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張臉
遲軟出來的時候,七七的腮幫被棒棒糖撐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林深站在一旁,看了她一眼,那張俊臉上依舊沒什麼情緒。
遲軟唇角微彎:“警察叔叔,反正也順路,一起走吧。”
林深沒說話,轉身離開。
腳步卻下意識的放慢。
七七去抓他的衣擺,兩隻手伸着:“爸爸抱。”
林深駐足,垂眸。
……
然後把她抱了起來。
遲軟走到他身旁,笑容狡黠:“我也要抱。”
後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別開了視線。
遲軟也不惱,她只是想調戲調戲他而已,抱不抱無所謂。
路不算長,很快就到了,林深抱着七七上樓梯,好歹也是三樓,懷裏抱着一個有些重量的小孩他的氣息居然一點也沒亂。
遲軟看上去有些掃興。
她打開門,七七聽話的進去。
遲軟抬腳,剛準備進去,林深叫住她:“你剛剛……”
遲軟轉身,等着他的下半句。
林深微抿了唇,神態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為什麼一副失落的樣子?”
遲軟怔了片刻。
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七七還在裏面,她抬手把大門關上。
走到林深身旁,踮腳,溫軟的唇瓣湊近他的耳廓。
語調放慢,卻又帶着一絲不加掩飾的輕挑:“原本以為可以聽到警察叔叔你累到喘氣的聲音,可是你的體力好像很好呀。”
說話間,她的指尖已經滑上了林深的襯衣領口,捏住紐扣,微偏,輕鬆的解開了。
一顆,兩顆。
直到襯衣柔軟的布料鬆軟的搭落下來,露出線條好看的鎖骨,因為她此時的遮擋而覆著一層淺薄的陰影,一路延伸,她甚至能感受到單薄的襯衣布料之下,緊實有力的肌肉,隨着她的突然靠近而收緊。
遲軟的手從他的鎖骨滑向脖頸,一遍一遍,動作輕緩的划著圈,每次都小心翼翼的避開喉結,卻又像故意而為之一般,指甲似有若無的在喉結處剮蹭。
很硬,隨着她的觸碰會輕微滾動。
她親眼看見他脖頸處的青筋顯了出來。
在白皙的皮膚之下隱隱可見。
真性感啊。
遲軟低頭,將唇瓣從他的耳廓旁移到脖頸,輕輕含咬住。
她甚至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慄。
她第一次和異性這麼親密,也沒有什麼技巧可言,完全就是按照自己的內心來。
想聽他喘,想看他卸下這副禁慾的面具。
遲軟不信,世界上真的會有柳下惠。
就算有,那個人也絕不可能是林深。
可是她好像錯了。
她的唇從他的脖頸流連到鎖骨,他不推開她,卻也沒有擁抱她。
沒趣。
她抬起頭,向後退了一步。
男人白皙的皮膚上甚至還能看見她遺留在上面的口紅印,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他垂下眼睫,輕聲問她:“怎麼不繼續了?”
模樣和平時無異。
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
語調也平淡到好像在問,今天會下雨嗎?
遲軟有些挫敗,自己居然連這點魅力都沒有。
“餓了,晚安。”
話說完,她就轉身回屋了。
大門被關上,一直緊繃著的弦終於鬆開。
差一點就問出口了。
——例假來了,手還能用嗎?
還好忍住了。
他抬手,遮住眼睛,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有的人,總是撩人而不自知,再一腳把他踹開。
這種事,遲軟做起來永遠都這麼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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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躺在床上,反覆的問遲軟,她媽媽真的會來接她嗎,她媽媽長什麼樣子,比遲軟姐姐還要好看嗎?
遲軟躺坐在床上,將她攬到懷裏,另一隻手緩慢的翻動書頁:“七七到時候見到媽媽就知道了。”
她難得這麼溫柔,七七點點頭,又往她身上湊了湊。
遲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沐浴乳又像是自身的體香,聞着讓人覺得莫名的心安,七七很喜歡。
遲軟翻頁的手停下,繼續給她講剛才那個未完的故事。
“男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幽深的長廊上,耳旁掠過一道風,冒着不屬於盛夏的涼意,他嚇的一個哆嗦,摔在地上,等他掙扎着想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個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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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的媽媽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旁還跟着一個男人,看打扮和氣場,應該也算是個有錢人,至少家境好點,七七過去以後才不會受苦。
七七躲在遲軟的身後,只敢露出一雙眼睛。
沒辦法,這個所謂的媽媽對她來說還是太陌生了,她甚至連她的聲音都記不住。
李琴看到七七了,還未開口,眼淚就先流出來了。
她走過去把七七抱在懷裏:“我的七七,媽媽對不起你,以後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就算再陌生,這會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緒。
七七回抱住她,學着遲軟平時哄她睡覺的動作,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好了,不哭啊,乖乖的。”
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出的話卻格外懂事。
一番重逢以後,李琴和遲軟道了謝。
遲軟看了一眼飄在她們身後的阿離:“你們去阿離的墳前看一下吧。”
李琴神情微動,她別過頭去,默默拭淚。
這些年,她不止一次想要把阿離和七七接過去,可是阿離鐵了心的不想和她聯繫。
她知道,她在怪自己,怪自己當初走的太堅決。
阿離去世的消息傳來時,李琴只覺得自己雙腳發軟,兩眼一黑便沒了知覺。
她體質不好,總是病痛纏身,好不容易將身子養到可以坐車經過顛簸的山路了。
她當下便一刻也等不得了。
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女兒。
·
遲軟因為還有戲拍,就沒跟着一起過去。
只是快收工的時候,她收到了七七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是他們上飛機前的合影,還有一段語音。
她稚嫩的嗓音和她說再見。
遲軟剛回了個一路順風,她爸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男人的聲音一向中氣十足,這些年的病痛也沒辦法折損一分一毫。
遲軟猶豫片刻,還是按下接通鍵。
“軟軟啊,還在拍戲嗎?”
她坐在躺椅上,腿上搭了塊薄毯,細白如蔥的手指捏着書頁,翻過去:“恩,有什麼事嗎?”
“嗬,沒啥事,就是你初叔叔的生日要到了,我這不是在醫院住院嗎,去不了,所以想讓你代替我去給初叔叔祝壽。”
她爸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
她現在也有二十五歲了,雖然在娛樂圈,這還是個剛起步沒多久的年齡,可在那些老一輩人的眼中,二十五歲已經是大姑娘了,該結婚了。
更何況,遲軟家的情況又比較特殊。
不怪她爸着急。
遲軟無所謂,嫁誰不是嫁。
他們這個圈子,各自都有各自的秘密,彼此不打擾就行。
抬眸掃了一眼掛鐘上的時間:“什麼時候?”
聽到她答應了,遲宵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遮不住的喜悅:“明天晚上八點,盛皖酒店。”
“行。”
掛斷電話后,遲軟又給lisa打了個電話,讓她幫自己訂一張明天的機票。
公司最近給了個男團讓lisa帶,所以這次遲軟過來鄉下拍戲她才沒有跟來。
不過也是一天一通電話查崗。
“訂機票幹嘛?”
遲軟:“我爸一個朋友的生日,他讓我回去一趟。”
Lisa家世優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將他們劃分為無所事事,紫醉金迷的富二代。
即使再努力工作,靠父母的帽子一旦被戴上,就再也取不下來了。
同處這個圈子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遲軟這次回去意味着什麼:“你想好了?”
為了拍這部戲,遲軟特地去了美甲店把甲片全都卸了,修剪圓潤的指甲,微微透着粉。
“我無所謂。”
她是真的無所謂。
在沒遇到讓她心動的人之前,誰都是一樣,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充其量就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Lisa見她看的這麼開,也放心了:“行吧,我現在給你訂。”
正好接下來的幾天沒遲軟的戲份,遲軟和陳是請了兩天假,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早上九點的飛機。
遲軟和林深在頭等艙相遇。
遲軟愣了一會,很快就反應過來,揮手和他打招呼:“真巧呀。”
林深點頭:“恩。”
面上,卻沒有遲軟的那種驚訝,就好像提前知曉會遇到一樣。
昨天夜晚她睡的不好,剛上飛機就戴着眼罩睡著了。
A城的天氣到底沒有鄉下好。
下飛機后,遲軟斜倚在灰色的行李箱上,墨鏡下滑,搭在鼻樑上。
出發前lisa說會讓人去接她,二十分鐘過去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她抬手將墨鏡往上推,完完全全的遮擋住眼睛。
拖着行李箱剛準備出去打車,一個穿着黑色外套的高個子少年舉着牌子衝進來。
上面的遲軟兩個字應該是手寫的,又大又丑,軟字還寫錯了,用筆塗黑了以後重新在旁邊補上的。
Lisa說給她招了個新助理,估計就是他了。
遲軟覺得頭有些疼。
他舉着個牌子,眼睛跟雷達一樣,在人群里掃視,最後停在戴着墨鏡的遲軟身上。
尚帶稚嫩的臉上透着一絲喜悅,他跑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遲軟姐,剛下飛機,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
她擺手:“不了。”
估計壽宴就要開始了,她得回去換身衣服。
蔣唯剛畢業,年輕的生命,哪裏都是鮮活的。
他個頭比遲軟要高上一點,目測在一米八三左右。
比他矮。
林深的視線落在他的穿着打扮上。
也比他窮。
完全構不成威脅的一個人,偏偏越是這麼想,手上卻越發用力,似乎想找到一個宣洩口,把心中的怨氣宣發出去一樣。
電話另一端的人見良久沒有回應,又喊了一聲:“林深?”
林深輕恩一聲:“姐。”
“最近氣溫低,你注意感冒,工作別太拼,知道嗎?”
“恩,你也是,最近別熬夜了。”
掛斷電話后,遲軟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微垂眼睫,他不動聲色的將情緒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