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霄艷魂
清明時節過罷,江南的雨水多了起來,遠處顯得霧氣騰騰,襯得山川鬱鬱蔥蔥。流水潺潺淌過野花盛開的山坡,掩映着幾處農田,牛兒在田間踱步,等着農耕。此時的江南籠罩在煙雨里,遠處的樓台漸顯朦朧。
日寇又有了近一步的動作,南京上海等地的學生和愛國人士紛紛自發遊行,和北方來的學生匯合一處,發起了抗日救亡的活動。
我也從軍需處調到了通訊營,每天奔波遊走於各級單位,閑了便是訓練休息,偶爾和馬軍需一起出去喝個小酒,看看街上遊行的人潮,聽着呼喊的口號中那南北各異的腔調,還有擠滿了看熱鬧的小商販,絲毫沒有壓抑感,日子過的也自在。
不管再大的風浪,水的底層也是巍然不動。
小日本兒,來吧!誰怕誰?娘的!
難得晴天,不過溫度漸漸高了,覺得熱了起來,和往常一樣,我送完一些文件,騎着馬回營地去,天已經黑了,蒼穹是青黑色的,又高又清澈,繁星點點,襯着一輪皎潔的明月,照的一片銀白,恍如白晝。
還有幾十里的路程,我放鬆了韁繩,躺在馬背上,伸手從貼身的衣兜里掏出那塊懷錶,9點多了,滴答滴答的錶針再走,踢踏踢踏的馬兒再走,仰望天空,看着繁星明月,看着山川農田,心裏不禁思緒萬千,我知道,想家了。
容不得我多想,肚子裏又餓又渴,騎馬騎的屁股都快爛了,馬跑了一天也乏了,我順着大路走走,正好看到不遠處的一片林子旁有棟小房子,裏面亮着盞燈,我便趕緊催馬過去。
這是一棟只有兩間的小土坯房子,又低又矮,窗子也不大,雖說裏面有燈光亮着,但是仍然顯得陰森森的,尤其是那兩扇烏漆麻黑的破門,離遠了看就像兩塊棺材板戳在那裏一樣。
有人嗎?我是路過的,想坐坐歇歇。我敲門道。
門沒關,進來吧。屋裏傳出一個女子輕輕的空洞不帶絲毫情感的話。
吱呀。我推開門,一股涼氣撲面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渾身汗毛直豎。進門靠牆有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尊牌位,牌位前點着長明燈,往裏面有一張方桌,桌子上也點着盞燈,後邊是張床。桌旁坐着一名女子,烏髮如雲,在頭上盤着,頭髮上插着一朵白紙花,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青色衣衫,低着頭背對着我,這時,她慢慢轉了過來側臉,仍是低着頭,雖是個側臉,仍然使我驚艷萬分,五官精緻,輕施粉黛,光滑的肌膚透着絲絲柔媚,昏黃的燈光下,映襯脖子露出的如雪的玉肌,寬大的衣服滑下一角,露出裏面嬌小纖細的身體,鑲邊紫緞的裹肚在燈光下泛着曖昧的光暈,香肩半露,一抹酥胸若隱若現,隨着她的呼吸一動一顫,看的人難以自持,此情此景,不由的讓人遐想萬千。
軍爺,奴家掌柜的不在了,招待不周,不嫌棄就請在寒舍歇歇腳吧。說著,她抬起芊芊玉指,指了指桌旁的凳子。只是仍然低着頭,露着一個側臉。燕語鶯聲,柔媚萬分,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我咽了口唾沫,趕忙說道:不勞煩大嫂了,我自己帶有乾糧飲水,有個地方坐坐就好,我馬還沒喂呢。
那女子莞爾一笑:那軍爺請自便。
我也傻笑一下,跑出去給馬鬆了松鞍蹬,天暖和,草長的也不低了,馬自己找着草和一些樹的嫩葉吃。
我回到屋裏,這時,那女子已經坐到了床上,頭髮也散開了,披在肩上,只是長發蓋着一半的臉,身上依然披着那件衣衫,香肩半裸酥胸半露,裸着兩條細長如玉的腿,正用手輕輕捋着自己的頭髮,看着非常撩人。
我掏出乾糧,坐在桌子旁,我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看看當門桌子上的那尊牌位,然後大口大口吃起乾糧來。
軍爺,坐床上吧,我好冷啊。那女子道。聲音仍是千嬌百媚,只是聽着有點兒空洞。
我不說話,依然大口吞咽乾糧,吃的太快還噎住了。
軍爺,你看看我啊。那女子道。
我打開水壺,咕咚咚的猛灌幾大口,喝嗆了,幾個咳嗽加噴嚏下來,弄得我眼淚都下來了,幸好,這麼一折騰沸騰的血液平靜了許多。
我不漂亮么?忽然,耳邊呵氣如蘭,那女子竟然靠了過來,順勢倒在我身上,兩隻雪白粉嫩的手臂環繞住了我的脖子。
漂亮,漂亮。我覺得自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抱抱我,夜好涼。
我看向那尊牌位,忽然覺得自己胳膊都不聽使喚了,不由自主的竟然抱住了她那嬌柔的身軀。
抱緊我。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來。
懷裏抱着溫香軟玉,只是感覺涼涼的。我腦子一片空白,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女人,還是一個接近半裸的女人。我努力的看向那牌位,心裏罵自己:錢八里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人家男人死了你不能幹瞎事兒!我想使自己冷靜一下,剋制住,然而並不管用,兩隻手臂不聽使喚一樣把懷裏的女子越抱越緊。
抱我上床。懷裏的女人輕聲道。
我渾身燥熱,腦子漸漸迷糊,抱着她便放在床上。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喊道:人在家嗎?進城的,天太晚了,借個地方住一晚,我給錢!
這一嗓子使我猛的清醒了過來,剛才我是怎麼了?我真想狠狠地給自己兩個耳光,還好沒有鑄成大錯,我趕忙拱手道:對不起大嫂,對不起,冒犯了。
門外進來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約莫三十來歲,皮膚黑黑的,五官倒是整齊,腰裏纏着個包袱,一副標準的行腳商人的打扮。看到我怔了怔:當兵的?
緊接着看到那女子,眼睛不由的瞪大了許多,喉結動了動,吞咽了幾口唾沫:額,借住一晚,明天就走,我給錢,說著從腰裏掏出一枚銀元,徑直走到床邊,放在床上。
那女子依舊坐着,長發遮着半邊面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我看看進來的那個男的,說:我要進城,我有馬,一起走吧。
那男人目光一刻也不從那女子身上離開,一擺手,呲牙笑道:你軍務在身,不敢勞煩,不用,不用,我明天走。
我沒說話,收拾收拾東西,心裏倒有一絲失落和一些嫉妒。我也吃驚這感覺怎麼來的,但是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拱手告別,然後出門牽馬。
我前腳出門,後腳門就關上了,裏面傳來一陣女子嬌喘和男子喘粗氣的聲響。我搖搖頭,使自己冷靜一點兒,笑笑:嫉妒他人幹啥?管他人幹啥?自己自己不虧良心就好了!
我回去后,努力使自己不想這件事。
過了半個多月,又一次任務,正好經過那裏,不知怎麼的,回想起那天夜裏,想着懷裏的那個女子,心裏久久不能自己,就像貓爪子在撓一般,我看時間還富裕,便按着記憶又過去了一趟,來到那個樹林旁邊,哪裏有什麼小屋,只有一個破敗的荒墳,墳后橫七豎八躺着幾具白骨,還有一具腐敗不嚴重的,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天夜裏的那個行腳商人嗎?
仔細想想,怪不得抱着她感覺那麼涼,我嚇了一跳,暗中慶幸自己幸好還能把持住,不然,躺在這裏的就要有我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害人真是不淺,我不敢再待下去,趕緊催馬就跑。