將他的魂識給你，你大可將他復生。”
系統靈光一閃：“主人，這招妙啊！”
黎睿本就打算復生這個世界的黎睿，並正好睏於此地，封沉地位不低，能力極高，既是一個得力的外掛，也能成全黎睿，一舉兩得。
怪不得即便封沉已有死志，還是不斷刺激封沉，加重他的痛苦。
人絕望的時候，給他一束光，會讓他不顧一切的拼盡全力。
系統不得不佩服黎睿，卻又疑惑，難道他早算計好的？
不對啊，妖尊怎麼能知道封沉回來，也怎麼能算到封沉會因這個世界黎睿的死，而那麼傷心。
“若他不是真心，直接讓他死了便是，我也不用多此一舉。”
系統一怔，果然，這才是妖尊的做派。
“主人，原來你是在給他機會？”
黎睿冷哼一聲，“一箭雙鵰吧，讓我做任務輕鬆點，順便，這個人的靈魂真的很吵。”
系統一愣，笑了起來，主人還是心軟了。
封沉不敢置信，“你是說？他還有機會復生？”
“他的魂魄還在我手裏。”黎睿說到這裏為止，其他任由封沉自行體會。
封沉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喃喃道，“魂魄還在，若是能復生成別人，那麼.....”
那麼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不用顧慮新帝，不用顧慮黎氏一族，什麼都不用顧慮，只要彼此就行。
大悲之後的大喜來得太過突然，封沉衣領上的貂毛也微微顫動。
黎睿進了屋內，封沉走到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
半晌，他單膝跪下。
“若你能讓他復生，我願幫你做任何事，只要不違背道義。”
“道義？”黎睿嗤笑。
封沉也不顧他的嘲笑，認真道，“家國天下，是為道義，吾不能叛，否則我寧願陪他一起去死。”
黎睿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微微垂下眸子。
“若你真是那種人，我想他，也不會到死都捨不得你，惦念你，祝福你。”
系統有點同情封沉，黎睿的話輕描淡寫，卻句句往人心口猛戳刀子。
果然，封沉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手緊握成拳，低下頭，“求你，幫他復生。”
黎睿嘴角微勾，“既如此，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讓我見到皇帝。”
封沉眉頭一擰，“你想做什麼？”
黎睿靠在桌上冷漠道，“離開這裏，難道真要在這地方等死嗎。”
封沉低下頭細細琢磨了下。
黎睿看也沒看他，“放心，我若想算計你的君，就算你再怎麼防備，也無用。”
封沉被看破心思，暗道眼前之人的厲害，難道真是上天的神仙下凡歷劫？他不敢再胡亂動作，點了點頭，“相信上神不會對真龍天子不利。”
黎睿低頭看向他，高高在上的壓迫感，讓封沉不自覺在心底臣服。
“你的衣服上還有未化的雪，回去吧。”
“是。”意識先一步做了選擇，封沉孤注一擲，他知道眼前只有一條路可走。
黎睿看着封沉的背影，臉色冷的連屋外的白雪都比之有溫度。
男主？皇帝？
神尊大人，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