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張臉
阿離跟在遲軟的身後,問她:“你真的想好了嗎?”
遲軟問:“想好什麼?”
“想好和他約……約那啥。”
她話說的支支吾吾,臉還有點泛紅。
遲軟勾着那串鑰匙轉來轉去,聽到她的話頓住腳步:“約·炮犯法嗎?”
阿離被她問住了:“不犯吧。”
遲軟聳肩:“那不就得了。”
阿離被她的話噎住了,乖乖飄在她身後。
全劇組的人都把七七當做唐昀的侄女,因為她長的可愛,又聽話,大家都很喜歡她,平時各種甜食糕點的投喂,阿離根本就不擔心。
所以一有時間就會跟着遲軟。
用她的話說就是,當鬼久了,總想和人說會話。
再加上其他鬼都太嚇人了,不是肚子開了就是頭裂了,她看到就害怕。
遲軟冰箱裏一堆的垃圾食品,平時在家裏有Lisa管着,現在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凈了點,還不得放開肚皮吃啊。
當遲軟幹掉一瓶可樂,兩袋薯片和一袋浪味仙以後,門鈴被人按響。
她穿上拖鞋過去開門,林深站在門口,身上帶着酒氣。
應該是她走以後,被劉緣他們勸着喝了點。
他開門見山:“鑰匙。”
鑰匙就在遲軟的睡衣口袋裏放着,她拿出來還給他。
後者又看了她一眼:“胃不疼了?”
遲軟有些懵。
男人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走了。
樓道燈光沒了遮擋,暖黃色的燈光映照過來,遲軟後知後覺的伸手在嘴角輕揩過,薯片的碎末沾在了唇角。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愣了一瞬,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有胃病的?
別說粉絲了,這事連那些同公司的藝人都不知道。
開鎖聲輕響。
遲軟抬眼,林深已經進去了。
客廳的電視正放着還珠格格,遲軟再次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可樂出來。
阿離湊過去看了一眼時間,小臉通紅的往外面鑽。
遲軟叫住她:“你幹嘛去?”
她回頭,一臉嬌羞:“這個點警察叔叔該洗澡了。”
??????
她穿牆而出后,遲軟沉默兩秒回了房。
林深脫掉上衣準備進浴室,手機在沙發上震了幾下。
他看了一眼。
【很軟:出來一下。】
默了兩秒,他將衣服重新穿上,打開門。
遲軟站在他家門口,手上拿着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畫著奇怪的圖案。
她把符咒遞給他:“洗澡的時候把它貼在你浴室的門上,睡覺的時候貼在房門口。”
林深皺眉:“這什麼?”
遲軟不想喝他多解釋,直接把東西塞到他懷裏:“你貼就是了。”
說完就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轉身:“我例假來了,你等我幾天。”
她回房,關門。
動作僵硬如機械。
林深看着緊閉的大門,又低頭看着手裏的符紙。
唇角微松,低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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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軟雖然演技不行,但還是挺敬業的。
什麼滾泥潭摔樓梯啥的。
哪怕是有危險性質的她都很少用替身。
她演的這個角色挺慘的,小時候被家暴,後來申請貸款,勤工儉學讀到畢業。
然後來了這所小學支教。
今天拍的這場戲是遲軟飾演的女主腳崴了,唐昀背她去醫院。
遲軟雖然瘦,可是個子高,骨頭重量還是在那裏的。
好在唐昀底盤夠紮實,平時雖然檔期忙,卻也沒有疏於鍛煉,背她還不算費勁。
機器跟拍在旁邊。
遲軟不時用紙巾去擦他的額角,臉上帶着心疼:“要不你把我先放下來吧,我能走。”
“沒事。”唐昀搖頭,嘴角的笑容陽光且溫和,“我可是要背你一輩子的,這才幾步路。”
一旁,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做完筆錄回來的劉緣也站着瞧了會熱鬧:“林隊,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演員拍戲呢。”
林深的視線落在一臉嬌羞的遲軟身上,沒有開口。
劉緣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其實這麼看,遲軟的演技也沒有網上說的那麼差啊。”
導演說了CUT,遲軟從唐昀的背上下來,邊上的助理立馬拿了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搭在她身上。
導演在和她講戲,她抱着暖手寶聽的認真,不時點點頭。
唐昀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一瓶粉色的保溫杯,將蓋子擰開了遞給她。
林深沒有繼續看下去了,轉身離開。
遲軟問他:“這誰的杯子啊。”
“我的。”唐昀的臉上帶着殷切。
遲軟皺着眉頭往後退了一步:“你別打擾我背台詞。”
手尷尬的伸在半空,唐昀不動聲色的收回,把杯子放回桌上:“今天晚上鬼屋就搭建好了,要不要不看看?”
因為劇里有個場景是需要用到鬼屋的,村裡沒有,劇組就自己搭建了一個。
鬼屋有什麼好看的,嚇唬人的小兒科。
她低頭專心看着劇本:“你們去吧。”
唐昀唇角微抿,沒再開口。
今天的戲結束的早,遲軟回家洗了個澡就縮在沙發里睡著了。
導演為了營造出一種自然的環境,那個搭建好的鬼屋是對所有人開放的。
不過前提是一趟只能進三個人。
不然人太多了,那種詭異的氛圍就會被破壞。
阿離一直在她身邊晃悠來晃悠去,寒氣入體,她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被驚醒。
睜眼就是阿離那張慘白的臉。
遲軟嚇了一跳:“你幹嘛突然離我這麼近?”
阿離一臉擔憂:“我剛剛看到唐昀帶着七七去了鬼屋,我怕七七會被嚇到。”
遲軟隨手將身旁的抱枕拿過來,抱在懷裏:“唐昀會有分寸的。”
阿離實在是擔心,可又擔心自己說不定遲軟,暗淡無光的眼珠左右轉動,她湊到遲軟耳邊:“我還看到,那個警察叔叔也在那裏,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林深也去了?
見她似乎動搖了,阿離乘勝追擊:“那個女人看警察叔叔的眼神差點沒把我膩死了。”
遲軟看了她一眼,提醒她:“你本來就死了。”
阿離:……
猶豫兩秒,遲軟還是回房穿了件外套。
手剛按下門把手,又停下了。
想了一會,她再次回房,重新畫了一個精緻好看的妝。
鬼屋搭建的地方離這不遠,步行個十來分鐘就到了。
這個點不早了,對於習慣了早睡早起的鄉親們來說,已經算是深夜了。
等在外面的只有劉緣和方瑤,還有被強拉來湊數的林深。
他在旁邊抽煙,抬手時,遲軟甚至能看見他微動的骨節,和手腕旁那一小塊腕骨。
遲軟覺得,他這個人從內到外都複雜的不行。
說他清冷沉靜吧,可她卻覺得,他總有股子狠勁,渾然天成的一般。
總之這人就是個矛盾體。
遲軟走到他面前,停下,歪頭沖他笑:“晚上好呀警察叔叔。”
眼影的珠光在燈光的映照下隱隱閃着光。
這兒就一盞燈,暖黃色的,
遲軟的臉像加了濾鏡一樣,透着朦朧感。
林深垂眸,看了她良久:“你不是在裏面嗎?”
遲軟詫異:“什麼在裏面,我剛從家裏出來啊。”
林深聞言,側目看了劉緣一眼。
謊言被拆穿,劉緣眼神閃躲的左看右看。
他實在是想來這看看,可人家說了,必須得湊夠三個人才許進,偏偏夏禮那個砍腦殼的感冒了。
劉緣只得將目標轉移到林深身上。
結果果然不出所料,他連猶豫的時間都不給他,簡單兩個字說的乾淨利索。
“不去。”
於是劉緣打算去過過眼癮,站在門口看一會也好啊。
結果剛去,他就看到唐昀牽着一個小女孩和另外一個女人進去了。
想到之前林深對遲軟的態度,劉緣突然覺得有戲。
於是騙了他,說看到唐昀和遲軟一起進去了。
後者神情雖然沒什麼變化,可被揉皺的書角還是無聲的在告訴劉緣。
有戲。
感受到林深的眼神,劉緣連忙走到方瑤身邊和她說話,假裝沒有看到一樣。
裏面的帘子被撂開,唐昀抱着七七出來,身後的白真真臉都嚇白了。
七七倒還好,臉色紅潤,非但沒被嚇到,反倒還格外興奮。
唐昀把七七放在地上,替她把鬆開的外套扣子扣好:“我們七七今天玩的開不開心呀?”
七七點頭,聲音脆生:“開心!”
七七被唐昀牽着下台階,一抬頭就看到了她。
整個人飛奔過來,撲進她的懷裏:“媽媽!”
……
遲軟不是單身嗎?
劉緣震驚之餘,下意識的看了林深一眼。
後者半張臉都隱於黑暗之中,劉緣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遲軟皺眉看着唐昀:“七七的媽媽明天就要過來了,她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是嗎?”
無論遲軟解釋多少遍,唐昀似乎都認定了七七就是遲軟的女兒。
久而久之,七七便也這麼認為了。
七七年紀小,到時候她真把自己當她媽媽了,不認她親媽了怎麼辦?
唐昀聲音低了下去,特沒底氣的說了一聲:“她好歹也叫過我一聲爸爸啊……”
七七來劇組的這幾天,遲軟專門讓人請了一個保姆過來照顧她。
唐昀平時有時間了也會陪她出去玩,可能是真的把她當成遲軟的女兒養了,這些天的相處下來,突然要走了,好歹也有些不舍的。
劉緣看着面前的場景,俊男美女再加一小孩,怎麼看怎麼和諧。
“林隊,之前我就看有人傳他兩的緋聞,現在這小孩都叫他們爸媽,你說他們是不是真有啥?”
身旁半晌沒動靜,劉緣好奇側目,林深嘴裏咬着一根沒點燃的煙,昏暗的燈光之下,他的瞳色很深,情緒未達眼底。
劉緣看到被咬爛的煙頭,默默閉上了嘴。
遲軟低頭,正好看到七七的手有些破皮,可能是剛才不小心蹭到哪裏了。
醫院就在附近,走兩步就到了。
·
醫生給七七上藥,她全程不哭不鬧,縮在遲軟懷裏,一雙眼睛好奇的往外看,正好落在站在門口的林深身上。
葯上完以後,遲軟把七七放下來,讓她站在這裏等自己一會。
然後進去拿葯了。
唐昀本來打算跟過來的,可是因為林深突然離開而缺了一個人的劉緣拉住這根救命稻草,連撒嬌都用上了。
半哄半騙,唐昀稀里糊塗的又進了一趟鬼屋。
七七穿着黑色的小皮鞋走出來,歪頭看着林深手裏的棒棒糖。
林深垂眸,問她:“想要?”
七七點頭。
醫院門口沒開燈,大廳的餘光映照出來。
林深這個人,實在和溫柔扯不上邊,甚至連眉骨都是凌厲的。
偏偏此時卻像打了一層柔光。
遲軟低頭看着藥品的說明書,七七的媽媽後天過來,到時候直接把東西給她就行。
醫生追過來叫住她:“姑娘,找的錢還沒拿。”
她輕聲道謝,也就錯過了門外眉眼難得溫和的林深。
他輕聲開口:“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